第九章 還好你沒事
一路上,江碩一直凶巴巴的。可是雲歌知道,他隻是嘴上逞快,手上卻將她背得穩穩的。山路這般難行,他卻能走得這樣平穩,可見他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
“就是這裏了。”
麵前的,是一座茅草屋。看起來很破舊,院落卻十分整潔。
“這是什麽地方?”江碩嫌棄地問,“你該不會是隨便打發我們的吧。”
雲歌從江碩的背上跳下來,“當然不是。放心,找不到我們,大王一定會來這裏。我們隻要等候他來便是。這裏很偏僻,那些殺手不會這麽快找過來的。”
江碩扁扁嘴,隻好跟著走進去。
然而,還未等他們進屋,聽見聲音得聶大娘就已經走了出來。
“大娘?”
“雲歌?!”
……
小巧的屋子,被爐子熏得暖烘烘的。端上了最後一盤子肉湯,聶大娘這才和雲歌坐下來。
“不知道要有人來,食材不夠數,隻能燉些湯了,今晚先湊合著,明天我再去獵一些。”
“大娘,這些已經很好了。”陌希睿眼睛很毒,借著油燈,仔細打量了一番聶大娘後,才好奇地問:“大娘,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您?”
聶大娘慈祥地笑了笑,並不回避:“您或許隻是對老身有一些印象,可老身卻是將您記得牢牢的。三皇子,後院的梨花謝了,便有果子可以吃了。”
陌希睿愣了片刻,忽然站起身。
“您,您是鄭妃娘娘身邊的蘭芷姑姑!!”
聶大娘也跟著站起身。
“正是老身。”
“蘭芷姑姑,您快坐下!”陌希睿出奇的熱情,“多年不見,險些沒有認出姑姑。都是我太過粗心。姑姑,您不是應該在王宮裏嗎?怎的住在這種地方。”
聶大娘在陌希睿的攙扶下,重新坐了回去。
“皇上還能叫老身一聲姑姑,老身就依足了。哎,住在宮裏,並非天下第一得意事,還不如留在這裏,過上閑雲野鶴的生活。”
雲歌好奇:“可是,聶大娘,您不是被接回府中嗎?怎麽又回來了?這裏,可不安全啊。”
“沒關係,也就鄴兒和你過分擔心,我一個老婆子,他們就算找來了,能將我怎樣?”
“那小狗子和小百合呢?”
“鄴兒為兩個孩子找了老師,我便將他們留下。總不能讓他們一輩子陪著我這個老婆子。”
見江浩等人麵露困惑,陌希睿耐心地解釋:“蘭芷姑姑待宮中眾人向來謙和。小的時候,經常為我縫製衣褲。照顧我,就如同照顧親生孩子一般。”
陌希睿第一次這樣健談,又拉著聶大娘說了好多話。
雲歌這才知道,原來聶大娘是鄭妃也就是如今的端太後身邊的貼身宮女。和張嬤嬤是一般地位的,隻是後來有了楚鄴,才搬離宮中。
飯後,雲歌獨自一人在屋外洗碗,江碩忽然走了過來。
雲歌立刻做出了護衛姿勢:“喂,我不僅救了你們的命,還讓你們吃了頓飽飯,不會吃飽喝足,才想著要來報複我吧!”
江碩黑了臉,“少廢話,就憑你,也配讓本少爺動手!”
雲歌撅著嘴,“沒人性。”
江碩背著手,將手中的東西轉了好幾圈,才蹲下\身來,“好啦好啦,不和你鬧了,把腿給我!”
“啊?”雲歌立刻收回了雙\腿,死死抱在懷裏。“不會這麽狠心吧,要剁去我的雙\腿?!你家主子一定不會允許你這麽做的!”
江碩翻著白眼,“嘴硬能當飯吃不!快點把腿給我,不是腳腕受傷了嗎?我給你塗藥!”
雲歌傻傻地笑了,果然,這個江碩還是很關心她的。
掀開她的褲腿,江碩拿出一個小藥瓶。
“不是說,女孩子都很害羞的嘛,怎麽到了你這裏,完全變了樣子!就這麽掀開腳腕給我看,你不怕以後嫁不出去?”
“那是你們中原人,對於端國人而言,這並不算什麽。對於湘國人而言,更是無稽之談。亮個腳腕就嫁不出去了,那所有的湘國女子,豈不是都在家裏種田了?”
隨父親出征,鍾寶青進國湘國腹地。他們的女子,都是擼袖口敞胸懷在街邊上販賣物品的。並沒有任何避諱。
“也是,你是湘國人。”
江碩忽然紅了臉,一下一下地攪拌好藥粉,打算敷在腳腕上。
可當他想要塗藥的時候,卻發現,雲歌的腳腕並非隻是單純的扭傷,還殘存著傷口。鮮血已經染紅了襪子,有些還粘連在了上麵。
“你,你怎麽傷得這麽重!”
