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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保城

  煙靄下的山頂祭壇上有兩道年輕身影在打,煙靄裏有兩位極強者在打,京城人不知道的是,位於中原與西南外域黑水沼澤之間的邊境城鎮保城,此刻正進行著一場慘烈十倍的駭人聽聞的驚天戰役。


  保城是重明國除京城外最大、最繁華的城市,同時也是除京城外防禦力最強的城市,可是此時護城法陣已破,城門被毀,城牆坍塌,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到處都是屍體,殷紅的鮮紅幾乎染紅了半座城池。


  這是保城自創建以來經曆的最慘烈的一戰,即使建城之初來自黑水沼澤的那場蠻族入侵戰以及後來幾場著名戰役都比不上這場戰役慘烈。這是保城最接近毀滅性打擊的一次戰役,十名重明中將戰死七人,重傷兩人,隻剩一人還能勉強指揮,麾下少將死傷大半,普通兵士死傷更是不計其數。


  沒有人想到這場戰役會打得如此辛苦,就像沒有人想到保城會被攻破一樣。


  城已破,但未失。


  這聽起來不可思議,卻是事實。


  保城放出了七隻赤隼,七隻赤隼全在保城將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從空中射了下來,沒有一隻從京城帶回援軍,但保城意外出現了一支戰鬥力堪稱變態的大軍。


  這支軍隊的人沒有統一服飾,大部分人穿著很普通,還有一小部分穿著可以用“隨便”來形容,手裏的兵器也很雜亂,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身上某一個地方紋著一個醒目的圖像。


  那是一尊凶鬼麵圖,青麵獠牙,四目雙角,亂發紛飛,猙獰可怕,在其周圍四個方向各自紋著一顆怪異星辰,像是四隻帶有魔性的眼睛,可窺得見世間萬物。


  四顆怪異星辰代表四煞,凶鬼麵圖代表四煞中的凶神。


  凶神又稱凶神殿,是四煞中最為世人熟知的組織,裏麵的無影人大多是世間有名的強者,同時也是黑暗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將凶神中的神祀隨意請出一位,都足以掀起一翻巨浪。


  然而今日戰場上,普通的無影人不止隨處可見,就是豪強境級別的無影少祀、地賢境級別的無影中祀都有上百人。


  場上除了凶神的神祀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黑鐵。


  黑鐵由黑煞力聚集而成,密度是黑煞力的十倍。這是一種極難掌握的力量,需要將黑煞力強行壓縮至一處,完美控製壓縮後的每一處黑煞力。將黑煞力強行壓縮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猶如把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風強行抓住,硬塞進一個木桶裏,再製作成一片沉甸甸得重得能壓碎天空的黑雲。


  這種強行壓縮後的黑煞力是比星辰隕鐵還要堅硬的類似金屬的黑色材質,堅硬程度堪比歸墟神鐵,被人稱為“黑鐵”。這種力量隻有黑暗係靈源擁有者中的極強者才能祭出,是黑煞力的變異形態,威力遠在黑煞力之上。


  城門前方,一件件由黑煞力凝聚成的黑鐵形態各異,像古淩可使用炎荒下卷第二式化龍將火焰凝聚成各種形態一樣,有的呈現完整的刀、劍形態,有的呈某種動物的利爪形態,有的如一條條十餘米長的黑色絲帶,還有的非常複雜,像一樹倒垂的枝幹,每一條枝幹上都倒掛著鋒利的黑刃。


  這些都是黑鐵,是世間最難修煉的功法之一,傳言隻有被上蒼選中的資質極佳者才能練成。在黑暗界,能凝聚出半個指甲蓋大小的黑鐵已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世間絕大多數屍煞終其一生都無法祭出半寸黑鐵,眼前這群屍煞裏麵,光是能黑鐵化出兵器的就有數百人。


  這是何等強大的屍煞!

  這很讓人吃驚,特別是對守城將士來說,他們猜到城下黑壓壓的西荒大軍會長驅直入,猜到京城的援軍不可能這麽快就趕來,猜到城會破、人會亡,但沒猜到這座城池沒有失守,而且是在凶神殿的相助下。


  四煞、六魔、十荒乃是決定黑暗界命運的三大組織,控製著整個黑暗界,在黑暗界是王者般的存在,每提到這三大組織,大多屍煞臉上流露出的都是敬畏與恐懼。


  三大組織瓜分了黑暗界,由於利益衝突,三者之間不可能不存在矛盾,但城裏沒有一個人想到,四煞會因保城這樣一座邊陲小鎮向十荒開戰。


  四煞沒理由這樣做,四煞更不應該這樣做,但四煞這樣做了,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硬要將竹馬拖進水裏,在水裏騎一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感覺十分荒謬。


  保城內外滿地都是屍首,一部分是守城將士的,剩下的大部分不是蠱荒士,就是無影人。在這場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殘酷戰役裏,西荒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卻終究沒能占領這座城池,換句話說,凶神以無數無影人傷亡為代價,守住了這座城。


  對於蠱荒士來說這很難理解,很多飛在空中的西荒神祀衝著凶神神祀吼道:“舍命守城,你們瘋了嗎?”


