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天罰兵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乃祭祀,戎是戰爭,而影響戰爭最重要的因素便是兵器。
金獅子街下麵的黑市做的最主要的交易便是兵器。
金獅子街東口向內第十三家,府邸破敗得讓人同情,院內雜草叢生,荒蕪蕭條,就連府門都隻剩一半,孤零零地懸掛在門框上,隨時都能從門框上掉下來。
這座府邸算不上最破敗的府邸,也殘破得不成樣子,但相比其他地方,很多人會奇怪又別扭地發現,這座府邸地麵非常幹淨,好像有人經常清掃,別說落葉,就連灰塵都沒有。
從府邸殘破得隻剩半扇門的門口向裏走,經三進院子,來到一座假山旁,走進一處隱蔽的山洞,開啟設置得很巧妙的機關,順著浮現的入口進去,便是金獅子街下這座黑市。
黑市裏有各式各樣的兵器,大部分是在市麵上很難看到的高階名器,還有一些是市麵上禁止買賣的危險兵器,一種隻能在黑暗界流通的黑暗係兵器——魔器。
來這兒購買兵器的也是各色人士,有在世間遊曆的宗門子弟,有對兵器癡迷、將兵器當成收藏品的富賈貴族,有來烏城批量訂購兵器的各國軍士,也有想購買魔器的黑暗界屍煞。大部分人在這個地方穿著隱秘,隱藏得非常高明,很少有人能看出他們的身份,所以當一個身穿黑衣、戴著鬥笠的人跟在黑市一名管家身後,從人群中穿過時,幾乎沒人注意到那個人。
那個人一直跟著管家走進了黑市隱蔽的一間石室,這才開口,問道:“還沒到嗎?”
從聲音聽,那是一名老者,聲音有點嘶啞,好像得了什麽重病。聽到他的聲音,管家有點畏懼地笑了笑,彎腰答道:“到了,已經到了。”
管家開啟了供奉在神龕後的一處機關,一扇暗門即開,兩人走了進去,隻見又一間偌大的石室中央,空蕩蕩地擺放著一張圓木桌子。
桌子上放著一個白色的龍血木製作的盒子,約五尺長,盒身刻著伏魔者徽章,外表光滑如玉,渾然天成,係著一條白蟒皮做成的帶子,看著有些殘破,盒蓋上還有一道淺淺的刀痕。
黑衣客走到圓木桌前,看著擺放在桌子上的白盒子,問道:“這就是那種兵器?”
管家趕忙點頭哈腰,答道:“對。”
黑衣客發出了很長的“嗯”的一聲,伸出幹枯得仿佛沒有血肉的右手,打開盒蓋,將放在裏麵的兵器拿了出來。
那是一把刀,和普通的砍刀式樣沒什麽區別,卻由歸墟神鐵和神秘材質打造而成,刀盤下方半寸處銘刻著伏魔者五葉徽章。
黑衣客將刀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握著刀柄的右手忽然用力,微閉雙眼,將神智順著刀柄灌入了刀中。
刀在黑衣客手中抖動起來,一波又一波幽青色光芒猶如水波一樣順著刀身不斷遊走,當刀抖動得黑衣客快要握不住的時候,一股極為霸道的力量從刀上噴湧而出,如倒灌的瀑布般出現在圓桌上空。
那是一條巨蛇虛影,身影擠滿了圓桌上方空間,通體青黃色,背後長著兩對龐大的翅膀。管家整日跟黑市裏的人打交道,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一隻上古凶獸化蛇的神魂。
那條巨蛇死死地盯著黑衣客和管家,可怕的威壓如潮水一樣蔓延,漸漸籠罩了大半個房間,如果不是黑衣客控製得當,沒讓這具神魂感受到挑釁或者威脅,這具神魂已經向兩人發起攻擊了。
黑衣客從刀中撤回神智,睜開雙眼,化蛇神魂才如一團霧氣般縮回了刀中。他看著刀沉默良久,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將刀放回白盒子中。
黑衣客不動,管家不敢動;黑衣客不說話,管家也不敢說話。又過了一刻鍾的時間,黑衣客才看著白盒子,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就是天罰兵。”
聽到這句話,管家大驚,駭得半天說不出話。黑衣客似乎早猜到他的驚駭,又或者根本不在意他的反應,自顧自地說道:“二十年前,狂神還沒離開聖域的時候,開始著手研究魔器。天塔的人以為他瘋了,畢竟魔器是屬於黑暗界的兵器,天塔身為神盟四部之一,聖域的鍛造組織,伏魔者的禦用鍛造師,怎麽能跟魔器打交道?”
