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孟壽
禦林軍和翻羽軍在塗哲的調遣下護送古淩可回宮了，五皇子塗海帶領兵馬司離開了，四皇子塗朗正打算走，一名飛廉兵忽然急匆匆趕來，對他行禮道：“魏王殿下，國師查到黑驤軍少將付軍正在城中。”
塗朗“咦”了一聲，黑驤軍是八皇子燕王塗楓麾下軍隊，十四年前塗楓被貶到邊境，雖然名義上還保留著“燕王”的爵位，卻沒有實權，如果不是在西北邊塞苦寒之地創建了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黑驤軍，“燕王”這兩個字恐怕都要被人遺忘了。
塗楓被貶，沒有皇命不得回京，不管是他本人還是他手下的黑驤軍，一旦私自回京，便是大逆不道的大罪。眼下來京城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黑驤軍少將，這讓塗朗如何不重視？他冷冷一笑，說道：“老八啊老八，你還真是膽大妄為啊。”
黑驤軍少將付軍是追著一個名叫孟壽的三階屍煞來京城的，孟壽的任務是將一支破魔箭帶給金荒七階蠱荒士貪狼星，然而京城最近防禦極嚴，飛廉將士日夜在各處巡查，孟壽來京後一直躲在暗處，沒有機會與貪狼星會麵，於是付軍就像等待獵物靠近的猛獸一樣靜靜等著，直到今夜帥府引出了無數屍煞，才讓孟壽趁機現了身。
塗朗不知道孟壽的事，但他認識付軍，當初眾皇子在郊外打獵的時候，塗楓每次都會帶著付軍。他不知道付軍因何回京，但付軍回京便是死罪，塗楓創建的黑驤軍對他威脅太大，他正好借此重創塗楓。
城裏最有名的花柳巷在城西，其中以第九大街最著名，京城四大青樓都在這條街上。每臨日暮，這條街便開始熱鬧，一輛接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駛入街上，王公貴族、文人雅士一個接一個出現，如果要找京城哪位大臣私下辦事又不引人注目，這兒無疑是最好的地方。
熱鬧的街道上魚龍混雜，三教九流各色人士皆有，所以當一個身穿黑衣、頭戴鬥笠的人出現後沒引起任何人注意，可他身後牽著的馬十分惹眼。那匹馬青黃色，馬毛極長，如同冰掛一樣覆蓋在身上，竟是一隻翻羽馬。
翻羽馬是古獸“天子八駿”之一，飛廉國最重要的坐騎，就連塗朗手下夜巡隊使用的長翅灰雁都比不上這種馬。傳言整個飛廉國隻有五千匹翻羽馬，當初塗楓被貶的時候帶走了五百匹，剩下的全部歸飛廉皇祖統轄，平日裏隻有在圍剿屍煞的時候能看到，誰想這匹翻羽馬會出現在第九大街上？
黑衣人附近有個賣糖人的，賣糖人的旁邊有個餛飩攤，攤上坐著幾個吃餛飩的，不遠處有個站在畫攤前賞畫的文人，賞畫的不遠處跪著一個乞丐，不管是賣糖人的還是那幾個吃餛飩的，或者是賞畫的文人與跪著的乞丐，都是國師施元的手下，隻聽一個吃餛飩的低聲說道：“騎著翻羽馬，居然敢招搖過市來這兒，這個付軍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其實不是付軍想來這兒，隻是孟壽跑進了這條街，為了不跟丟孟壽，付軍隻能這身打扮，然而暴露了身份，他還是跟丟了滑得跟泥鰍一樣的孟壽。他步伐不快，走一步望兩步，想找出孟壽藏在何處。
第九大街北邊第四條街名叫第五大街，這條街與其說是街道，不如說是巷道更確切一些。這條巷道十分狹窄，隻能容一輛馬車駛過，如果一輛馬車正在巷道內行走，對麵又進來了一輛馬車，兩輛馬車必須有一輛退出巷道，等另一輛過後才能再進。這條巷道早就為人詬病，可惜周圍荒廢的府第太多，原來的主人出價又高，根本沒人願意買下這些宅第，再把府外的巷道改寬一點，加上第五大街旁的第四大街和第六大街都很寬敞，久而久之，願意走第五大街的人越來越少，這條巷道便算廢棄了。
第五大街今晚走進了一個身穿青衣的鬼鬼祟祟的青年人，每走幾步都要朝身後看一看，似乎怕巷道裏突然闖出幾個強盜搶走他揣在懷裏的銀兩。其實青年人身上沒有多少銀兩，他抱在懷裏的一個被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長條木盒子裏裝的也不是銀兩，而是一支箭。
