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因為沐夕月平日裏要處理沐家的事務,因此,照顧沐老夫人的重任便落在了沐夕月的娘身上,沐夕月的娘原本也很是敬重沐老夫人,如今能在她的身旁伺候,她自然是盡心盡力。
沐染霜眼看著沐府已經漸漸地進入了正軌,如今將沐家交給沐夕月也委實合適,於是她便讓人去將族裏的人請來,正式將沐家交到沐夕月的手上。
族裏的人自然不會反對,反正這是他們沐家的事情,他們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再者,沐染霜如今是皇後了,她說的話,誰敢反對呢。
待沐染霜回到宮中,沐夕月手邊一攤子的事情等著處理,這族裏的人還不停地給她折騰事情,不過是因為沐染霜的緣故,大家都想和沐家親近些,而如今,沐家人不多,所以都上趕著找她。
沐夕月已經不再似從前那般唯唯諾諾了,她婉言謝絕了那些有給她做媒念頭的人,並直接說自己目前沒有婚嫁的念頭,索性斷了別人的心思。
如今的沐夕月滿心裝著的,就是將沐家發揚光大,重現當年的輝煌,不能讓沐染霜失望,她必須得做出點成績來,才能對得住沐染霜,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沐染霜在太後的指點下,打理了幾日的後宮,太後對於沐染霜的表現很是滿意。緊接著一日,手邊還有不少事情等著要去處理,太後便問:“有空陪哀家去走走嗎?”
沐染霜疑惑的看向太後,不明白她這話裏的意思,但她還是點頭應下了,準備跟著太後一道出去。
太後笑著道:“想在離開之前,再看看這待了十幾年的地方。”
“母後……”一聽到太後說要離開,沐染霜有些慌了神,想開口留,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畢竟,讓太後離開的旨意,是蕭洛逸下了的。
“你已經能夠獨當一麵了,哀家在這兒也有些多餘了,相信自己,別太過依賴,你一個人可以的。”太後肯定了沐染霜這一陣的表現,也給了沐染霜很多的鼓勵。
沐染霜聽了,也不想再阻攔,明明她自己也恐懼這宮中的城牆,自然不能強留太後留下。
沐染霜陪著太後去了許多的地方,這宮中每一寸,太後都去過,所有她曾經到過的地方,她都去看一眼,當做告別。
在禦花園和禦書房這兩個地方,太後根本挪不動步子,這兩個地方是她到得最勤的地方,也是支撐著她在宮中生活的兩個地方。
一想到要離開,太後也不自覺有些唏噓,“原本以為這一輩子都被困住了,沒想到,還有能離開的一日。”
“母後……”沐染霜原本是立在太後的身側,一直默不作聲,突然,她出了聲,還問,“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問吧。”
“在宮中的日子,好過嗎?”太後在這皇宮裏,待了十幾年,若是當真要問一個人,必定是問她,畢竟,她未來要走的路,便是太後曾經走過的路。
太後原本頭都沒回,如今聽見了沐染霜的發問,她臉上帶著笑,轉過頭來,看著沐染霜,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沐染霜不敢說,若是這日子好過,那太後為何決意要離宮呢?後宮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那些不受皇帝寵愛的人,便是對著那宮牆,看著銅鏡裏的自己日漸老去,匆匆度過了自己的一生。
即便太後曾經身居後位,她也不得與後宮裏的那些女子分享丈夫,甚至還得“懂事”的將丈夫送到別人的屋裏去,還得主持采選一事,耐心的幫丈夫挑選新入宮的妃子,這個中的苦頭,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個清楚明白的?
見沐染霜不回答自己的話,太後便自己主動說,“這宮中的生活,當真隻有自己真正體會了,才能了解,可即算是親身經曆了,卻終究說不出是個怎樣的滋味。”
這一番話,以沐染霜目前的道行還不能明白,她隻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算是得到了答案的模樣。
太後將她想去的每一個地方都走遍,一個犄角旮旯也不放過,這才回到了宮中,此時正是炎炎夏日,在外邊走了這麽一圈,太後已經熱得香汗淋漓了。
伺候的宮人們也還算機靈的,知道太後和沐染霜一會兒回來必定會很熱,早早的備好了冰塊放在了屋內降暑。
可沐染霜隻覺得燥熱,太後亦是坐得不安穩,沐染霜也瞧出來了,便道:“再去拿一盆冰塊來。”
待第二盆冰塊上來,沐染霜和太後這才覺得涼快了一些。
太後待休息了一陣,便問身邊的人:“皇帝那邊可空閑下來了?”
“回太後的話,空閑下來了,皇上正在禦書房內批閱奏折。”一旁的人急忙答了話。
太後點頭,轉過頭問沐染霜:“你可要隨哀家一道去?”
