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飛廉城的凶獸
數十上百道由風化成的利刃飛舞在空中,古淩可腳踏星位,在利刃之間來回閃躲,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一道接一道利刃。塗弈確實想殺他,每一擊都用盡了全力,每一擊都完美得無可挑剔,若不是他將星軫融進了血肉,這些利刃不知斬殺他多少次了。
“塗弈,你真的隻是為了報那一拳之仇嗎?”古淩可指尖燃出了熾熱火焰,順手抓住了一道飛在他麵前的利刃。利刃太過鋒利,別說徒手抓,就是使用兵器也不一定能擋開,然而利刃破不了世間最強煉化術炎荒的高溫,如出水的遊魚在古淩可手裏抖動了數息後,被古淩可一把攥得粉碎。
塗弈笑了起來,他像看著十世仇敵一樣盯著古淩可,說道:“你和我一樣,都是屍煞吧?”
古淩可沉默著,他知道第一次碰見塗弈的那個夜晚,當他握住塗弈打過來的拳頭時,手上肯定浮現出了黑色劫煞紋路,正是那些紋路讓塗弈識破了他體內的黑煞力。
塗弈如此想殺他,其實是嫉恨屍煞,是痛恨自己體內的黑煞力。
塗弈提劍向他走來,臉上掛著譏諷的笑,嘲諷道:“你身為鍛造師,又是符文師,擁有兩重如此高貴的身份,實際上卻是個屍煞,你不感到可笑嗎?”
“所以,你認為自己很可笑?”古淩可說道,他知道擁有黑暗係靈源的痛苦,自然清楚塗弈為何如此待他。
“哈哈哈,擁有飛廉皇族高貴的血脈,甚至擁有飛廉神印這等純淨強大的力量,卻始終改變不了身為屍煞的事實。堂堂飛廉國太子居然是個屍煞,你難道不認為,這種事不可笑?”塗弈身影一閃,出現在古淩可身前舉劍砍了下來。他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暴戾,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無盡的仇恨,他手中的劍沾滿了內心怒火,似乎這一劍砍下來,要將一切憤怒和肮髒砍得粉碎。
古淩可手上燃起了熊熊火焰,隻不過接住飛鳶劍的不是他,而是一雙十分幹淨的手。那是雪鑒,不知使用了什麽步法,竟在利劍落下來前趕到古淩可身前,高舉雙手夾住了飛鳶劍。
古淩可對雪鑒的出現感到意外,塗弈更加意外,想從雪鑒手中抽出飛鳶劍,卻發現那雙手如兩座緊挨著的山嶽,任他拚盡全力也抽不出來。他正打算棄劍改拳,不想雪鑒突然鬆開飛鳶劍,趁此機會,塗弈才連退數步,在雪鑒身前十餘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雪鑒雙手合十,看著塗弈說道:“阿彌陀佛,施主殺心太重,小心墮入魔道。”
塗弈哈哈大笑起來,眼中流露著無限瘋狂,用劍指著雪鑒,說道:“擁有強大的光明力量,卻整天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連一個正常人都算不上。小和尚,如果這都不算墮入魔道,那你告訴我,什麽才叫墮入魔道?”
雪鑒臉上寫滿了痛心與憐憫,右手捏蘭花指,左手托在右手下方,完成這個動作時,他身體周圍驀然出現了數百隻不斷幻現的手臂。他看著塗弈手中的劍和眼中的瘋狂,說道:“好,你想打,我陪你打!”
飛廉皇族為淨化飛廉山脈中的黑煞力準備了將近千年,在這個特殊的祭天大典日,城中百姓過的還是很平常的日子。太陽逐漸升空時,城西的花巷進入了沉眠,早市很多菜販開始收攤,一匹匹商販進城出城,藥鋪酒樓開門做起了生意,走在大街上眺望四方,隨處都是熱鬧景象。
西城門門口,麵對要出城的排得很長的隊伍,飛廉侍衛漫不經心地重複著日複一日的檢查。一名侍衛吆喝著讓一對老夫妻出了城,回頭看向隊伍時,忽然看見大街上諸多行人向這邊跑,不由碰了碰旁邊侍衛,朝街道上努了努嘴,問道:“哎,怎麽回事?”