“兩年後,狂神不知從哪兒捕獲了一隻上古凶獸奚鼠,於是借鍛魔器之法,采各列材質和那隻奚鼠血液、骨肉、神魂等進行鍛造,嚐試著打造一種類似魔器,卻又完全不同的兵器。”
“天塔的人都在嘲笑狂神異想天開,借鍛魔器之法鍛兵,打造出的肯定是魔器,狂神不過稍稍改變了材質,本質上並沒有什麽區別。當時有人嘲諷道,如果狂神真能鍛造出和魔器不一樣的兵器,就把鍛成的兵器給吃了。”
“那一年時間,狂神由天塔的奇才淪為了天塔的笑柄,每每有人提起狂神,都會冷嘲熱諷。天塔鍛造師無數,和狂神關係不錯的人也不在少數,可在這件事上,竟沒有一個人支持狂神。”
“直到一年後,天塔引進了一批新人,那批來自各地的對世界充滿好奇的新鍛造師很感興趣地圍在了狂神身邊,從那時候起,研究這種兵器的人才從狂神一人,變成了十數人。”
“那十餘人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這種兵器上,在狂神的帶領下,他們捕凶獸,尋材質,覓鑄法,采用各種方式嚐試新兵器的試驗,成了天塔一個極特別的部門,自稱‘天罰’。”
“天罰,上天的誅罰,稟承天意行事,罰盡世間一切罪惡,他們說,他們要打造的這種兵器就是上蒼的刑具。”
“後來由於聖母事件,狂神被逼進黑暗界,離開了天塔,‘天罰’中有一人追隨狂神而去,兩人黯然離開聖域,剩下的懷抱著他們當初的熱情與理想,繼續研究這種兵器。”
“這麽多年過去了,原以為當初的‘天罰’早已解散,沒想到,這種被他們研製了近二十年的兵器居然出世了。”
“他們自稱‘天罰’,他們打造的兵器便是‘天罰兵’。這種兵器與魔器相近,威力無窮,卻不會影響使用者的心智,如果說有什麽兵器能與天罰兵媲美,恐怕隻有百器榜上的那些兵器了。”
管家微微一驚,百器榜可是世間公認的兵器榜,能排在上麵的兵器都是赫赫有名的神兵利器,黑衣客見多識廣,在火荒身份不低,居然給了這種兵器如此高的評價。
黑衣客又開始沉默,在沉默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後,忽然問道:“那件事辦得怎麽樣了?”
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恭恭敬敬答道:“上祀放心,已經全部安排妥當,隻等金荒的人一接手,這種兵器便能運往飛廉,滅此帝國!”
最近一段時間,在烏城鬧得沸沸揚揚的還有一件事,便是最新黑暗榜的頒布。
黑暗榜是流傳在黑暗界的通緝榜單,是和聖域頒發的通緝令一樣的存在,裏麵羅列的都是得罪過黑暗界的或者大陸知名的人物,每個人對應著一筆賞金,從而鼓動黑暗界向黑暗榜上的人發起攻擊。
烏城是世間最大的黑市交易地,光是通緝令和黑暗榜上的人,這座城邦就不知隱藏了多少,所以這座城邦是獵狩人最喜歡呆的地方。
但對古淩可來說,黑暗榜的流傳並非好事,因為上麵有他的名字。
最近一段時間,他整日跟柳院的淨化師前往各地醫治煞毒傷者,出人意料的是,自從那一晚後,平瑤再沒對他耍過大小姐脾氣,反而整日黏著他,嚷嚷著要跟他一起學淨化術。
眾人以為平瑤隻是三分鍾熱情,說說而已,哪知平瑤真的跟在古淩可身後去醫傷者。古淩可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有的時候跟古淩可出去一天,回來也沒有一句怨言。
這若放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事,對柳院的淨化師來說倒是一樁好事,他們是看著平瑤長大的,平瑤肯潛心學習淨化術,他們自然求之不得。
對古淩可來說,身邊有沒有跟一個平瑤無關緊要,他的心思全部都在淨化術上,他是淨化師,但來柳院之前幾乎沒接觸過淨化術,最近每天跟各式各樣的煞毒打交道,讓他發覺淨化術的世界原來這麽有意思。
可是,一張黑暗榜打破了他的平靜。
這張黑暗榜上羅列的信息很少,隻有寥寥數句:“古淩可,中原人氏,微瀾玥鎮人,烈火源,懸賞金:五兩銀子。”
第一個拿到這張榜單的是平瑤,她屁顛屁顛跑到古淩可麵前,笑嘻嘻地在眾多名字之間指著古淩可的名字,喜聞樂見地說道:“古淩可,快看快看,這兒有一個和你同名同姓的人耶。”
無論是通緝令還是黑暗榜,大部分名字下方都有畫像,極少數名字下方沒有畫像的,一種是從不曾有人見過榜單上的人,一種是榜單上的人名氣太小,沒資格被畫上去,古淩可名字下方沒有畫像,很明顯屬於後一種。
古淩可凶巴巴地瞪了平瑤一眼,露出潔白的牙齒,皮不笑肉也沒笑地朝平瑤“嘿嘿嘿嘿嘿”了幾聲,轉過腦袋,不再理睬平瑤。
平瑤轉到古淩可另一邊,一隻手搖著古淩可的胳膊,一隻手拿著黑暗榜,一臉委屈地說道:“你看嘛你看嘛,我又沒騙你,真的有個跟你同名同姓的人……”
古淩可還能說什麽?說大小姐,鄙人與普通人不同,體內有兩個靈源,一種是你熟知的奇木異源,一種是你榜單上正指著的烈火源,不好意思啦,榜單上說的這個人,就是鄙人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