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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告別

  “梓琳,快下來!”


  古淩可大叫,法陣已然失控,四品焰力終會化為五品,變成恐怖的青色火海,這等級別的火焰大長老和二長老都會被燒成灰燼,更何況梓琳一個連中級靈氣也沒修煉出的孩子。


  大長老和二長老同樣吃驚,他們隻顧煉化星石,卻全然沒注意到有個女孩比他們更在意這塊石頭,盡管知道法陣危險,依然毫不猶豫闖了上去。


  古淩可知道九天玄石對梓琳有多重要,無奈青色火焰成勢,已經控製不住。他朝梓琳跑去,大聲喊道:“梓琳,快下來。”


  “危險。”二長老將古淩可一把拉住,他們此刻登上祭壇也是有去無回,更何況古淩可。


  祭壇上,青色火焰開始吞噬白色火焰,一轉眼間,所有白色火焰全部消失,化成了飛騰的青色火海。這一刻,祭壇周圍八根石柱像察覺到了什麽,通體垂落金光,與此同時,石柱間出現了一層淡如清水的光幕,可怕的高溫竟然突破不了這層光幕,被光幕強行擋了回去。


  石柱上的龍鳳石雕仿佛活了過來,道道龍鳳虛影自石柱飛出,飛在祭壇周圍,龍吟鳳鳴之聲不絕於耳。祭壇內,青色火焰直衝天際,卻在到達石柱頂部時被一層突然出現的光幕擋下,強行攔了回來,眾多龍鳳虛影如同守護著這層光芒一樣,火焰力量再強也無法震動光幕一分。


  恐怖的火浪裏,梓琳想要靠近九天玄石,可是火焰擋住了她的路,別說拿回星石,連動一下都很困難。


  “梓琳!”


  看著那道被困在祭壇上的倩影,古淩可掙脫二長老,宛如一道閃電,風一般向祭壇衝去。


  “小可!”


  二長老大叫,可惜已經遲了,古淩可幾步登上石階,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眼看就要穿透光幕,跳進祭壇的火海中。


  “小可……”


  梓琳愣愣地站在火海裏麵,看著那個不顧一切向她跑來的少年,看著少年眼中那份堅定的目光,一滴晶瑩淚珠忽然從她漆黑清澈的眼眸裏流出,落向地麵,轉眼便被無情的火焰吞噬了。


  滔天火焰席地而起,包裹著那道倩影,猛然間溢滿了整座祭壇。磅礴焰力衝擊在光幕上,化為浩大的波動衝向八方,雖被光幕擋回了大半,仍有波動穿過光幕,落向了外界。


  古淩可首當其衝,被強悍的波動震飛,落下祭壇,正好撞在跑過來的二長老身上,若非他身體夠硬,二長老實力夠強,兩人已被無比強大的波動震出洞外了。


  洞穴裏,龍吟鳳鳴之聲繚繞各處,如神明在吟唱,浩浩蕩蕩,灑落天際,至於這座龐大的祭壇已被青色火焰全部充斥,化成了一道十米高的恐怖火柱。


  祭壇下,大長老和二長老連連歎息,火勢這麽猛,別說一個隻有初級靈氣的孩子,就是他們二人都會被燒成灰燼,誰能想到,一個疏忽,卻意外葬送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古淩可愣在祭壇前,看著可怕的火焰,內心一片空白。他答應梓琳要煉化星石,答應梓琳要送她回家,豈想不止沒能煉化星石,反而搭上了梓琳的性命。


  火焰不知持續了多久,最終消散後,八根石柱間的光幕逐漸淡化,失去蹤影,這一場浩劫竟是以這樣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古淩可向祭壇走去,目光呆滯,六神無主,二長老痛惜地看著他,歎息道:“小可,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吧。”


  光幕消失,覆蓋在八根石柱表麵的金色光芒退卻,飛舞在空中的龍鳳虛影也回歸雕像中,龍吟鳳鳴不再響起,這方洞穴此時變得死一般寂靜。


  古淩可登上祭壇,沒抱任何希望地朝祭壇瞅去,以為隻會看到一堆殘忍的灰燼,或者連灰燼也不會留下,然而當他目光落在祭壇上時,映入眼簾的卻是那道熟悉的倩影。


  古淩可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那場大火太過恐怖,連上靈境高手都能燒成灰燼,一個沒突破下靈境的女孩怎麽可能存活?可是那道倩影依然存在,很安靜地躺在祭壇上,身上散發著清麗的氣息,奇異的是沒被火焰灼傷半分,就連衣物也完好無損。


