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十四年前（二）
飛廉國，飛廉城。
與風城相比，京城更閑不下來，皇室每年冬至日都要前往飛廉山，在山頂的祭天壇率領百官舉行祭天大典，祈求來年風調雨順。眼望明天就要舉辦祭天大典，眾飛廉將士都祈禱今日不要出什麽亂子才好。
魏王府內，四皇子塗朗正與五皇子塗海對弈，六皇子塗偉和七皇子塗剛在旁邊指指點點，被塗海瞪了一眼，兩人聲音才小了些。
燕王府內，八皇子塗楓正在演武場練習騎射，這位皇子是出了名的自律，即使明天將要舉辦祭天大典，今日仍不給自己放縱的理由。
穆王府內，九皇子塗信正坐在花房外執筆寫詩，與出名自律的塗楓相比，這位十七歲的九皇子出了名喜愛吟詩，府內搜集了各代名人名詩不說，還經常花重金請城內大儒來府內授課。因為這點，塗信經常受塗偉和塗剛嘲笑，就連和他交好的塗楓也直搖頭，說破詩集有什麽看頭。
禮部從一個月前便忙了起來，其他朝廷大員雖不像禮部那麽忙，但離年關不遠了，哪個人能閑下來？
與飛廉國的百官相比，坐落在城南的帥府算得上十分清閑。帥府隸屬聖域，不歸飛廉國管，職責是抓捕藏在飛廉國乃至中原西域的屍煞。帥府在飛廉國駐紮了數百年，抓了不計其數的屍煞，然而每年入冬後，似乎由於天氣影響，屍煞活動的頻率大幅度降低，很多伏魔者都借這個日子回家探親，人數一少，帥府與平日相比變得更加清冷。
常年坐鎮帥府的是青林軍伏魔中帥明三世，此人嫉惡如仇，對付屍煞從不手軟，是公認的屍煞克星，很多屍煞最怕遇上此人。
明三世手下有六名伏魔少帥駐守帥府，此時正在殿堂上批示公文的是六名伏魔少帥之一的毛鬆。他一邊做批注，一邊沒好氣地說道：“不就吃個橘子嘛，你能不別吧唧嘴？”
毛鬆旁邊，一名伏魔少帥斜躺在椅子裏，左腳蹬在桌沿上，右腳垂在空中，正津津有味地吃著飛廉皇室送來的貢橘。他名叫狄清河，一邊品嚐貢橘，一邊指著毛鬆說道：“老毛啊，這你就不懂了，在吃的藝術上，吧唧嘴是一種很有節奏的演奏，能讓人食欲大盛，胃口大開……”
“得得得，別擺你那些歪門邪理。對了，蘇雲呢？”毛鬆問道，他批示了一下午公文，這才意識到一天都沒見蘇雲了。
狄清河扔掉橘子皮，又順手拿了一個橘子，一邊剝，一邊笑道：“那家夥還能去幹嘛？肯定又去尋找他那隻可愛的獨行屍煞的線索了。”
毛鬆正在做批注的筆停了一下，想了想說道：“還是把他找回來吧，明天就是飛廉國的祭天大典，可別讓他今天惹出什麽事來。”
“他能惹出什麽事來……”狄清河掰了一塊橘子剛送到嘴邊，看著毛鬆盯著他的目光，起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說道：“好吧，我去找找，要是讓他像上次那樣把調戲民女的哪家貴公子腿給打斷了，中帥今晚回來還不扒了咱倆的皮？”
京城，欽天監。
欽天監承擔著觀察天象、推算節氣、頒布曆法的重任，欽天監監正姚平是一位為人剛正、精通占卜術的承師境老者，在祭天大典這樣的大事麵前不敢有絲毫馬虎。他近些日子來每日都在推演，想算出冬至日會不會出什麽意外，可今年的冬至日與往年不同，姚平算了上百次，能看見的依舊隻有被濃霧籠罩的一切。
今年的天機，竟人力不可察覺！
姚平坐在觀星台上，抬頭看了一眼正在西沉的落日，忽然生出了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看夕陽的錯覺，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內心再次出現了近些日子裏每天都會出現的極其強烈的不安。他已經不記得多少年沒出現過這種感覺了，他記得上次出現的時候，占卜出飛廉國將迎大災，結果境西山脈上空的六合八荒陣破損，妖藤與黑煞力瘋狂入境，害死了數百名飛廉將士與百姓，成了飛廉史上一大悲事。
