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沐河之意
在沐染霜的安慰之下，沐夕月漸漸冷靜下來。
而在消除了害怕之後，她心裏的激動就按捺不住，回去之後今晚恐怕一整晚都不能安穩入睡。
隻是她心裏仍舊有些忐忑不安，畢竟是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還要再問過父親和夫人才行。要是他們不答應怎麽辦？
沐夕月想起他們平時怎麽對待自己的態度，知道等下回去還有異常風暴在等著她。
沐染離今天被氣得不輕，剛才跑著回去，一定會去告狀。想到這裏，沐夕月不禁有些害怕。
即使如此，她還是拒絕了沐染霜陪她一起回去的提議，堅持自己一個人回去麵對就好。
“大姐你要是去了，就不是二房自己的事，變成了大房和二房的問題。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抓著這個機會，會欺負你的。”
沐夕月很喜歡這個大姐，而且她已經為自己做的夠多的，要是再連累她，怎麽能過意得去？
何況，她覺得沐染霜說得有道理，要是一直躲躲藏藏，她就隻能一直被人欺負。
“要是我被欺負了，我就來找你！”沐夕月的最後一點害怕，也在這個決定中減輕了不少。
如今和以前不大一樣了，她不是隻能被欺負了忍氣吞聲，還能有人為她出頭對抗，有人能讓她傾訴，能夠安慰她。
沐染霜很是欣慰，從前世沐夕月冒險幫她，就能看出，沐夕月不是真正的膽小怯懦，而是因為生活的環境，才逼得她不得不忍耐，養成了默不吭聲的性子。
隻要有人在一旁適當地引導，去關懷她，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孤單一人，想要改變，也並不是很難的一件事情。
沐夕月現在年紀還小，想要改變命運，還來得及。
不過二房的那些人，惱羞成怒之下，也不知道會做些什麽，要是做得太過火，將沐夕月好不容易扭轉過來的性子又嚇回去了，那就令人不愉快了。
為了保險起見，沐染霜還是派了暗衛，暗中跟著沐夕月回去，以防意外。
不知是不是因為南疆人的緣故，淩墨澤在那之後，又派了幾個暗衛過來，如今沐染霜手上能用的人，還是有一些的。
隻是敵人藏在暗處，想要對付他們，再多的人手也不怕多，沐染霜還是在盡量發掘可用的人手。
好在她醫術了得，這些年給宮裏，以及京城的各種達官貴人診治，讓她攢下了一筆不小的數目。
即使治療費要上交沐家一部分，也還是足夠她現在需要的了。
看著沐夕月冤屈之後，沐染霜讓人將院門關上了，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給沐夕月自己去應對了。
沐夕月回到二房的院子，剛進門，就被一個丫鬟叫住，讓她前去沐染離的房間。
到了之後，燈火通明，沐染離正在高聲尖叫。
“憑什麽？憑什麽！”她衝著沐河喊道：“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想讓一個庶女去學沐家的醫術，要學也應該是我去！爹！你不能答應，他們都瘋了，被沐染霜一說就都服軟了！”
沐染離說玩自己頓了一下，恍然大悟地道：“沐染霜，對，就是因為她！這些都是陰謀！就是因為她在家裏不得人心，隻有醜八怪願意跟她相處，所以她才哄騙了祖母，聯合她爹處處青睞沐夕月這個小賤人！”
“就是，就是，要不是這樣，他們怎麽能看不上你，看上那個小妾所出的小賤人！”她娘拍著她的背，幫著她一起罵人，又安慰她不要氣壞了身子。
沐河一直沒有說話，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麽。
沐夕月在外麵，將裏麵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一她沒有傷心，早在很久以前，她就不會為此傷心了，但是害怕的習慣卻遺留了下來。
丫鬟在旁邊催得不耐煩，扔下她自己陷進去稟告了。沐夕月咬咬牙，在丫鬟開口之前，跟著進去了。
看到沐夕月進來，屋子裏有一瞬間的安靜。緊接著，就是沐染離的怒火滔天。
“你還敢回來？你這吃裏扒外的小賤人，醜八怪！”沐染離指著沐夕月的鼻子罵道：“我們家好吃好喝地養著你，你呢？竟然勾結外人來氣我們，丟我們的臉！”
二夫人端坐在正位，用一種惋惜的語氣說道：“真是升米恩鬥米仇，這世上最不缺白眼狼。沐夕月，你說，我們家什麽時候虧待過你，讓你咬這麽處心積慮地勾結外人對付我們？”