  古淩可大喜,趕緊跑了過去,扶起梓琳,發現梓琳隻是昏迷,這才放心,臉上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大長老和二長老同時登上祭壇,見梓琳沒被火焰灼傷半分,不禁嘖嘖稱奇,兩雙老眼裏充滿了震驚和不解。可惜的是,祭壇中央空蕩蕩的,留下的隻有灼人的還沒散去的高溫,那塊九天玄石,那些可能銘刻在九天玄鐵上的紋路,全在無情的大火中被燒得幹幹淨淨。


  梓琳回家的唯一線索,就這樣中斷了。


  夜深了。


  “真的是屍煞?”


  “沒錯,義兄確實是被黑煞力擊傷的。”


  “玥鎮怎麽會出現屍煞?”


  ……


  沒有月光的夜幕下,一間房子裏響起了好幾個不同的聲音,之所以說不同,是因為房間漆黑一團,沒點一盞燈。


  這不是因為房間沒燈,隻是單純地沒有點燈,似乎是怕這場談話泄露出去。


  房間裏忽然陷入了一陣沉默,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蒼老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義兄現在傷勢如何?”


  這道聲音落下後,另一道聲音很快響起:“無礙,服用淨靈丹後,煞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房間裏再次陷入了沉默,隻是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就像房間沉寂得沒有人呆在裏麵。


  之前那道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個屍煞,還在寧家嗎?”


  “沒有,我派人查過,那件事過後,那人第二天就離開玥鎮了。”有個聲音回答說,為了顯示自己的確定,每個字都說得很認真。


  “這件事不要傳出去,京城有屍煞很正常,但鎮裏一旦出現屍煞,難免會引起騷亂,既然那屍煞離開了,就當這事從沒發生過好了。”黑暗的房間裏飄出了一個新的聲音,這個聲音剛落下,又有一道新的聲音響了起來:“如果那個屍煞找人報複呢?”


  這個聲音略帶疑問,卻讓房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沉寂中還帶有一份難以明說的恐慌。似乎為了趕走那份恐慌,又似乎為了結束這場談話,一個聲音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到時候再說,真到那個時候,我們隻能向京城求救了。”


  在這個聲音落下後,一直虛掩的窗戶忽然開了,短暫的安靜後,一道道身影如鬼魅般從窗戶裏麵飛掠而出,眨眼間沒入黑暗,再沒了蹤影,隻是數量之多,居然達到了十幾道。


  這些身影全部消失後,半開的窗戶緩緩合上,很久之後,房間裏才慢悠悠地飄出了一個有點擔憂的蒼老聲音:“不止惹了鍛造師,還惹上了黑暗界,這次的事,很不妙啊。”


  梓琳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天後才蘇醒,讓人驚奇的是,在那樣一場大火中,她不止活了下來,全身上下還沒出現任何傷害。


  這是百年來玥鎮最離奇的事情之一,不過出於安全與低調,柳家沒告訴任何人,兩位長老經過一番詳細的推測演算,認為這極有可能跟來自星石族的梓琳的血脈有關。


  隻是星石被毀,梓琳沒法回家,古淩可不可能將她一個人丟在玥鎮,在和柳家兩位長老死纏爛打了三天三夜後,他終於如願以償,準備帶梓琳一起前往京城。


  柳家,後山。


  古淩可坐在一處山坡上,目光無神地看著前方,麵前是一座規模不大、看著很普通的墳墓。這座墳墓和一般墳墓沒什麽區別,唯一不同的是墳上長滿了鮮花,即使在墳墓周邊,也有大片鮮花盛開。


  每逢開春,這些五顏六色的鮮花便自行盛開,開上整整三季,到深秋時才會凋謝,等到來年再次開放,年年如此,沒有一年中斷過。


  沒人特意栽種這些花,這些鮮花是自己出現的。


  墳前立著一座墓碑,不知用什麽材質做的,看著很普通,卻散發著神明般的氣息,籠罩著周圍千米,千米之內,出於對那種氣息的敬畏和恐懼,沒一隻凶禽猛獸敢出現。


  墓碑上刻著一行蒼勁有力的字,字字如虯龍,其中“葉兒”兩個字尤為醒目。那是古淩可母親的名字,這個墓碑是古淩可父親親手立的,上麵的字正出自他父親之手。


  對於自己的父母,古淩可沒留下任何印象,就連非常模糊的片段也沒有,對於他母親,他的印象永遠停留在這座安靜地躺在這兒的開滿鮮花的墳墓上;對於他父親,他的印象永遠停留在墓碑上所刻的這行蒼勁有力的字跡上。


