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不是屍煞(下)
石像周圍石壁上的樓閣內不知何時出現了六名戴著麵具的黑衣人,六名黑衣人盤腿而坐,嘴裏低聲念誦著什麽,雙手在胸前結出了和石像相同的天煞印。當黑衣人做完這些後,石像用石頭雕刻成的四隻眼睛忽然泛出了神秘光芒,從遠處看,似乎四隻眼睛同時睜開了。
石像四眼齊開對石室沒什麽影響,對平瑤也沒什麽影響,但當四隻眼睛泛出光芒的時候,站在銅鼎前的古淩可忽然打了個寒顫。
他感到有什麽東西突然睜開眼睛,從很遠的地方向他看了過來。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隻感覺在無邊的虛無中,一隻巨大的眼睛從混沌中睜開,向他看了過來。
被那隻眼睛盯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包裹著他,讓他全身鮮血在一瞬間冷了下來,緊接著,他的血又在一瞬間脹熱了起來,好像有一股看不見的強大的力量深深湧入了他體內,刺激到了他每一滴鮮血。
他感到鮮血在沸騰,要破體而出,那種在他體內肆虐的感覺難受得他半跪在地,閉著雙眼,口中默誦聖章,要讓自己平靜下來。
在這種折磨與反抗中,他驀然發現自己進入了虛無,周圍到處都是無法抹除的令人心悸的黑。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混沌中,一物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當他抬頭看去後,隻見那是一尊雙角四目、青麵獠牙、一身鎧甲、手持一杆方天戟的高大神魔。
神魔如小山一樣站在虛無中,看著很遠,卻又很近,看著猶如小山,當他仔細看時,發覺神魔又無盡地高,在神魔麵前,他連存在的價值都沒有。
周圍飄浮著無盡的黑煞力,那些黑氣繞著他盤旋,一道又一道飛進了他體內,滲入了他每一寸血肉當中。
越來越多的黑氣從虛無裏飄出,繞著他飛舞盤旋,從高處看,這方世界仿佛變成了一麵巨大的黑氣漩渦。
他正是這方漩渦的中心。
“黑暗界史上,從沒人同時具備過黑暗源和奇木異源這兩種靈源,所以你知道你有多特殊嗎,古淩可?你是我見過的最珍奇的異獸,從來沒有一個屍煞或者一個淨化師有你這樣特別。”
“我們聯手吧,隻要我們聯手,整個中原西部將沒有誰是我們的對手。想一想,到那個時候,明處有你,暗中有我,隻要我們願意,我們可以顛覆所有國家的政權。”
“這世上不乏嘲笑屍煞的人,然而有多少人懂得,我們屍煞擁有的黑煞力是一種多麽優秀的力量?”
“世人恐懼屍煞,這是對的,屍煞本來就該被恐懼,因為我們擁有的黑煞力太強大了,除淨化力外,世上沒有什麽能戰勝這種力量,就是淨化力也不見得一定能壓製黑煞力。”
“恐懼從來都是建立在強大的基礎上的,正是因為我們強大,無人可以戰勝,世人才恐懼我們,所以我們建立的規則世人不得不遵守,我們下達的命令世人必須服從。”
“到那個時候,世界將是我們的,沒人可以違抗,也沒人敢違抗。到那個時候,古淩可,你和我將是這個世間無人敢冒犯的神靈!”
連雋繞著古淩可走了幾圈,當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看著古淩可的目光充滿了激情,他甚至能夠看到,在不久的將來,他將在烏城乃至整個中原西疆擁有多大的號召力。
就在這時,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暢想:“我不是屍煞。”
連雋停下腳步,有些無法理解地看著古淩可,問道:“你為什麽不肯接受自己是屍煞這個事實?”