這支箭名叫破魔箭，是一種能射穿黑鐵的箭。
青年人便是被付軍追擊的三階屍煞孟壽，他躲了付軍幾個月，終於在第九大街上甩掉了那位極有耐心的豪強。他想京城果然是貪狼星大人的地盤，如果不是貪狼星大人的安排，憑他自己怎麽可能甩掉付軍？一旦被付軍追上，他不過上靈境的實力頃刻之間便會死在付軍手中。
漆黑的巷道裏，孟壽戰戰兢兢向前走著，出來前上峰說過，他一個三階屍煞的身份不會引起伏魔者和飛廉將士注意，隻要他將破魔箭送到貪狼星手中，等待他的將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他帶著破魔箭走過千山萬水，路遇幾撥伏魔者都被他巧妙地避了過去，沒想到一進飛廉國境內，就遭到了黑驤軍少將付軍的注意。
這位少將當初正在一座偏僻的小鎮執行什麽任務，他實在沒想到會在那麽偏的一座鎮上遇到一位豪強，更沒想到那位豪強一眼便盯住了他，若不是他帶著諸多上峰所賜的法寶，恐怕連從付軍手中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付軍追了他一路，終於在第九大街被甩了，他慶幸地摸著懷裏盒子，向前走了幾步，忽然看見巷道裏站著一個乞丐。那乞丐左手端著一個破碗，右手拄著一根底端磨損得不成樣子的棍子，彎著腰駝著背，簡直跟木樁一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這條巷道裏不可能會有乞丐向他乞討，即使有，也不會在這種深夜。他暗自吸了口氣，走到離乞丐兩步遠的地方，說道：“小哥，讓個步。”
乞丐嘿嘿笑了一聲，似乎對有人這麽尊敬地叫他“小哥”感到好笑，笑完後問道：“這麽晚了，客官不去九街快活，跑這五街上幹嘛？”
孟壽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找一位姓韶的朋友。”
乞丐聽後嘿嘿笑道：“世間姓韶的多了，光五街就有三家。”
孟壽將懷裏木盒子抱得更緊了些，一臉鄭重地說道：“韶華易逝，容顏卻不老。”
聽完這句話，乞丐慢慢直起身子，腰也不彎了，背也不駝了，拿著棍子的手看起來非常有力，在他胸口，隱約可見一個黑色的眼睛模樣的刺青。
孟壽稍稍抬頭看了乞丐一眼，隻見乞丐盯著他的雙眼眼白逐漸被黑氣彌漫，一雙眼睛看著就像山澗裏的深淵。
孟壽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他知道貪狼星擁有可怕的傀儡術，從乞丐身上散出的強大氣息與剛才的暗語讓他確定，眼前這個人正是一具被貪狼星控製的傀儡，站在自己麵前的正是貪狼星。
乞丐身高遠不及孟壽，但他看著孟壽的樣子完全可以用居高臨下來形容。他淡淡一笑，問道：“東西帶來了吧？”
孟壽見問，立即打開包裹著的木盒子，從盒子裏拿出了一支精純的黑鐵箭。這支箭和普通鐵箭沒什麽區別，不過箭身那種精純的黑是一般鐵箭完全沒有的，仔細盯著鐵箭看，會有一種麵對一隻巨大的收起獠牙與利爪的凶獸的錯覺。
孟壽丟掉木盒子，將黑鐵箭雙手捧起，低頭說道：“報告大人，這就是破魔箭。”
乞丐丟掉端在左手的那隻破碗，伸手握著黑鐵箭最中間的部位，一股非常冷的氣息立即傳入了他掌心。他微閉雙眼，感受著這種無與倫比的冷，就像許久未見太陽的人終於沐浴在陽光下一樣，心想破魔箭果真獨特，自從十四年前自己使用後，每個夜晚都在懷念握著這件兵器的這種絕妙的冷的感覺。
乞丐掌心內的冷意忽然變了，那依舊是冷，但不是破魔箭自身的冷，而是一股強大的攻擊氣息。乞丐一驚，睜眼看著眼前這名三階屍煞，確認攻擊氣息果然是孟壽通過破魔箭傳到他手上後，不由大怒，喝問道：“你找死嗎？”
“找死的是你才對，貪狼星。”孟壽抬起頭，那雙目光炯炯有神，那張臉平靜異常，再不似剛才那般畏縮。磅礴的攻擊氣息通過破魔箭落在了乞丐手掌心，感受著衝進體內異樣的冷，乞丐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大怒後驚喝道：“你是……伏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