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決定離開
小鶯歌。
原來這個名字真的屬於雲歌。
難怪如此熟悉,甚至在情急之下,她還使用了這個名字。
窗外陽光明媚,雲歌拄著下巴望著窗外宮女們忙碌地灑掃。身後,貼身服侍的佩兒緊張地端著盤子,見雲歌沒有反應,又弱聲喚了一句。
“王後娘娘,該上妝了。大王為了婚宴,特地為娘娘準備了幾套服飾以供選擇,娘娘選完後,還要拿去給女官們品鑒,看看是否符合禮儀規製。這婚宴的事務複雜著呢,已經近午時了,娘娘還是早些動身吧。”
雲歌這才緩緩轉過身來。
“你們大王去了哪裏?婚宴將至,為何遲遲不見他。”
自那日之後,穆滄溟便不見了蹤跡。她想要再詢問她的狀況,也沒有機會了。自醒來,她的頭腦中,多了許多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雙重記憶的重疊,讓她困擾不已。
每每睡夢中醒來,她已然身處另一個地方,她發現這樣的狀況以後,便不敢再睡。因著這詭異之事不能外傳,她隻能尋得穆滄溟的幫助。
“大王在應付其他國家來的客人,最近鮮少回宮。”
“鮮少回宮,便是回過宮了?”
佩兒遲疑了下,“娘娘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娘娘昨日,不還與大王用過餐嗎……”
雲歌的手在袖口中收緊。
昨日還用過餐。
果然,她想的不錯。
穆滄溟需要的是真正的雲歌,她失去的時間,全部被真正的雲歌占據。
那麽,穆滄溟都是如何和雲歌交代的?
雲歌越發不安。
於穆滄溟而言,鍾寶青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殺了她,易如反掌。可是她一旦離開了雲歌的身體,便再無機會為遠在嶺南的哥哥謀劃。她必須想一個辦法,逃離這裏……
冥國的服飾與楚明和端國有許多不同,漠北的風情彰顯得淋漓盡致,粗線條的料子,繡工結實有力,連帶著頭冠,也都是從那孔雀的尾羽上精選的彩毛編織而成,遠遠看去,閃著清澈的光亮,格外華貴。
一襲紅袍加身,雲歌原本就傾國傾城的容貌,更加雍容美麗。女官們個個目瞪口呆,連研究禮製的心思都沒有了,紛紛瞪圓了眼睛觀看,還是其中比較年長的女官輕咳一聲,才喚回了大家的神智。
“娘娘,奴婢們都看過了,除卻肩上的鳳台需要再加高半尺,其他的都很合規矩。娘娘眉心的妝容也太過素雅了一些,若能繪上紅色牡丹,便更顯華貴大氣。”女官轉身,對雲歌身邊的侍女說:“本官的話,你們都記在心裏,明日婚宴,萬萬不能出錯。知道了嗎?”
“是!”
雲歌拿起案桌上的牛皮,“女官大人。”
“奴婢在。”
“這是明日賓客的名單嗎?”
指尖劃過名單上最顯眼的地方,果然如穆滄溟所言,所有人都到了。
“正是呢,此番大王宴請了周邊國家的朋友,場麵將會空前盛大。大王向來行事低調,如今費了許多心思籌辦婚宴,可見大王對王後娘娘十分愛護。”
女官隻揀好聽的來說,雲歌點點頭,從袖口中拿出一顆事先準備好的夜明珠。
女官見狀,趕忙推辭。
“女官大人不必緊張,這不過是我的一番心意。隻希望女官大人能將我和大王的婚宴辦得妥帖。”
“娘娘,這是奴婢分內的事啊。”
佩兒見狀,機靈地說:“女官大人,娘娘讓您拿著您便拿著吧。娘娘出來乍到,對宮中的許多事情都不是很熟悉,日後還希望女官大人多多扶持呢。”
女官一聽,立刻接了過來。
“娘娘日後便是咱們冥王宮的女主子,奴婢自然鞠躬盡瘁。”
雲歌點頭:“如此,便多謝女官大人了。隻是,我雖為女主子,可對冥王宮,卻沒有女官大人熟悉。不如女官大人得閑之時,來我的處所,仔細說與我聽聽如何?”
女官立刻樂嗬嗬地應下了。
雲歌走出尚衣局,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穆滄溟以為,這樣便可以困住她?既然他給了她這樣的機會,她便要放手一搏。
城外一百裏,風雲客棧。
一隊身著虎皮的官兵進入,仔細地尋找著客堂上用餐的每一位顧客,直到確定沒有手中那畫像上畫著的人,這才走出去。小二弓著腰背,熱情地送了出去,回來時,忍不住擦著額頭上的薄汗。
江碩輕咳一聲,將小二叫來,將一錠銀子賞了他。“剛剛那些人是在找什麽人?”