古淩可抬起頭,他的臉漲得通紅,身體在微微顫抖,看得出來,為了抵抗體內肆虐的沸騰的黑煞力,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可他的目光很堅定,堅定地猶如一塊被風吹雨打了數千年後依舊巋然不動的巨岩,他張開嘴,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卻吐得十分清晰,清晰得異常堅定。
“我……不……是……屍……煞!”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了,兩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如同兩棵相對而立的存活了數百年的古鬆,隻不過一人目光平靜且堅定,另一人目光中充滿了困惑。
下一刻,那種困惑悉數變為憤怒,化成了一陣襲向古淩可的風。
古淩可眼眸微變,想要躲開那陣風,隻是為抵抗體內肆虐的黑煞力,他耗掉了幾乎全部力氣,在那陣風襲來之際,他抽離最後一絲力氣,終於將兩隻手臂抬起,擋在了胸口。
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的同時,連雋一腳踢在了他手臂上。那是一記力量太過強大的踢腿,古淩可很吃驚連雋這記踢腿怎麽會有這般恐怖的力量,他感覺臂骨快要斷裂了,整個人倒飛而出,撞在了身後銅鼎上。
三米高的銅鼎,重逾千斤,數名大力士合力都不一定能將其推動,此時鼎身卻動了一動,一隻鼎足微微向上翹了兩寸,如果連雋那記踢腿力氣再大一點,這口鼎很可能就被撞翻了。
古淩可從鼎上摔了下來,差點噴出一口鮮血,強忍著咽了回去,慢慢抬頭朝連雋看去。連雋向他走來,嘴角揚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冷笑道:“大荒神會賜予她的子民祝福,你也是大荒神的子民,你體內也擁有大荒神的力量,可你為什麽不能接受這種力量呢?”
古淩可喘著粗氣,六名黑衣人做出的天煞印能引來強大的黑暗力量,這種力量看不見,卻充斥了這座石室每一個角落,不管是黑衣人還是連雋,或者是他,都沐浴在這種力量的洗禮中,黑衣人和連雋被這種力量滋養著身體,唯獨他一人在排斥著這種力量。
他感受著體內極不安定的黑煞力,說道:“我說了,我不是屍煞。”
在古淩可這出這句話的時候,連雋眸光微轉,緊接著從原地失去了蹤影,下一刻,古淩可從鼎前飛起,飛過近半座石室,撞在了關著平瑤的鐵籠上。
鐵籠被撞得在空中擺了起來,見古淩可要掉下去,平瑤立即從籠中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她力氣不大,即使兩隻手一起抓,依然隻能眼睜睜看著衣服從她手中一點點溜走,頓時急得差點哭出來。
就在她快要鬆開古淩可衣服的時候,她麵前驀然出現了連雋的身影。隻見連雋一腳朝她雙手踢來,她知道連雋這一腳力量有多大,也知道要是被連雋踢中的話自己會有多疼,可她依然在絕望中死死地抓著古淩可的衣服,哪怕下一息古淩可就會從她手中掉下去。
連雋那一腳沒有踢在她手上,在她雙手前方出現的另一隻腳擋下了連雋的攻擊,她又驚又喜地發現那是古淩可踢在連雋腳上的腳,借著這一踢腿,古淩可翻身而上,舉起拳頭朝連雋打去。
古淩可三個月前和連雋交過一次手,他的拳頭很硬,和連雋相比絲毫不落下風,但這一拳還未出手,先被卸去了七分力道。
他身上的黑煞力依然肆虐,他體內的鮮血依舊沸騰,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連雋身上,身體的痛苦卻將他拉回了現實,讓他大部分力氣用來抵抗黑煞力了。他的拳頭速度比以前慢了太多,力量比以前小了很多,就連揮拳的方式也比以前生硬了很多,這樣的拳頭很輕易地被連雋抓在了手裏。他嘲弄地看著古淩可,冷笑道:“這也叫揮拳?”
鐵籠前出現了一聲慘叫,那是連雋五指像一隻巨獸的嘴一樣深深合了起來,被他抓著的古淩可的拳頭已然變形,在巨力的折磨下,手骨不知斷了多少根。
連雋第一次見古淩可的時候,和古淩可用拳頭對轟過三次,三次古淩可都占據了上風。他離開時留了話,說三個月後一定會捏碎古淩可的拳頭,當時很多人以為那隻是恐嚇,或是他為了挽回一點麵子摞下的狠話,但在三個月後的這個雪夜,他真的捏碎了古淩可的拳頭。
不止如此,他還打折了古淩可右臂,將古淩可從鐵籠前丟了下來。
古淩可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在他前方十米處,連雋一步步走來,說道:“真可笑啊,古淩可,有闖黑市的勇氣,卻連自己是屍煞這一點小事都不肯承認。”
古淩可右臂折了,可他仍然艱難地撐起身體,說道:“我說了,我不是屍煞。”
連雋笑了,他笑得很冷,至少在古淩可看來是這樣,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與譏諷。他走到古淩可麵前,像看著一隻可以一腳踩死的螻蟻,居高臨下地說道:“那你就……”
一記刀光從古淩可眼眸中閃過,伴隨著那記刀光落下的還有連雋冷漠的聲音:“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