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將計就計
換做是他人，沐染霜或許還不敢這般肯定。
然而當蕭絕痕在她麵前提出那個要求時，沐染霜能夠從他隱藏的麵容之下，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興奮，這是蕭絕痕完成一個目的之後的得意，她看的很清楚。
玉璽丟失一定和他有關。那一瞬間，沐染霜心裏浮上這個念頭。
淩墨澤對於這樣的大事，表現得並不十分關心，似乎皇帝也好，玉璽也好，在他而言都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那你打算怎麽做？”他像是隨口一問，隻是為了不冷場。
沐染霜卻知道，若是這人當真不感興趣，連問也不會多問一句。
“此事事關重大，我不敢輕易決定，想與王爺商量之後再做打算。”她一邊說，一邊暗中觀察淩墨澤的表現。
除了蕭絕痕之外，淩墨澤就是排行第二的奪位人選。
淩墨澤像是沒有發覺，但也沒有太多的認真，撐著腦袋歪斜著看著沐染霜，說道：“若是沐神醫的請求，本王就算絞盡腦汁也要替你想出辦法來。”
不過他的行為卻不像是絞盡腦汁，而是眨了眨眼睛，很快就開口說道：“蕭絕痕自以為計劃天衣無縫，不如我們就將計就計，先讓他得意一會兒，等到最後再給他致命一擊，看他不可置信的挫敗臉麵。”
他說著說著倒是有些興致勃勃起來，改為雙手支著頭看向沐染霜。
沐染霜眼中閃過一絲陰鬱，她確認道：“王爺的意思是，先假裝聽從蕭絕痕的命令，給皇上下蠱？”
她有些意外，淩墨澤若是當真這麽建議，那她要重新考慮淩墨澤試圖逆謀的可能性。他和蕭絕痕，究竟誰更有野心，恐怕要很難排序了。
而在下一刻，淩墨澤回答則是幹脆利落：“不錯，這是此意。”
沐染霜沉默了。
淩墨澤將雙臂平平地伸展，橫越了整張小圓桌，指尖幾乎碰觸到沐染霜交疊放在桌上的雙手。
“沐神醫，你覺得本王這個主意如何？”他見沐染霜久久不語，還主動上前詢問。
沐染霜語氣透著冰寒，冷冷地道：“不如何。我且問你，這般貿然行事，萬一到時蠱蟲不受控製，你又待如何？”
皇帝不僅僅隻是一個人，更是一個朝廷，整個天下的支柱，一旦皇上發生點意外，到時候就會天下大亂。
會期待天下大亂的人，能是什麽善心之人？
她的態度顯而易見，淩墨澤卻沒有讓退，雖然他的臉上一直是笑嘻嘻地，但是很明顯，他並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
“貿然行事，是因為如今我們更好的辦法啊。”淩墨澤撐起身子，狀似無奈地攤開手：“本王當然也不願意看到皇上發生意外，不過現在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不然你直接拒絕他，他走投無路，去找別的機會謀害皇上，不是更加防不勝防？”
將對手的依據一舉一動都掌握在手裏，才能更好的預計下一步的走向。甚至，是全局的結果。
沐染霜擔心的也是這一點，蕭絕痕是絕對不會放棄他的野心，為了實現他的野心，他隻有兩條路可走。
一是討好皇帝，得到皇帝的青睞。
二是推翻皇帝，將皇位搶到手。
前世，蕭絕痕選擇的是第一種，這一世，第一種已經很難實現了。
沒有了沐染霜這個橋梁，蕭絕痕失去了很多在皇帝麵前表演的機會。而在沐染霜刻意地引導之下，蕭絕塵和皇帝之間的相處也更加的融洽，沒有想上一世那樣被人抓著機會挑撥，最後鬧得父子成為仇敵，相互失望怨恨。
所以蕭絕痕現在極大的可能，就是鋌而走險，用卑鄙的手段得到皇位。
正如淩墨澤所言，要是直接拒絕，蕭絕痕一定還會找別的方法。
其實沐染霜對於蠱蟲的控製倒不是很擔心，就算她不能解決，到時候失控了，還有慕容雲在。
蕭絕痕能拿到的蠱蟲，最多也不過像之前那些暗害皇後的凶手那般程度，她相信憑慕容雲的本事，應該不成問題。
隻是就這麽照著淩墨澤的話去做，讓她有些不能釋懷。尤其是淩墨澤似敵似友，讓她分不清這人說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一想到淩墨澤可能抱著惡意慫恿她，目的就是為了看到皇帝發生不幸，哪怕沐染霜認為自己能夠掌控局麵，還是不甘心照著他主意去執行。
淩墨澤微笑著看著她，等著沐染霜做最後的決定。
沐染霜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沒錯，被他說著了，她現在沒有其它的辦法。