小二苦著臉,委屈地說:“誰知道呢,聽說是哪個國家的殘部。哎,一日三遍地來,連生意都做得不安穩。是咱們大王下的命令,說不找出此人,整個冥國就不能安生。”
“殘部?”
“是啊,是一位會施法術的巫師呢。”
江碩和江城互視一眼,將手中的畫像給小二看,“他們找的,是這個人嗎?”
小二頓時臉色慘白:“客官,客官怎麽會有這女人的畫像?”
“沒你的事了,去忙吧。”
江城和江碩回來,關上包間的門。陌希辰側頭正在桌前與禹喜對飲,見他們進來,不緊不慢地問:“如何?”
“端王果然料想得不錯,冥王正在尋找國師。”
江碩困惑:“隻是,他為何要尋找湘國的殘部?湘國氣數已近,大費周章地找他們的國師是為了什麽?”
陌希辰淡笑:“聽聞那國師,可以通曉天理,預言萬事。得到國師,便可以掌控未來,誰不想先人一步呢?”
江城摩挲著下巴,似乎在揣度陌希辰這話。江碩若有所悟:“所以,這次的婚宴,不過是個借口而已?”
“江城,你家主子的人到了哪裏?”
“已經到了成河以南。現在處於試探階段,不宜再逼近,兩軍此刻正在對峙中,我家公子飛鴿傳書,讓您放心,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陌希辰仰頭,將手上的酒一飲而盡。
“那麽,我們就等待楚鄴帶回來的消息吧。這次是成是敗,全看明天了。”
江城看著陌希辰,他自信的表情和唇角那捉摸不透的笑容,都讓他覺得不安。鈴鐺晃動,他又看向禹喜。這個人,看起來城府極深,又不顯不露,在端王宮中持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官。陌希辰能將他帶在身邊,真的是因為他是世子的老師嗎?
城中熱鬧非凡。冥國甚少有這樣的喜事,這些年,又被戰亂所叨擾,百姓們的生活隻能用質樸來形容。如今,冥王大赦天下,為了迎娶皇後,挨家挨戶地分發米糧,百姓們自然樂嗬,紛紛上街慶祝。
楚鄴與崔櫓還喬裝成客商,走在街上。一隊士兵從他們身邊經過,那裝備精良的樣子,讓楚鄴忍不住回頭。
崔櫓還輕咳一聲:“這些年來,冥國的進步果然是不漏鋒芒啊。若非走進這皇宮近處,還真的無法料想,當年困苦不堪的冥國,能夠有今天這樣的繁榮。”
楚鄴點頭,“冥國物產貧瘠,能夠有這樣的狀態,的確不易。”
“可我們能看到這點,陌希睿也能。公子身邊的那兩個人,表麵上看起來波瀾不驚,實則危險至極。若能找到緣由說服他們便好,若找不到,將軍還需留下後手。”
“莊主提醒的是,我早已經在城外安插了我的眼線,全部以商旅自居。稍有不妥,便會出麵協助,定然不會讓公子收到傷害。”
崔櫓還停下腳步,背著手問道:“你功夫了得,有不乏才幹。以老夫的眼光來看,在端國,你本應得到更好的位置。為何屈居人下,隻留在端王身邊做一個小小的護衛?這將軍的名號,豈不是白白浪費。”
崔櫓還的目光十分犀利,看得楚鄴有些心虛。
“莊主想要說什麽?”
崔櫓還捋著胡須大笑:“哈哈,我個老頭子能說什麽?這是將軍和端王之間的事,老夫不便插手。可是,小夥子,老夫是過來人,需要提醒你一句。莫要為那些不可能挽回的事情大費周章,那隻能讓你越走越遠。有些人,有些事,過去了便過去。堅持你認為對的,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楚鄴緊鎖著眉頭,“莊主所言甚是。不過,現在我們的任務,是盡快找到世子殿下的位置,還是加快速度比較好。”
崔櫓還微笑著點頭。
楚鄴轉身便走。
有些人,有些事?
嗬嗬,他說得輕巧。
因為,那些人那些事,並非他所經曆的。他的父親,他的兄長,他所有最親最愛的人,都死在了楚明人的手中。為了這份仇恨,他傷害了太多太多的人,包括曾經那個對他如一的雲歌。
他失去的已經夠多了,還有回頭的餘地嗎?
他對陌希辰的堅持,隻限於陌希辰能夠手刃陌希睿。若他不打算殺了他,那麽,他便不會再留在陌希辰的身邊。
瑾墨站在巷口,定定地看著兩人的身影。黑色的麵紗之下,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鄴兒,難怪你讓為師留在城外,原來,你的身邊還有這樣一號人物。嗬嗬,崔櫓還,咱們還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