沐染霜不知道太後去找淩墨澤做什麽,疑惑的看著她,太後了然,答道:“哀家準備明日便啟程趕往塵兒的封地,今日去同皇帝說一聲。”
“明日?這般匆忙嗎?”沐染霜甚至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她這所有的事情都還不明白,太後便要離開了,再者,按規矩,她和淩墨澤也該對此有所表示。
“哀家之所以留在這兒,不過是想看著皇帝和你能安穩下來,如今你們都做得很好,哀家哪裏還有待下去的必要呢?早離開晚離開,終究是要離開的,也不差這幾日。”太後似乎是真的看開了很多事情,說起話來,也頭頭是道。
“那兒臣隨您一道過去。”說著,沐染霜站起身,上前去扶起太後,與太後一道往禦書房走去。
這一路走過去,雖然有遮陽傘,可終究是悶熱得很,待進了禦書房的門,沐染霜便覺得如入冰窖,涼爽得很,看到淩墨澤身上穿的衣裳,她便不自覺地皺起眉。
待行過禮後,沐染霜便問淩墨澤:“這裏邊這般涼快,穿這麽點衣裳,不怕著涼嗎?”
“無妨的,方才是人多了,一會兒便讓人撤走一盆冰。”沐染霜的語氣中雖然滿是責備,但內裏卻滿滿都是對淩墨澤的關心,淩墨澤心裏美得很,可當著太後的麵,還是得收斂一些。
太後見小倆口恩愛得緊,坐在一旁也不多嘴。
淩墨澤自然不敢怠慢了太後,便問:“母後過來,可是有事?”
“看到你們這般好,哀家也能夠放心了,將這蕭國的天下交到你的手上,相信你父皇他也會很欣慰,哀家明日,便準備啟程趕往塵兒的封地,今日過來同你說一聲。”太後不鹹不淡的說完了事情,仿佛這件事情與她無關一般。
沐染霜在一旁聽了,心裏難受得緊,淩墨澤到底是男子,理性超過感性,他道:“既然母後要離開,那兒臣自然不會多加阻攔,隻是,母後這般倉促離開,兒臣也來不及為您踐行,不如今晚,讓兒臣與霜兒陪母後吃一頓飯,就算是為您踐行了?”
太後笑著應了下來,“還是皇上想得周到,這般甚好。”
隨後,沐染霜將太後送回了宮中休息,自己便著手開始張羅著今晚的晚膳,精心準備著菜式,所有的一切皆必須經過她的手。
晚膳設在太後的宮中,因想著晚膳的事情,淩墨澤早早的便放下了折子,起駕往太後的宮中趕去。
沐染霜等將禦膳房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也趕到了太後的宮中。沐染霜到了片刻後,淩墨澤後腳也到了。
太後忍不住取笑兩人:“你們兩人還當真是心有靈犀。”
許久沒聽太後取笑了,沐染霜覺得分外熟悉,想想蕭洛逸還在的時候,兩人經常聯合起來取笑她們倆人,那時候她還害羞得低下頭去,如今,已經是身經百戰,無所畏懼了。
淩墨澤和沐染霜簡單的敬了太後,別的話也沒多說,便都動筷子吃了起來。席間,三人都像是吃家常便飯一般,聊了一些日常,各自說了點近況,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一家人一般。
一頓飯吃完,因為第二日一早就出發,淩墨澤和沐染霜也不敢再耽誤了太後歇息的時間,同太後說了一聲,讓她早些歇息,便離開了。
從太後宮裏出來,門外的鑾駕已經在等候,公公瞧見了,急忙迎上去,淩墨澤道:“朕想走一走,你們都先回去吧,誰都不要跟來。”
那公公自然明白淩墨澤的意思,應了一聲,便趕緊回去,讓鑾駕趕緊撤掉,所有人都不要上前去打攪。
淩墨澤和沐染霜沒有徑直回到寢殿內,而是轉道去了禦花園,大半夜的,借著月光,倒也能看得清楚那些花兒。
沐染霜瞧著那些花,忍不住感慨:“當一朵花兒可當真是幸福啊,什麽都不必想,隻管開花。”
“話可不能這麽說,子非花,如何就能了解花兒的苦?”淩墨澤答道。
聽了淩墨澤的話,沐染霜陷入了沉默,開始認真思考淩墨澤說的話,也不知道淩墨澤這話是隨口一說,還是認真的,但是沐染霜都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說得是啊,這天底下,不管是誰,終歸都有煩惱的,不過他們身處不同的位置,苦惱不同罷了,這世上,從來沒有哪一個生下來便是一路坦途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