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薄情寡義
吃了一頓太晚的早膳，沐染霜想了想，打算回一趟沐家。
從她離京之後，算來已經有月餘沒有去過沐家，正好也該回去看看，讓秦氏放心。再來就是她也想去試探下，得到一些關於她娘親的身世。
“回沐家？”
把主意告訴了淩墨澤一聲，他當即同意了：“我陪你回去，才新婚就獨自一人回娘家，別人還以為淩王府有多不待見你，到時候最擔心的的可是祖母。”
這個理由成功讓沐染霜把拒絕的話打消了，帶上他一同前往。
不過雖說是家人，但淩墨澤的身份擺在那裏，沐家不能失了禮數，是故還是先由淩王府派人送了帖子告知，次日才正式前往。
到了沐家，沐染霜和淩墨澤自然是受到了隆重的迎接，沐家上上下下都到場了，而且沐染霜明顯感覺，沐家的人對她比以前更加的敬畏。
以前的沐家人，時不時地會踩她一下，明著不行，就在暗地裏散播些謠言。在沐染霜重生之後，她著手清理過這種現象，前世流言肆虐的景象被沒有出現，她的名聲也沒有被毀掉。但是那些人對付不了她，心裏還是恨她，從眼睛裏止不住地泄露出來。
現在可不是這樣，這些人不知是不敢跟她作對，還明顯地在討好她。不管這種討好是不是出於真心，至少說明了局勢的一麵倒。
沐染霜瞧了一眼淩墨澤，光憑她自己，可不能這麽快做到這種樣子，淩墨澤的下馬威也起了不少作用。
“王妃在看什麽？”那很快就移開的一眼，還是被淩墨澤抓了個正著，他臉皮向來厚，當著沐家這麽多人的麵，含笑湊到沐染霜耳邊說起了悄悄話：“這才出來多久，王妃就急著與本王單獨相處了嗎？莫急，等給老夫人行了禮，為夫就帶你回去！”
他能夠厚顏無恥，沐染霜卻不能在眾人麵前打鬧失了禮儀，硬著維持著臉上的笑不露齒，端莊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或許是看準了沐染霜不會在這種場合和他翻臉，淩墨澤膽子比平時更肥了幾分，對著沐染霜噓寒問暖，極盡親密之感。
好不容易等到用過了午膳，秦氏將沐染霜帶回屋子說些體己話，沐染霜才鬆了一口氣。再忍下去，她都怕自己忍不住伸手拍在淩墨澤那張看著手癢的臉上。
“看到你們夫妻恩愛，祖母就放心了。”秦氏倒是很高興，拉著沐染霜仔細打量，滿意地道：“肉是沒多長幾兩，精神氣還是好的。你在淩王府過得好，這就好，這就好！”
沐染霜心中不禁苦笑，她從重生開始，就沒一天過過安生日子，出嫁之後又馬不停蹄地去五湖四海地找治病的方法，還要一路被人追殺，能胖得起來也是怪了。
所謂心寬體胖，她心中滿是仇恨糾纏成一團，怎麽能不消瘦？
也多虧了她兩世為人，心性堅定，加上自己還是神醫，懂得調理身子，這才不至於有所損害。
不過真要說，也確實多虧了淩墨澤在一旁幫忙，給她行了不少方便，前生今世，對她這麽好的人，除了秦氏等沐家幾個僅有的親人之外，就隻有淩墨澤了。
秦氏又問了一些沐染霜在淩王府的飲食起居，擔心她突然嫁到別人家去會不習慣。這一點沐染霜倒是很感激，她在淩王府絲毫沒有被拘束，比起在沐家在自在百倍。
再也不用每天防備著有人抓她的小辮子，將一點言語行為掰碎了，斷章取義地傳出去造謠生事，在淩王府，每天睡得都安穩香甜。
她不能把實情說出來，不能說她是假成親，就挑了些能講的瑣事告訴秦氏，聽得秦氏對於淩墨澤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好，好！少年夫妻老來伴，一輩子陪著你最長久的，就隻有你的丈夫了。”秦氏很是欣慰，交代了一些相處之道，之後，又帶些正色，叮囑道：“你們感情好是好事，但是淩王名聲在外，樹大招風，他聽到多少奉承，也會有多少雙眼睛暗中盯著他，凡事需低調，不可過於招搖。”
沐染霜點頭，這種事情，她自然一開始就想到了，她想利用的，也正是淩墨澤身上這種招風的名聲和實力。隻是這些不能對秦氏說，她隻是乖巧地應承著秦氏。
“你難得回來一趟，也去看看你父親，”秦氏說道：“你也別怪他，他就是那種性子，是祖母從小沒有教好。”
沐染霜用著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霜兒去看望父親，本就是應該的。父親他隻是專心醫術，不對外界分心，這種境界，別人要學也還學不來，祖母不必覺得自責，人各有誌，有大誌向的人，總會被世人看做有種種怪癖，實則他們隻是太過專心於一事而已。”
