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戒心
沐染霜回到屋子，還是餘怒未消。
“砰！”她一掌用力拍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沉重的響聲。
這一次就當是買個教訓，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失誤。
同情心也好，其他的也好，所有的感情都是障礙，除了做出成功路上的絆腳石，沒有任何的作用。
至於沐染媚，她既然自己找死，就別怪別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小竹林醜陋的一幕不斷在沐染霜眼前浮現，那是沐染媚為沐染霜設計的結局，赤裸裸地昭示著沐染媚真實的內心。
“混賬！”
忍不住脫口而出咒罵了一聲，沐染霜看向銅鏡中狼狽的自己，十分惱火。
“喀拉喀拉。”窗外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響，驚動了沐染霜。
那裏是之前布下的陷阱之一！
沐染霜悄然起身，放輕手腳快速向陷阱靠近。
是那些來抓她的黑衣人嗎？竟然在青天白日竟然闖入沐家，難道是對方改變的策略，不惜暴露自身也要將她抓回去？
陷阱中都放置了大量的迷藥，隻要觸及到，就不可能逃脫。即使如此沐染霜還是選擇謹慎，以免意外有意外發生。
然而她做好了準備來到窗前，卻沒有發現黑衣人的影子。
布置下的陷阱裏隻有一個狀似悠閑的人，支著腦袋衝著她微笑。
“沐神醫，你可算回來了，快解開，本王的腿都發麻了。”那人像是尋常碰到一般打了個招呼，一點也沒有階下囚的自覺。
沐染霜環視了一周，除了眼前這個，沒有其他的異樣。
“王爺？你怎麽又來了？”她心裏正在煩躁，語氣比平時更加惡劣三分。
淩墨澤苦笑道：“在我解釋之前，能先把我放出來嗎？”
那是一張灑滿了藥粉的大網，網是隨處可見的漁網，藥卻是沐染霜調製的麻藥。原本是用來給病人麻醉用的，藥效驚人，隻要沾上一小塊肌膚，沾到的附近都會肌肉麻痹，動彈不得。
淩墨澤雖然保持著一副優哉遊哉的架勢，仔細看卻能看到他強自抗拒的四肢，都在輕微的顫抖。
連牛都能隨便放倒的麻藥，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一樣有作用。
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過來，三個腦袋擠到了窗前，討好地看著沐染霜。
“這種事情怎麽能讓大小姐親自動手！”合萌擼起袖子，做出解網的姿勢卻沒真的上前，而是回頭等著沐染霜的同意。
緣豆則是在一旁幫腔道：“對，怎麽能讓大小姐做這種粗活，交給我我們來幹就行！”
一邊說，一邊打量著沐染霜的神色。心裏暗自祈求她家大小姐不要和淩王起衝突，那可是傳說中多看一眼，眼珠子就會被挖出來的恐怖人士，絕對不要得罪這麽可怕的人啊！
沐染霜冷著臉看了一會，說道：“解開吧，順道送淩王出去。”
“是，是，是！”
得到了特赦令的三個人手腳利索，趕緊將漁網扯開，將淩墨澤從裏麵解救出來。
至於下半句的要求，就比較難辦了。
“小姐，藥效還沒有過去，淩王爺動不了，奴婢搬不動，要怎麽把他送出去啊？”緣豆繞著淩墨澤走來走去，找不到下手的位置。
她隻是一個柔弱的小丫頭，就是用拖的，也拖不動一個這麽高大的成年男子啊。
至於合萌與合歡，兩人已經默契地後退一步，表示自己得罪不起主子，絕對不敢把他趕出去。
“沐神醫，大夫不都是以病人為重的嗎？”淩墨澤艱難地翻了個身，盡量將姿勢調整地優雅一些：“本王如今是病人，你忍心棄我於不顧嗎？”
沐染霜很想回答他，她十分願意做出這樣違背醫德的事情來。隻是考慮到強行將淩墨澤拖出去的姿態實在不好看，被人看到了還要盤問，徒添是非。
“王爺既然這麽喜歡不請自來，想來也不在意躺在地上休息一會。”說完沐染霜讓底下的三人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然後關上了窗戶。
煩心事已經夠多了，還有源源不斷找上門來的。
她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窗戶被人不輕不重地敲了三次，然後被從外麵打開了。
淩墨澤一個翻身，撐著窗沿，從外麵跳了進來。
差點忘了，這人體質過人，大多數的藥對他來說都不會有預期的效果。
沐染霜不悅地道：“王爺既然恢複了，還留下來做什麽？覺得一種麻藥不過癮，還想再嚐嚐其他的藥效嗎？”
