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森林主
金毛猢猻形神俱滅，三十顆感應石逐漸恢複了普通石狀，法陣解除，站在法陣中央的古淩可緩緩睜開雙眼，映在眼前的依舊是金毛猢猻仰天怒吼的霸氣。
眾人終於從震驚中醒來，像看著珍獸一樣看著古淩可。誰能料到，在任何人看來都沒有優勢的精神力測試中，古淩可不止完勝何青，還勝得讓人心服口服。
“小友的這場測試，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一名五品老淨化師悠悠說道，那顆凶獸頭骨就連他們這些步入豪強境的五品淨化師都感到棘手，卻承受不了古淩可的精神壓力，直接碎掉了。
那位老淨化師瞥了一眼不遠處的何青，問道：“何大師對於這場測試可有異議？”
何青站在被砸碎的桌椅前，不可能會有什麽異議，古淩可進行精神力測試的時候是他當著眾人麵靠近凶獸頭骨才被震飛，砸碎那些桌椅的，要是再有異議，就是自己打自己臉了。
何青憋得滿臉通紅，兩次測試，他真真正正敗了兩次。他來自淨靈庭，在烏城淨化界中聲望還不錯，但和古淩可的這兩場測試卻讓他丟盡了顏麵，喪失了一切尊嚴。
對平日裏看不慣他作風的客堂淨化師來說，此時嘲諷他的處境確實是種享受，但有個人不會讓這種嘲諷出現。在眾人目光不善地看著何青時，一個聲音義正言辭地說道：“這場測試隻是意外，師父治過的煞毒你們誰能治？他救了那麽多人，就算敗一場測試又如何？在場的你們，有誰敢說比師父的淨化術強？”
說話的人是平瑤，她站在場間，怒氣衝衝、雙眼微紅地看著眾人，在她的逼視下，很多人不自覺低下了頭。
柳院每天都會送來中煞毒的人，大部分煞毒能被淨化，但總有一部分非常棘手，就連幾位五品淨化師都沒法醫治。在傷者絕望的情況下，偏偏是何青這位來自淨靈庭的神秘淨化師將其治好了。
何青再如何讓人生厭，將那些傷者身上煞毒醫好的事卻是事實，眾淨化師被平瑤說得一臉尷尬，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何青內心大喜，嘴裏默念了一句什麽，念完那句話後，一股純淨到仙氣般的氣息從他身上淡淡湧出。他環顧四周，很平靜地說道：“公主過獎，在下隻是學了點淨化術的皮毛罷了，不過真有人能在淨化術上勝過在下，在下必然心服口服。”
壓抑的氣氛中傳出了一陣大笑聲，那陣笑聲沒有緩解場間的尷尬，反而有些刺耳，惹得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那是古淩可，他確實想笑，當何青要進行感應石測試的時候，他說好，於是他贏了；何青撇開感應石測試結果不談，要進行精神力測試，他說好，於是他又贏了；現在何青再輸，不談精神力測試結果，卻又搬出了淨化術。
他還是第一次見臉皮這麽厚的人。
想起哪怕神魂俱滅，也要守護自己尊嚴的金毛猢猻，他覺得何青連隻畜生都不如。
人群中，那幾位資格很老的淨化師微微蹙眉。平瑤的話讓他們很不舒服，他們修習了一輩子淨化術，僅僅因為幾個特例就被平瑤認為淨化術不如何青，再怎麽心寬也咽不下這口氣。其中一名老淨化師站了出來，正想反駁兩句，古淩可帶著嘲諷的聲音已經在客堂裏響了起來：“何大仙口中的淨化術，是指你那裝神弄鬼的神術吧？”
此話一出，不止何青愣了，平瑤愣了，連一客堂的淨化師都愣了。眾所周知，何青擁有一種從淨靈庭帶來的淨化術，一些普通淨化師無法醫治的煞毒正是被這種淨化術完美治好的，平瑤會認何青作師父正是因為這種淨化術，眾人能容忍何青呆在柳院兩年也是因為這種淨化術，豈想這種高貴的淨化術在古淩可嘴裏居然成了裝神弄鬼的神術。
平瑤大怒，一張小臉氣得鐵青，指著古淩可叫道：“古淩可，你居然……居然敢褻瀆師父的神術！”
何青嘴角微揚，走到平瑤身旁，譏諷道：“公主息怒，神術之威，豈是一些村夫俗子可理解的？讓這種人隨口說說，沒什麽大不了。”