對於沐海這個生父，沐染霜直到現在，仍是心有芥蒂，畢竟多年來他對於子女的關愛真是少得可憐。不過近來，沐染霜漸漸也有了些不同的感覺。沐海似乎並不像她以前認為的那樣，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他們父女之間，也不像是前世那般冷若冰霜。
隻是這些變化，真的隻是一點點而已，總而言之，沐染霜還是不喜歡沐海。因為在秦氏麵前，才絞盡腦汁幫沐海說點好話，讓秦氏能好過一些。
果然，秦氏聽到她能為沐海著想，大為感動，連聲道：“好孩子，真是長大了！”之後催著沐染霜前去。
這次來，她本來就是為了向沐海詢問有關她娘親的身世。沐家知道她娘親事情的人並不多，大多是隻字片語，方才席間試探過一回，眾人也隻是極力奉承，說得多是些芝麻綠豆的陳年舊事，沒什麽新鮮有用的。
還不如直接去詢問沐海，他是不顧家族反對迎娶了陳瑾瑜的男人，對於陳瑾瑜的事，要是連他都不知道的，其他人就更不會知道了。
聽完沐染霜的講述了雲溪穀求醫的艱辛，麵對沐染霜的疑問，沐海很幹脆地承認了。
“不錯，我確實知道雲溪穀和沐家曆來不合，也知道現任雲溪穀穀主和沈夫人的淵源，才讓你去碰碰運氣。”他稱呼自己的嶽母，竟然是‘沈夫人’如此生疏的稱謂，而且還一派自然，絲毫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沐染霜對於沐海這種怪異的地方早就習以為常，都懶得去糾正。她原本想問一問，他是有幾分把握，才會讓自己的女兒冒著可能會被殺死的危險去碰碰運氣，想了想還是算了，從沐海那裏得到的回答，十有八九不是她不願意聽到的。
“父親，我聽穀主前輩之言，他對陳盟主和外祖母消失之後的事情被不清楚，也沒找到娘親。既然娘親沒事，還嫁進了沐家，那陳盟主和外祖母……”
是不是也還活著？陳瑾瑜是死於難產，之前也是好好地生活著，才能遇上沐海，若是陳盟主和沈琴衣早就出事了，陳瑾瑜也很難幸免。
沐染霜對於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親人，其實也沒多大的熱情，隻是出於對娘親的渴望，連帶著產生一絲血緣的親近感罷了。不過話雖這麽說，要是他們還活著，沐染霜自然是樂於成見的。
可惜，沐海幾句話就將這個假設打破了：“我認識瑾瑜之時，她就是父母雙亡。當時她被寄養在一戶小戶人家，別人都當是親生的，沒人懷疑她的身份，這些內情，還是她在成親之前告訴我的。”
“那他們是怎麽沒的？是在幾時出的事，又是因為何事？”沐染霜追問道。
沐海不耐煩，道：“我怎麽知道，你娘一說起這個就哭哭啼啼，惹人心煩，一句話翻來覆去半天也沒能說個明白。我隻知道他們是在你娘小時候很早就過世了。”
“難道你沒有追問詳情嗎？”沐染霜知道沐海薄情，但也沒想到他連自己妻子都嫌煩，對於妻子的身世也不在意。
沐海哼了一聲，說道：“人死不能複生，難道我過問一句，他們還能死而複生不成。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以後還要更加勤學上進才行！有緬懷過去的時間，還不如回去多看幾頁醫術！”
沐染霜被沐海嗆聲得有幾分氣憤，也聊不下去，當即告辭了。沐海也沒留她，等她前腳出門，後腳就關上了門。
“咦，大小姐，你去給老爺請安怎麽一臉不高興地出來了？”書房重地，緣豆這樣的丫鬟是不讓進的，她隻能在外門等著。
沐染霜緩了緩氣息，一臉平靜地帶著緣豆走了。
而在她一路上生悶氣的時候，卻不知在熱鬧的大廳之中，還發生了更加熱鬧的事情。
沐念蝶在她被秦氏叫過去說話之後，眼睛就黏在淩墨澤身上不能挪過地兒。
淩王風姿卓越，天生清貴，在削弱了渾身的迫人氣勢之後，像是吹散了雲霧，露出了裏麵奪人眼球的光彩。
而在看到堂堂的淩王對著自己妻子低眉順眼，伏低做小的溫柔模樣，在場的女人沒有不羨慕的。
其中最明顯的，就是當初上前攀交情，卻被淩墨澤教訓了一頓的沐念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