另一名侍衛瞅著街道正想說什麽,一聲狂吼猛地從街道上傳來,兩人仔細看時,隻見一隻六、七米高的蜥蜴狀的綠色凶獸向城門這邊跑來。那惡獸張開大嘴,露出了一口鋒利的尖牙,十幾米長的舌頭從那凶獸嘴裏吐了出來,伸向了一個正在奔逃的小販。
小販被凶獸長舌卷起,在恐懼與慌亂的叫喊聲中被拉向了凶獸大嘴,看那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凶獸,居然是一隻吃人的怪物。
小販離凶獸越來越近,被拉進凶獸嘴裏前一刻,一道刀光從遠處急速飛來,不偏不倚,正好切掉了凶獸卷著小販身體的舌頭。小販驚叫著朝地麵掉去,被一道掠過來的身影一把抓起,在空中拐了個彎,飄在了離凶獸數十米遠的大街上。
那是鎮守西城門的飛廉少將塗亮,一位剛入地階下品不久的豪強。他鬆開嚇得不知所措的小販,將刀扛在肩膀上,盯著在大街上打滾撒潑的凶獸,問道:“這玩意兒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身邊副將答道:“不知道。據探子回報,不止我們西邊,城裏很多地方都出現了這種大獸。”
事實確實如那名副將所言,飛廉城各地冒出了或大或小的相貌醜陋的惡獸,有的體大如丘,有的身影如風,有的成群結隊地亂爬,有的在空中到處飛……這些惡獸實力弱的連品階都沒有,大部分都是黃階與玄階,還有數十隻作亂的惡獸已是晉入了地階。
王宮內外出現了數不清的惡獸,惡獸如此大規模出現,作為守護飛廉城的飛廉大陣早該被觸動才對,可惡獸鬧得京城人心惶惶,飛廉大陣也絲毫不見動靜。
飛廉大陣中樞在宮內護陣樓裏,這是王宮守備最森嚴的地方之一,有重兵把守,機關重重,即使今日絕大多數兵力都被調往飛廉山脈淨化黑煞力,護陣樓的防衛也沒受到影響,隻是負責守護護陣樓的飛廉中將塗笑不見了蹤影。
塗笑中將是飛廉皇祖最信任的將軍之一,鎮守護陣樓三百年來從未有過疏忽,此刻突然失去蹤影難免讓人起疑,特別是塗笑手下兩名副將,眼見京城各地湧出惡獸卻不見主將,不起飛廉大陣,難免心急如焚,尋到最後,一名知情的飛廉護衛終於給出了消息——塗笑中將被徐老公公請走了。
徐老公公是內侍之首,宮中最有權勢的人之一,服侍飛廉皇祖數百年,兢兢業業,在城內地位極高,別說一般權臣,就連塗笑這等中將都不敢對這位公公不敬,聽說塗笑被徐老公公請走了,兩名副將火急火燎便往內侍宮趕。
徐老公公此人極為低調,住在內侍宮最深處一座簡單的宅院裏,平日裏極少見客,兩位副將在宅院門口等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終於有太監通報,將兩人請進了宅院。
一入宅院,兩人內心便湧起了十足的不安,這所宅院不止是安靜,簡直可以說是陰冷。宅院被一株巨大的榕樹覆蓋著,豔陽高照的日子也照不到幾縷陽光,實在不知道怎麽會有人住在這種地方。
兩人被太監請入陰暗的客廳後,一道蒼老的聲音在陰暗裏飄了起來:“是不是想說,怎麽有人喜歡住在這種鬼地方?”
兩人眼睛逐漸適應了客廳的陰暗,這才看到一個一臉皺紋的老太監站在他們前方,背負雙手,腰有些彎,衣服不知洗過多少遍了,幾乎有些發白,一雙看著他們的眼睛帶著些許笑意。
看到老太監的第一眼,兩人有一種麵對鄰家老爺爺的錯覺,可當兩人看向一旁時,不覺毛骨悚然,隻見塗笑中將坐在一張椅子上,頭微微偏著,嘴角溢血,胸口插著一把刀,鮮血從椅子上淌下,將青磚地麵染得鮮紅,看那模樣,已然死亡多時了。
徐老公公順著兩人的目光看了過去,臉上帶著一絲遺憾,說道:“塗笑這孩子真是太固執了,我告訴他,今天陪我下下棋、喝喝茶,他不肯,硬要走,於是啊……”
徐老公公嘴裏發出了一陣歎息,似乎對塗笑的死很同情,一張老臉上寫滿了無奈:“我隻能把他給殺了。”
兩名副將看著向他們走來的徐老公公一步步後退,滿臉驚恐地指著這位連一位飛廉中將都能輕易殺死的內侍首領,問道:“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徐老公公的臉從黑暗裏露了出來,那是一張和藹可親的臉,可從那張慈祥的臉上,兩名副將讀出了無盡的邪惡與殺意。那張臉在向他們靠近的過程中,臉上的皺紋微微上揚,連同半張的沒牙的嘴一同笑了起來,明明很平常的笑,卻看起來十分陰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