姚平站了起來，他精通占卜術，知道強行窺探天機必遭天遣，隻是上次的大災他未能窺得天機成功阻止，這次他一定要探得天機，提前做好準備。他知道強行窺視天機，有可能落得和師父一樣身死道消的下場，但他是欽天監，預防災難本就是他的職責，如果這次再發生上次的事，他即使死也良心不安。
兩名屬官走了過來，姚平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我要進觀天密室，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打擾我。”
夜幕降臨後，伏魔中帥明三世帶領其他三名伏魔少帥回到帥府時，蘇雲和狄清河還沒回來。毛鬆怕明三世怪罪，對手下說了兩句，悄悄親自帶人跑出帥府找蘇雲去了。他剛走了兩條街便撞上了狄清河，頓時沒好氣地指著狄清河，還沒說話，狄清河已經舉著雙手作投降狀，說道：“這不怪我啊，蘇雲那家夥派人回來說他找到了獨行屍煞的蹤跡往城東去了，我這不正準備去城東嘛。”
毛鬆用食指不停地點著狄清河胸口，將臉皺成了笑的模樣，將嘴抿了好半天，這才一字一頓地壓低聲音說道：“中……帥……回……來……了……”
狄清河嘿嘿一笑，一把摟過毛鬆肩膀，邊向前走邊說道：“好好好，咱現在趕快去城東找，盡量在中帥發火前把那家夥揪回去。”
城東比較安靜，特別是在祭天大典前夕，全城戒嚴，執行宵禁，偶有路上碰到的也隻是在城內巡邏的兵馬司的人。狄清河瞅著從旁邊經過時對他們伏魔者熟視無睹的飛廉將士，說道：“哎哎哎，你說這些人，碰見我們都不打個招呼。”
“打什麽招呼呢？你以為是赴宴啊。”毛鬆白了狄清河一眼，向前走了兩步，經過一條漆黑的巷道時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的嗅覺異於常人，從巷道裏嗅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味，出於本能和習慣，他抬腿就往那條巷道走。
巷道很黑，狄清河走進來的時候還罵了幾句差點把他絆倒的話，幾個伏魔者拿來火把照亮巷道後，毛鬆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從這條平日裏人來人往的巷道中察覺到了很新的打鬥痕跡，看著這些痕跡，再感受著從遠處飄來的血腥味，他邁向前方的腳步加快了很多。
前麵幾條街很荒涼，平日裏就沒人，更別說已經宵禁的今晚，當狄清河帶伏魔者闖過兩條巷道，拐過一個彎，來到毛鬆身後時，眼瞳微縮，臉上寫滿了震驚，隻見漆黑的巷道裏橫七豎八地躺著伏魔者的屍體，都是蘇雲今天帶出來的人。
蘇雲身邊伏魔副帥的屍體也在巷道裏，唯獨不見蘇雲。看著被血腥氣息彌漫的巷道，狄清河轉頭對跟在身後的副帥說道：“快回去稟告中帥，出事了。”
飛廉城，王宮。
柳殿是國君塗靖特意為皇後雨芊建造的一座宮殿，宮殿大氣恢宏，采紅黃兩種色調，多數建築物上又雕琢著極精細的柳樹或葉子，就連垂在殿內的珠寶都被打磨成了柳葉的形狀，走在殿內如步入柳林，另有一番風味。
皇後雨芊坐在玉幾前已經批示了一整晚奏章，門忽然開了，國君塗靖走了進來。他在雨芊身旁坐下，看著雨芊絲毫不停的筆，笑道：“夜已經深了，美女還不就寢呀？”
雨芊淡笑一聲，一邊做批注，一邊推開塗靖湊過來的嘴，問道：“弈兒呢？”
塗靖摟著雨芊，溫聲細語地說道：“剛被我哄睡了。”
雨芊一邊在奏章上做批示，一邊問道：“年節後訪大荒的事怎麽辦？”
年節後訪大荒是雨芊與塗靖最新討論的事，兩人一直在商討先訪佛宗還是先訪祀金庭，今晚塗靖卻是不想談論此事。他將臉埋在雨芊光滑柔嫩的玉頸部，說道：“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雨芊被塗靖弄得極癢，想推開塗靖，卻被塗靖抓住玉手，輕咬起了她如玉般的耳垂，笑得她叫道：“呆會兒，等我批完奏章再說。”
塗靖深情地看著雨芊，像貓一樣賴在她懷裏，說道：“批什麽呀，等明天祭天大典完了再批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