“不行，侮辱神術，我一定要讓他道歉。”平瑤怒視古淩可，當何青借淨化術治好了讓柳院淨化師頭疼的煞毒時，她便將那種淨化術尊為神術了，任何褻瀆神術的行為她都不能容忍。
古淩可笑了起來，像看著白癡一樣看著平瑤，嘲諷道：“袁大小姐啊，有人以前隻不過遇到過那幾例怪病，知道怎麽醫治，再給醫治方法冠上神的名義，你就當真了。”
平瑤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指著古淩可叫道：“你……你信口胡謅……”
古淩可確實是在信口胡謅，他知道何青施展的是辰夜教他的聖字文，所以很想撕下何青這層“神”的外衣。他向平瑤走了一步，在心裏默念了一句古廟聖章中的文字，刹那間，一股精純的力量從地下，從空氣中，從虛無裏滲了出來，如潮水一樣籠罩了他。
那是世間最純淨的力量，盡管他與這種力量已經接觸過多次，可當這種淨化力出現時，他仍忍不住抖了一下，仿佛幹涸多日的皸裂地麵貪婪地吮吸著難得的甘雨，每一個毛孔都沐浴在淨化力的純淨與強大中。
他深深吸了口氣，將淨化力吸入髒腑，睜開眼後，在心裏默念起了聖章的第二句。
隻是在心裏默念，精純的淨化力便從空氣各處滲出，如霧氣一樣被他吸進體內，匯入了靈源，遊走在他經脈間，讓他產生了走在雲端的錯覺。
“淨化術的本質很簡單，就是淨化煞毒，驅散黑煞力，如果有人將淨化術解讀為神明降臨，對普通人來說值得敬畏，對淨化師來說不過是辱沒智商的行為。”
“淨化師的使命是淨化黑煞力，那幾例柳院淨化師聽都沒聽過的煞毒病例，如此輕易便被何大仙解決了，何大仙不愧是來自淨靈庭的淨化師啊。”
“不過以淨化手段治好煞毒，卻打著神的旗號，讓人以為自己從東海神島帶來了神明般的淨化術，這等偽裝，有些不太合適吧？”
“如果何大仙真從神島帶來了什麽神術，我願拜服於地，敬此術三分，可惜何大仙運氣不太好，正好碰上我了，這等拙劣的偽裝術，我已經玩得不愛玩了啊。”
……
古淩可向何青連走七步，每走一步，都在心裏默念一句聖章；每默念一句聖章，精純的淨化力都會成倍出現，朝他體內狂湧。當他第七步踏出時，從他身上自行散發的純淨氣息如海水倒灌、星辰墜落、山嶽坍塌般壓向了何青。
這等強大而精純的淨化氣息讓眾人震驚，他們大多見過何青借“神術”淨化煞毒之事，但跟眼前古淩可祭出的淨化氣息相比，何青的“神術”簡直不值一提。
何青目瞪口呆地看著向他走來的古淩可，他知道古淩可在古廟參悟聖字文，卻做夢也沒想到短短十日內，古淩可將聖字文掌握到了這般地步，用聖章召喚出的淨化力如此精純，如此強大，在古淩可的淨化力前，他召喚出的淨化力弱得似日落前的餘暉。
淨化氣息如潮水般湮沒了何青，在那讓人無法呼吸的淨化氣息麵前，何青眼前似真似幻浮現出了一道高達百丈的身影。
那是一尊神像，從正麵看，神像慈眉善目，麵帶微笑，上穿羽衣，下著霓裳，左手持神鏡，右手持淨瓶，周圍飄蕩的淨化力由於太過濃鬱，時而化蝶，時而化葉，一眼望去，如九天仙女下凡。
這是一尊雙麵神像，在淨像背後還有一尊煞像，那煞像怒目橫眉，身穿黑氅，脖子上掛著一百二十八顆人頭骨串成的骷髏項鏈，左手持盾，右手持劍，由於煞氣太重，神像周圍空氣都被染成了黑色。
何青見過這尊神像，所有前往淨靈庭朝聖的淨化師都見過這座神像，就是古廟裏也有這尊神像。
這是森林主，是所有淨化師心中的神明。
森林主為雙麵神，分淨煞二神，淨神能夠淨化世間一切汙穢，為萬物帶來光明；煞神能夠斬碎世間一切妖邪，將黑暗從萬物身邊驅逐。
森林主主宰淨化，擁有世間最強大的淨化力量，淨化師祭拜森林主，正是祈求森林主能賦予淨化力量。
世間有種傳言，七大古文字中的聖字文，正是森林主賦予世人的力量。
恢宏的神音從高空中落下，仿佛眾神在吟唱，神聖威嚴地穿過屋頂，穿過牆壁，浩浩蕩蕩落在了眾人耳中。
客堂中的人們忽然驚醒，如潮水般拜服了下去，神色十分虔誠。森林主是淨化師心中不可褻瀆的神明，麵對森林主，無論哪位淨化師，無論那位淨化師正在做什麽，都會發自內心地跪拜行禮，祈求森林主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