  有的時候,古淩可恨他父親,恨他父親隻留下了這樣一座墓碑,隻留下了墓碑上那一行字跡,而不是出現在他麵前,看著他,親口叫一句:“兒子……”


  隨著他的成長,他對父親那種恨意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冷漠和失落。他唯一遺憾的是隻能麵對這樣一座冰冷的墳墓,隻能對這樣一座墓碑說話,而不是麵對一個會對他笑的女人。


  “娘親……”


  古淩可坐在墓碑前,伸出右手,摸著冰冷的墓碑,輕笑道:“小可要走了,半年多後才會回來。你放心,小可會回來看你的。”


  梓琳從遠處緩緩行來,看著古淩可落寞的背影,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小可,我們該走了。”


  古淩可目不轉睛地盯著墓碑,撫摸著這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墓碑,心裏第一次出現了離別的滋味。這種滋味,七年前去京城那次並未出現,這一次卻如潮水一樣充滿了他心頭。他從草地上站了起來,最後看了墓碑一眼,向梓琳走去,說道:“走吧,我們該起程了。”


  一望無際的荒野上空,一隻龐大的飛行獸緩緩飛過。那是一隻飛蜥,背著一座精致的屋子,拖著很長的尾巴,慢悠悠在空裏悠然自得地飛著。


  飛蜥背上的屋子不大,隻有兩米高,站在屋子前都很壓抑,更別說坐在裏麵。不過不知是屋子材質的緣故,還是建造風格方麵的原因,呆在裏麵不止不壓抑,甚至覺得很敞亮。


  屋子四周坐著十幾個柳家護衛,柳文坐在最前麵,將一柄镔鐵劍橫於膝上,閉目養神,不過時刻注意著周圍動靜。他是中靈境高手,有他坐鎮,沒幾人敢冒犯這隻飛行獸,在半個多時辰的路途中,飛蜥沒遇到一個盜匪。


  屋子裏,古淩可躺在毯子上,頭枕著雙手,翹著二郎腿,嘴裏銜著一根草,閉著眼睛,也不知睡沒睡覺。在他旁邊,梓琳靠在窗子上,看著匆匆飄過的白雲發呆。


  “丫頭,還在傷感剛才的離別啊?”一句話忽然從古淩可嘴裏冒了出來,他連眼睛都沒睜,卻像一直看著梓琳似的。


  梓琳輕笑一聲,剛才飛行獸場的景象確實感人,柳家兩位長老、受傷的柳武等平時與古淩可熟識的人都來送行了,在飛蜥飛起那一刻,她甚至看到二長老悄悄彈走了一滴眼角滑出來的濁淚,可對她來說,這種離別真的沒什麽感覺。


  不是因為她和送行的人相識時間短,而是因為她已經習慣了。


  當然,梓琳不會告訴古淩可這些,她轉過臉,看著似睡非睡的古淩可,問道:“小可,你將炎荒修行得如何了?”


  修行是個漫長的過程,對於一般人來說,不曆經十年八載的苦修基本看不到什麽成果,隻有極少數的天才才能在極短時間內達到讓人匪夷所思的高度。


  古淩可不是天才,至少他不認為自己是天才,但他修行炎荒沒幾日,梓琳便問出了這樣的話,說明在梓琳眼裏他應該是個天才,或者說他本來就是個天才。


  古淩可懶散地坐了起來,瞥了梓琳一眼,拿出卷軸,看著上麵不斷變幻的各種文字與圖案,不以為意地說道:“你以為這是什麽?這可是九術之煉神篇,連傳說中的神明都能煉化掉,這麽強大的功法,我怎麽可能兩天就學會?”