她僵直著脖子，點了點頭，就像腦袋上頂了一塊小山一樣大的石頭，讓她動作緩慢，這個點頭再輕微一點，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了。
不過淩墨澤一直直直地盯著她瞧，自然也能發現她的動作，見她點頭，笑容加大了不少。
“沐神醫能夠領悟到本王的良苦用心，本王十分感動。”他假模假樣地用一隻手按住心口，努力表達出被感動的模樣。
可惜他臉上那副嬉皮笑臉，讓他所有的話聽起來都沒有可信度。沐染霜隻覺得手癢，袖子裏暗藏的毒藥突然變得很有存在感。
最終她還是忍住了沒動手，隻是將人趕了出去。
淩墨澤倒是沒有賴著不走，調笑了她幾句，還是回去了。
現在他不用再翻牆了，而是光明正大走的大門出去的。
等淩墨澤走了，沐染霜的心緒卻更加亂了。
她覺得淩墨澤的表現越來越可疑，同時也為自己竟然在第一時間想找他商量而感到驚訝。
明明之前就察覺到這人和前世不一樣，已經不是那個對她情意綿長，甚至願意為了她而赴死的男人，眼前這個淩墨澤，是蕭國的淩王。
沐染霜覺得是前世的記憶混淆了她的判斷，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偏向於信任淩墨澤。
哪怕這個人渾身都冒著可疑的氣息，而且越是接觸，就越是明顯。
以後必須注意才行！
給自己定了定心神，沐染霜開始考慮正事。
雖然現在已經有幾分把握，但是幾分把握顯然是不夠的，事關皇帝，她必須保證十成的成功率才行。
先去找一趟慕容雲吧，問問她的意見。還有自己身體裏麵的蠱蟲，也需要去讓她看看，得盡快引出來。
蕭絕痕妄想控製她，簡直是惡心至極！她這輩子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不會讓蕭絕痕有任何機會對她進行操控！
沐染霜想起蕭絕痕得意的眼神，恨不得將他的眼珠子挖出來，再在他麵前一層層剝開。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正想出門，卻見到有腳步聲急匆匆地靠近。
緊接著，緣豆出現在門口，剛才是她一路小跑著過來。
“大小姐，二小姐來了！”緣豆緊張地說道：“奴婢攔不住她，她已經快到了！”
就在緣豆話音落下後不久，沐染媚就走了進來。路過門口時，她眼裏帶著箭，紮向緣豆：“沒教訓的小丫頭！沐家就是這麽放規矩的？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嚼舌頭，當心撕了你的嘴！”
說完她款款地走到屋子中央，環視了一遍周圍，視線落到沐染霜身上。
“姐姐，這可不是當妹妹的教訓你，”沐染媚看了一眼桌椅，最後選擇站著：“你看看你院子裏的丫鬟，都成什麽樣子了！除了在主子麵前搬弄是非，就隻會偷懶。你聽聽她剛才的話，我來見姐姐，她竟然還想攔著，這不是誠心不讓我們姐妹聯絡感情嗎？”
沐染霜瞥了她一眼，對於沐染媚那點小心思摸得透透的。以為她被蠱蟲控製，想來她勉強耀武揚威，逞一逞威風。
“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喊你。”沐染霜先將緣豆打發了下去。要不然緣豆恐怕要瑟瑟發抖地趴著門框站到沐染媚離開了。
沐染媚現在是王妃，緣豆不敢得罪她，但是又擔心自家小姐的安危，在沐染霜又一次重複之後，她才退了下去，也沒有走遠，就在外麵候著。
“姐姐要是教不好，不妨讓別人來教訓，要是這樣的丫鬟走出去，還不被人恥笑，以為我們沐家家風不嚴！”
看到沐染霜不但沒有照著她的意思責罰緣豆，讓她就這麽退下了，沐染媚一陣惱火。一個小丫鬟她不看在眼裏，但是沐染霜為了維護一個小丫鬟而違抗她的話，這讓沐染媚頓時大怒。
沐染霜聽到家風一詞，情不自禁的笑了一聲，還笑出了聲。迎著沐染媚的勃然大怒，她輕飄飄地說道：“我教訓不好，讓誰來替我教訓？妹妹你嗎？不知妹妹打算怎麽教訓下人？”
她貼近沐染媚，小聲的問道：“雪柳還好嗎？”
雪柳曾經是沐染媚的貼身丫鬟，直到沐染媚為了擺脫馮公子，更是為了陷害沐染霜，吩咐雪柳誘導沐染霜前去和馮公子碰麵。
結果被沐染霜識破之後，雪柳變成了這件事犧牲品，被狂性大發的馮公子毀了清白。
這樣的丫鬟沐家自然是留不下了，馮家又恨她毀了馮公子的名聲，對她也不會好，如今過得還能好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