  凶神的神祀沒有瘋,但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退卻,在他們絕大多數人看來,既然決定和西荒大鬧一場,便不會在意舍命或是守城。


  彌漫著血腥氣息的高空忽地墜下了十多種異象,有的驚雷道道,有的冰雪交加,有的落石成雨,有的萬劍齊鳴,形態不一,但所有異象都包含著讓人恐懼的肅殺感。


  這些異象如同一麵被打翻的調色板,在空中堆積如山,連成一片,幾乎遮住了整麵天空。無數人滿臉震駭地看著頭頂異象,很難理解這些屬性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異象為何能在這種時刻共存。


  麵對這些異象,正在空中激戰的神祀全部退離,沒有一人敢壯著膽子呆在陰雲下,一些沒來得及逃離的神祀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雷劈中,被雨淋傷,如一隻隻突然喪失了飛行能力的飛鳥,直挺挺從空中栽了下去。


  空中的異象越積越多,像一層又一層落在鬆枝上的積雪,壓得鬆枝吱吱作響,直到某一刻,由一道破裂的閃電開始全盤崩潰,所有異象在最短的時間內以讓人難以相信的速度碎成了粉末。


  在簌簌落下的殘景中,很多身影從剛才那片異象裏掉落下來,有的身穿紫色戰袍,有的身穿墨黑戰袍,有的身穿朝服,有的身穿大氅,相同的是,所有人身上湧動的氣息都讓人震驚。


  在那些人從殘景裏掉出來後,不到十息,又有二人從高處飛落,踏空而行,落在了眾人最中央。


  那是兩位老者,其中一人滿頭銀發,一對眼眸比平常人亮得多,似乎有一對火焰在那雙瞳孔深處不停地燃燒,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對瞳孔中各自顯現著一種異象。


  老者左眼顯現的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寒風帶雪將大山緊緊籠罩,山頂覆滿了厚厚一層積雪,直入雲霄,扶搖九天;老者右眼顯現的是夜幕下一片波濤洶湧的黑色汪洋,汪洋上方懸掛著一對金黃色的月亮,孤寂又顯得十分詭異。


  老者身穿黑色朝服,左手拇指戴著一枚由最純正的金子鍛造出的戒指,那戒指不含一絲雜質,閃爍著接近完美的色澤。


  戒指中央刻著一個“西”字,明明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字,卻有一種能壓碎山嶽、倒灌河流的壓迫感,以至於很多人隻消朝那戒指瞅上一眼,都會感覺眼睛生疼,心神不寧,平靜的心緒仿佛要被什麽東西攥碎掉。


  墨黑朝服老者對麵站著一名身穿黑色大氅的老者,那件大氅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成的,散發著無盡靈性,吸引著周圍淡淡的靈氣。


  黑色大氅老者麵色紅潤,須發皆白,頭上戴著一頂紫玉冕,玉冕上雕刻著九條玉龍,每一條都流動著璀璨光澤,空靈明淨,如同九尊神靈盤旋在玉冕上。


  老者右手拇指戴著一枚玉戒,通體紫色,晶瑩剔透,流動著神聖光澤,看似平靜,卻給人一種足以毀滅這片天地的感覺。


  玉戒中央刻著一個“神”字,不知當初打造這枚戒指的人是用什麽方法刻上去的,每一道刻痕都如火焰在燃燒,又像九天雷電在不停地閃爍。簡簡單單一個字,竟然擴散著極端詭異的波動,仿佛包裹著天地萬物,不管天地有多大,都能被那個字吞噬掉。


  從殘景中飛下來的人裏,身穿紫色戰袍的是凶神上祀,身穿墨黑戰袍的是西荒上祀,身穿朝服的是西荒護法,身穿大氅的是凶神護法,每個人都是黑暗界極具知名度的人物,但在二人出現後,那些人全部停止戰鬥,一動不動地各自站在了二人身後。


  這是敬畏,不過更接近懼意,因為那二人是這場戰役裏雙方最高掌權者,同時也是世間最強大的人之一。墨黑朝服老者乃十荒荒主之一——西荒荒主侯燦,黑色大氅老者則是四煞煞主之一——凶神之主,東主顧笙。


  侯燦目不轉睛地盯著顧笙,說話的聲音冷到了極致:“顧笙,你竟敢出現在這兒!”


  他的臉色很白,不是受傷失血,不是膚色原因,而是出於憤怒,被氣得臉白得像雪一樣。他沒想到顧笙會帶領凶神殿的無影人出現在保城,破壞他踏平保城後進軍重明城的計劃。


  蠱荒士和無影人有世仇,無影人和他們作對是很正常的事,但二者都是黑暗界的屍煞,小打小鬧常有,卻不曾發生過大規模的正式戰鬥,正是因此,千年以來,黑暗界才能維持平衡。作為“黑暗界秩序守護者”的無影人比他們蠱荒士更明白這點,所以侯燦很憤怒,顧笙這次竟然會不顧對黑暗界造成的動蕩,引無影大軍在保城與他們西荒展開一戰。


  顧笙伸手捋著雪白的胡須,似乎沒看見侯燦滿臉的怒意,幽幽說道:“八百歲的壽辰,八百年才過一次,如此難得的喜慶之日,你居然帶人破壞,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啊。”


  侯燦氣得吹胡子瞪眼,顧笙這個理由太荒唐了,他正打算罵顧笙幾句,忽然間想起了什麽,臉色陰沉如水,寒聲問道:“這是狂神的命令?”


  顧笙沒有回答,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但對侯燦來說,這就是最好的回答。他沉如水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似乎再過十息,那種陰沉就會從他臉上掉下去,砸爛腳下已經千瘡百孔的地麵。他輕哼一聲,帶著一份不知是裝出來的,還是發自心底的不屑,說道:“你們無影人,遲早會毀在這個男人手中。”


  “用不著你操心。”顧笙十分平靜地說道。


  侯燦陰陰笑了兩聲,身上氣息再度提到了顛峰,大喝道:“用不著我操心?好啊,那就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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