  話是這樣說,當他伸出手指時,一道火焰還是很困難又很難得地從他指尖冒了出來。那道火焰呈現不明顯的赤紅色,十分微弱,好像一支即將燃盡的蠟燭散出的最後的餘光,可是溫度極高,甚至高得嚇人。


  因為這是炎荒,是九術之煉神篇,是世間最強大的煉化術。


  這種煉化術能煉化一切,自然擁有世界上最恐怖的溫度。


  正因為強大,正因為極致,所以古淩可不是鍛造師,也沒有修煉到天階境界,便可祭出這麽一縷火焰。


  看著在古淩可指尖燃燒的那縷火焰,梓琳淡淡一笑,她和古淩可認識時間不長,但當她將臨摹的卷軸放在古淩可手裏時,就知道古淩可能學會炎荒。


  當然,是在最短的時間內。


  古淩可一邊撥弄著指尖的火焰,一邊看著卷軸上幻化不定的神秘文字,幽幽說道:“這麽困難的功法,我得學到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啊……”


  梓琳拿白眼直翻古淩可,她最見不得古淩可這樣得瑟,正想說古淩可兩句,忽然見古淩可指尖的火焰跳動了一下。那不是無緣無故地跳,之所以會跳,是因為卷軸上那些映入古淩可眼中的文字變得簡單了一些。


  讀懂了一點,祭出的火焰威力卻強得令人震憾。


  一股霸道絕倫的氣息從那縷火焰裏暴湧而出,猶如從原始森林衝出來的洪荒猛獸,化為一道有些清淡卻絕對不弱的漣漪,生猛地撞在了屋壁四方。


  “轟——”


  飛蜥身上的柳家護衛們正聊著天,飛行屋忽然炸了,火焰四起,斷木亂飛,灼熱的火浪化為一團球狀火霧飛向了蜥背各處。眾衛護嚇了一跳,飛蜥更是被嚇得不輕,在空中亂飛,差點將一幹人等從身上甩下去。


  火霧很快散去了,可是精致的飛行屋被炸成了廢墟。古淩可從廢墟下麵爬了出來,收起卷軸,搖了搖迷茫的臉,心想自己不過是認真讀了讀卷軸裏的內容,怎麽就把飛行屋給炸了?


  梓琳站在不遠處,一張小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指著古淩可對柳文無比認真地說道:“文叔,都是小可幹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古淩可狠狠瞪了梓琳一眼,心想還不是你給我的卷軸?還不是你要我修煉的?現在又跑來怪我!要不是你,我能把飛行屋炸了嗎?不過嘿嘿,這炎荒的威力實在太強了……


  京城離玥鎮不近,飛蜥飛了大半天,過了未時才趕到京城。京城是一座很大的城市,東西二十裏長,南北逾十五裏寬,建築物連片成蔭,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盡頭,飛晰長三十米,算是一隻巨獸,可在這座城池麵前連一隻螻蟻也算不上。


  古淩可七年前來過京城,七年後再次麵臨這座城池,內心與七年前已截然不同。七年之前,他的心裏還存在好奇與驚歎;可在七年後,他那雙清澈的眼眸裏連京城的繁華都無視了。


  京城的飛行獸場建在城外,飛行獸禁止入城,一個方麵的原因是空中治安,禁止飛行獸入城能避免太多不必要的麻煩,還有一個原因在於豪強境。


  豪強可禦物飛行,修至豪強境是可以飛的。


  在城內,飛行是豪強特有的權利,蠻禽野獸怎麽能跟尊貴的豪強比?


  飛蜥落在城外最大一座飛行獸場內,裏麵飛行獸千奇百怪,形形色色,各種模樣的都有,一些大的飛行獸甚至有百米長,載著古淩可等人來的那隻飛蜥在玥鎮算是個頭大的,可在這兒完全排不上名。


  一個柳家護衛留下來看護飛蜥,其他人跟著柳文準備護送古淩可和梓琳進城。一個柳家護衛從遠處租了一輛馬車,獸場內騎行獸種類繁多,數量不知有多少,不過為避免引人留意,柳文還是租了最安全的這種。


  “走吧。”柳文說道,看著眼前這座巨城,他微蹙的眉頭終於有所舒展,一路無事,總算是安全到達京城了。


  獸場忽然出現了一陣騷亂,那是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少年,騎著一隻莽牛在獸場裏瘋跑,惹得很多人在後麵追。


  古淩可有些意外,這座飛行獸場可是京城最大的一座獸場,就連王孫貴族都不敢在這裏鬧事,沒想到他剛來,就碰上了這麽一個不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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