雲歌下意識地想要去遮掩,可是江碩卻不依不饒地抓起她的腳腕,非要仔細查看了一番。
“這是什麽傷口?完全沒有愈合的跡象啊。是最近又複發了?還是,始終沒有好過的。”
雲歌高傲地揚起下巴:“不是你們說我在假裝嗎?看看,都走得流血了。”
江碩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是會跛腳的!是什麽傷?傷過筋骨嗎?若是碰到了筋骨,又變成這個樣子,是要仔細醫治的。你對自己怎麽這麽不愛惜,受傷了就應該直接亮給我們看。若我一開始便知道,就不會讓你走那麽遠的山路了。”
雲歌愣了一下,不自然地寬慰他:“沒關係啦,隻是皮肉傷,剛才跑得急,撕開了而已。”
“是嘛……”江碩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聽到沒有傷到筋骨,江碩高懸的心,終於放下了許多。
雲歌不解,這個江碩,剛剛的反應好像有點太過激烈了。
對上雲歌好奇的目光,江碩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是因為平安動\亂。我的自家哥哥,就是因為這個,才最後病倒而死。起初,不過是個小小的傷口,可是他不仔細,還要為我背行李和軍被。我拗不過他,誰知,這加重了他的傷口的病情,最後連路都走不了,因此而被軍隊趕了出去。”
“我和哥哥流浪了很久,直到公子的軍隊經過,猜得到救治。可是已經太遲了。拿著公子給的藥品,已經挽回不了哥哥的性命。公子廣施善事,為貧苦的百姓提供了吃穿和藥物。他救了許多像我哥哥這樣的病入膏肓的人。”
“我欽佩他,所以追隨他。他是我唯一佩服的人。這些年,我始終勤習輕功,身上也備著各式各樣的藥物。你可別笑我惜命。我當年體弱多病,哥哥為了給我減輕負重,才讓自己的傷口二次受傷。哥哥那般照顧我,我自然不能辜負哥哥的期望。”
雲歌搖搖頭:“我才不會笑你惜命,你的藥物很及時,不然,在這深山之中,我的腳恐怕就保不住了。喏,幫我治療吧。”
雲歌大方地將腳塞到他的懷裏,江碩抱著她的小\腿,臉色忽然一紅。
“你,你忍著點,我得,得吧襪子脫掉……”
“嗯。”
對於過去的自己來說,江碩不過是個孩子。而對於現在的自己,江碩如同她的朋友。
想不到,這稚\嫩的側臉,還裝著這麽多的故事。
撕拉——
“啊!你幹嘛踹我!”
“疼啊!”
“我不是告訴你,要忍著點嘛!”
“哈哈,對不起啦,這是不受控製的嘛。”
……
雲歌睡得迷迷糊糊的,耳畔突然覆上十分溫潤的觸感。她撥了撥耳朵,換個姿勢想要繼續睡,可那濕\潤的溫暖又覆了上來。
這下,雲歌徹底醒了。
哪裏是蟲子,分明是個人嘛!
她剛要大叫是誰,忽然被人捂住了嘴巴。高大的身軀壓了下來,直接鑽進了她的被窩。
“唔——”
“別叫,是我。”
即便對方壓低了聲音,雲歌還是能夠聽得出的。
她瞪圓了眼睛,“大,大王?”
他竟然這麽快就趕來了。
“嘿嘿,有沒有想我?聽說城南的事情,可把我嚇壞了。在城中找不到你,就知道你來了這裏,還好你沒事。”
“大王,他們還在隔壁呢!”
如果被發現,她和陌希辰這般親密,那豈不是……
“沒關係。”
雲歌才剛開始擔心,又一個重磅襲來。
隻見楚鄴正端坐在屋子正中的餐桌旁,淡淡地說道:“他們睡得很熟,而且在隔壁正房。”
“楚鄴!”
雲歌驚呼。她想要推開陌希辰,可是陌希辰似乎鐵了心要證明什麽,非要將她緊緊地壓在身下。
“別動,也別說話。我們的時間有限。”
嗚嗚嗚,她怎麽可能不動啊!
陌希辰,他竟然在楚鄴的麵前,與她做出這樣曖昧的舉動。
就算楚鄴隻是個普通人,也很令人難堪,更何況,她和楚鄴,他們的關係已經……
“告訴我,你是如何和他們解釋我們之間的關係。”
“奴隸和主人的關係。”
雲歌低聲回應,聲音都帶著顫抖。
“後來趕到的官兵呢?”
“他們聽到了官兵們的對話,還躲避了搜查。我隻解釋,那不是大王的人。可是,他們到底是誰我卻不知道。大王,他們為什麽要殺皇上?”
陌希辰輕輕地在她的臉頰上啄了一口,“你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再議。”
“在那些人之中,看到洛川了嗎?”
“洛川?”雲歌心中一驚,“糟了,我一著急,將手裏的毒針幾乎全都掃了出去,我也不能確定,倒下的人之中有沒有他。”
“這個倒沒有。”陌希辰的大手又在她的胸前狠狠地捏了一把,“我檢查過屍體,裏麵沒有他。”
雲歌嬌\呼一聲,雖然極力地壓抑著聲音,可是僅幾步之隔的楚鄴必然聽得清清楚楚。
“咳咳。”
他狠狠咳嗽兩聲,終於忍不住了。
“大王,我們該去隔壁了。江城是有名的順風耳,以免夜長夢多。”
被楚鄴這麽一說,雲歌的臉滾燙得像個火爐。
陌希辰依依不舍地在她的唇上狠狠吸了一口,這才起身,“走了,繼續睡吧。”
睡?這個樣子,她還怎麽能睡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