“可別！”淩墨澤齜牙道：“藥效如何本王已經再清楚不過，沐神醫不必如此客氣，浪費這麽珍貴的藥物在我身上！”
沐染霜沒去理會他，做出‘請’的姿勢，下了逐客令。
“別這麽見外嘛！我們已經是比常人更親密的關係了，沐神醫可以對我再熱情一些。”淩墨澤熟稔地坐到沐染霜麵前，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涼了。”他喝了一口，有些不滿意。
沐染霜緩緩地從懷裏摸出一個黑玉小瓶子，放在桌子上：“這是一種喝了之後會五髒六腑仿佛燒成灰燼的藥，王爺想要，民女也不會吝嗇，大可拿去嚐嚐！”
到時候就算扔到護城河裏麵，也熄不滅體內的‘火熱’。
“那就不必了，其實本王偶爾也喜歡喝一點涼茶，清熱去火，別有風味。”淩墨澤將小藥瓶推回去，為了體現他說的都是真的，淡定地將原先杯子裏剩下的冷茶一口喝幹了。
沐染霜哼了一聲，將藥瓶收了回去。
“王爺還有什麽吩咐？要是沒什麽事，請先回去吧。”沐染霜今日實在沒有心情跟他胡鬧，她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
淩墨澤笑道：“本王是那種沒事找事的人嗎？我今天來，自然是有正事來找沐神醫商量。”
“哦？”沐染霜表情不變，示意他繼續：“請說。”
隻是沒人聽到她在心裏加了一句，如果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就別怪別人把人留下來好好說說清楚。
淩墨澤的視線飄向窗外，笑道：“此刻沐家後院可是很熱鬧的，馮公子也真是倒黴，親自來提親，結果被一個丫鬟絆住了腳。這門親事，看來是成不了了。”
“王爺的消息倒是靈通。”
前頭才剛發生，就連沐家和馮家的人都不一定全部知道，淩墨澤卻能將其中的細節都了解通透。
簡直就像是時時刻刻派人監視沐家的一舉一動。
沐染霜回想當時的情況，並沒有發現有可疑人在場。不過淩王爺出來的暗衛，隱匿行蹤的本事也不是尋常可以察覺的，當時有人在也很有可能。
沐染霜並沒有要指責淩墨澤派人監視，卻在她遇到危機之時，沒有出手相救，她有能力自保。
她在意的是，淩墨澤為什麽要監視沐家的行動？看他對沐染媚的行動了解地一清二楚，難道他的目標是沐染媚？
要真是這樣的話，隻怕他的目的和蕭絕痕有關。究竟是什麽呢？是皇位之爭嗎？
蕭絕痕雖然野心勃勃，前一世也確實得償夙願。但是這一世，蕭絕痕的實力還隻是平平，比他出身尊貴的皇子還有好幾個。
要論對皇位最有可能繼承的，當然是現今的太子，蕭絕塵。
淩墨澤是將所有有競爭能力的皇子都防備起來，當成對手。還是隻針對蕭絕痕一人？
要是前者，說明淩墨澤對皇位的窺覬之心比想象中還要強烈。要是後者，難道他知道些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可要謹慎對付才行。
垂下眼簾的一瞬間，沐染霜將內裏的絲絲縷縷理了一遍。不管是哪一個緣由，聽起來都不得不防。
沐染霜對蕭絕塵的印象不錯，為人正直，手段也高明，懂得恩威並施，從小受到帝王教學，將來能做個明君。
蕭絕痕她是一定要扳倒的，在她心中最合適的繼位人選，非蕭絕塵莫屬。
淩墨澤論實力，確實高於蕭絕塵，但他向來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沐染霜並不覺得他是能夠統領天下的能者。
最重要的，這是蕭家的天下，淩墨澤再厲害，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哪怕隻是出於對皇帝的報答，她也不可能和淩墨澤站在統一戰線，去搶奪蕭家的皇位。
沐染霜心裏對淩墨澤提高了戒心，麵上仍是神色不變。喜怒不形於色，這是混跡各種場合最基本的要求。
淩墨澤盯著她，始終是一臉懶洋洋的笑意。
“沐神醫，何必這麽拘謹？”他換成單手支著下巴，說道：“本王可是正正經經來談正事的。”
沐染霜正襟危坐，說道：“洗耳恭聽。”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之前她一直覺得隻要注重兩人的合作部分，其他的並不需要在意。但是現在她覺得這是個誤區，淩墨澤的計劃，或許會和她的計劃有重合支出。
必須詳細了解才行，否則哪一天陰溝裏翻船，也說不定。
淩墨澤依舊是那副樣子，笑嘻嘻地說道：“我來找大小姐商量一件事。”他說著停頓了一下，等到沐染霜將注意力都放到他身上，才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來商量一下成親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