在二房人的眼中，沐染霜就是外人，而且是敵對的外人，使他們要鏟除的對象。
沐夕月咬著唇，本來隻想默默地忍受著，等他們罵累了，自己就能回房去。等到明天，祖母，大老爺和大姐姐都回來，到時候他們一定能把她救出去的。
隻是聽到沐染離母女將沐染霜說得這般不堪，似乎沐染霜是個卑鄙小人，天天都在打算暗算二房一樣，這讓沐夕月比聽到自己挨罵還難受。
“不是，大姐姐隻是同情我，才幫我。”沐夕月腦子裏拚命讓自己表現得鎮定一點，但是實際上，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緊張地沙啞：“是大老爺說我，有天賦，才讓我去跟著他學醫術。”
沐染離重重地哼了一聲，手指都快要戳到沐夕月的眼睛：“你也知道別人是同情你，可憐你，才說點好聽的話逗你的嗎？要不然你還真以為自己有多麽了不起？比沐家其他人更有天賦？少做夢了！你就是個笨到連話也說不清的白癡！”
那是在沐染離欺負沐夕月之後，被學堂的其他人看到了，小孩子的天性就是這般殘忍，他們可以毫無理由地對另一個進行攻擊。
在沐染離大方地表示，沐夕月在她家就是用來欺負的之後，學堂裏的很多小孩子，也加入了這種行為之中。
沐夕月開始還反抗，結果就是回家之後，以在學堂與人打架的名義，被罰跪一兩個時辰，有時候還要罰不能吃飯。
時間久了之後，為了不用兩邊都受罪，沐夕月開始沉默起來，別人欺負她，她也隻是低著頭忍耐。
那些人見她不反抗，不求饒，就給她取了個外號叫小啞巴，其中沐染離叫得最歡。
沐夕月緊緊攥著衣袖，低下頭，竭力忍住控製不住想要往下掉的眼淚。她不敢辯駁，但是也不想在他們麵前掉眼淚。
這比受罰還要讓她難受。
沐染離母女一個破口大罵，一個指桑罵槐，從沐夕月罵到她娘，又罵到沐染霜，許久不肯停歇，直到被沐河打斷。
“夠了，都給我閉上嘴！”沐河怒斥了兩人：“一天到晚大呼小叫，有沒有一點夫人小姐的樣子？被下人看到了，都要笑話你們不知禮儀！”
沐河動了怒，沐染離母女也不敢再大聲繼續，但是心裏仍是不甘心，放輕了一點，不依不饒。
“爹，你這是幫誰呢？你再不教訓教訓她，她都要爬到我們頭上來了！”沐染離瞪著沐夕月，她是絕對不遠看到沐夕月心願達成。
這家裏誰都能去學醫術，隻有沐夕月不行！
沐河沒理會沐染離，而是讓沐夕月過去。
沐夕月對於這個親生父親，並不比對沐染離母女的恐懼要小。雖然沐河罰她的次數，比起沐染離母女二人來說，要少得多，但是好多次他們當著沐河的麵懲罰她，也從來不見沐河組織。
那張冷漠的臉，甚至不願意將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片刻。
不過這是沐夕月記憶中的沐河，現在她麵前的沐河，和善地讓她有些認不出來。
沐河用著沐夕月從來不曾聽過的溫和語氣，問道：“夕月，你告訴為父，離兒說的都是真的嗎？大老爺真的答應讓你跟著他學醫？”
“爹爹！”沐染離在旁大叫了一聲，被她娘拉住了。
沐河皺著眉頭朝沐染離看了一眼，不悅地轉過頭來。對上沐夕月，他又變得和藹起來，甚至麵帶笑容，等著她的回答。
沐夕月一時間有些懵，不知道沐河為什麽突然之間變成這樣，隻是這份親切，並沒有令她感到親近，反而更加多出了一股陌生的感覺。
“是的，父親。”沐夕月按捺住這股不適感，回道：“大老爺已經同意了，祖母說，我是二房的人，明天會先來向父親說明，才能正式前去學習。”
“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兒！”
沐夕月話音剛落，沐河麵上俱是喜色，連連誇獎沐夕月能幹：“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你一定不能錯過。等明天老夫人來了，我會跟她說，讓你隨時都可以前去。”
沐河的決定讓一屋子的人都驚訝不已，沐染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娘則是麵色晦暗。至於沐夕月，她原本還做好了沐河等人不同意，她明天拚命去求秦氏和沐海的主意，沒想到事情竟然如此輕鬆就解決了。
“多…多謝父親……”
沐夕月道了謝，無論如何，隻要能讓她去，她就心滿意足了。至於沐河為什麽會同意，她並不想去探究。
她從來沒像此刻一般，如此期盼明天早一點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