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梨花蛇蕊簪
顧九綿見爺爺翻來覆去地看那簪子,想著莫非那簪子還是個寶貝,正在糾結自己要不要昧下這寶貝不還給那美男的時候,卻看見老頭臉色猛得一變,滿臉震驚地看向自己。又有些不敢相信地將簪子遞給一旁的管家忠伯,忠伯端詳了一會同樣是一臉震驚。
“爺爺,看您這樣的表情,這簪子莫不是有什麽來頭,不會真讓我給說中了,這是您當年送給哪個小情人的吧?”雖然知道這根本不可能,但顧九綿還是忍不住要皮。
“混賬!”顧銘一聽顧九綿的渾話,頓時火氣又噌噌噌的往上冒,恨鐵不成鋼,“這是你娘的東西!”
“啊?不可能吧?”這不是那美男心上人的東西嗎?怎麽突然變成我娘的了,我娘是那美男的心上人?!
這也太勁爆了吧!
要不然那美男是原主娘親的兒子!?!
這個想法一出,可把顧九綿雷了個外焦裏嫩,心儀美男變親生哥哥!?這是什麽劇情!?
不過旋即意識到這根本不可能,不說原主的娘失蹤的時候那美男才多大,而且也從沒聽過原主有什麽哥哥。
“爺爺,您確定這是我娘的東西?”
話剛問出口顧九綿突然想起來為什麽自己覺得這簪子眼熟了,這不是之前夢中婦人頭上所戴的簪子嗎?
“確定,你哪來的?說實話!”顧銘有些激動,抓著顧九綿的手腕問道,力氣大得出奇,因為這簪子的出現很可能說明顧九綿的娘還沒有死,如果她沒有死,那麽他的兒子一定也都還活著。
顧九綿嚇了一跳,還從未見過這老頭如此失態的模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顧九綿老實交代了簪子的來曆,不過跟原來編的故事也沒什麽兩樣,這簪子確實是一個男人掉了,被他撿到的,隻不過不是男人撞了他,而是他把那男人壓吐血了而已。
顧銘聽完也愣了,心裏剛冒出來的希望的火苗瞬間熄滅,完全沒有想到簪子是這樣來的,現在那個男人是誰他根本無從得知。
顧九綿見老頭突然如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去,有些好奇。
“爺爺,您怎麽就能確定這是我娘的東西?”
顧銘長歎一聲,有些滄桑,回憶道:“這簪子,你娘曾經用它救過我的命。”
救命?奇了,一個簪子還能救命,好寶貝,不還了!
“怎麽救,當銀針使嗎哈哈!”
“功高震主。”顧銘回憶著,很是無奈。
“那這和簪子救您的命有什麽關係啊?”這簪子還是免死金牌不成?
“你看這,這裏,是不是少了點什麽。”顧銘將簪子遞給顧九綿,指著蛇頭凹陷處道。
顧九綿一眼便看出那蛇的額頭凹陷處本該有一隻眼睛,隻是那隻眼睛已經不見了。
但還是不明白這和救麵前的老頭有什麽關係,遂又看向顧銘。
“當年我從宮中赴宴回來就大病了一場,尋遍了京城的名醫也沒用,最後是你娘說我中毒了,用這蛇的一隻眼睛將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這麽神?遍尋名醫都無解的毒,這芝麻粒一樣的眼珠子便能救人命?
若真是這樣,原主的娘怎麽會有這樣的寶貝,她究竟是什麽人。
“那……爺爺,我娘究竟是什麽人呢?”
“你娘,其實我也不知道,當然你爹常年離家,有一次回來的時候便帶著你娘,隻說她叫葉闌,本來我是不同意你爹和你娘在一起的,但是娘當時已經有你了,你爹帶她回來便是為了安胎。”
“那我爹呢?”
說起自己的兒子,顧銘有些無奈又惱怒:“你爹其實一直在外幫當今聖上做事,但具體做什麽我也不清楚,當年把你娘送回來後沒過多久又出門了,這一去,就是三年,每年都是通過書信與你娘來往,期間倒是回來過幾次,但都沒有久留,直到第四年,也就是你娘救我的那一年,你娘在救了我之後曾被皇帝傳召過,說她救朝廷重臣有功,要進行嘉獎,結果你娘回來後沒幾天就失蹤了,你爹也再沒有傳過消息回來。”
說到此處,顧銘的眼眶有些發紅,他不是沒有派人出去尋找過,可一直也沒有任何消息,他時常會想,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兒女,當年若是葉闌沒有救自己,自己按照金龍寶座上的那位的計劃死去,是不是就不會引起他的注意,他們也就不會失蹤,至今生死不明。
顧九綿聽完非但沒有解惑,反而更糊塗了,現在他知道的就隻有,原主父親顧清風是在為皇帝做事,但究竟是什麽事,恐怕隻有龍椅上那位才知道,還有他娘的身份,還有他們最後的失蹤,這一切就像是一個繭一樣,將他緊緊包圍,尋不到出路。
不對,爺爺那老狐狸,精得跟什麽一樣,不可能真的什麽事都不知道還讓自己兒子為皇帝做事,一定是知道我爹在做什麽卻阻止不了才會那樣無奈惱怒,得想辦法套套他得話。
忽然顧九綿想起了一個人,一個除了皇帝和顧老頭的另一個知情人。
他的二叔,顧峻節。
原主的二叔是個瘋子,見人就打,嘴裏還不停的喊著“怪物!怪物!”顧老爺子為了防止他跑出來傷人便一直將他關在府裏的西北角,有專人照看。
“爺爺,那二叔呢?他不是跟我爹一起嗎?為什麽他回來了我爹卻失蹤了?”
“你二叔是在你爹失蹤後的一年在京郊外的破廟裏找到的,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神誌不清了。”顧銘的聲音愈發疲憊,看到顧九綿眼珠子軲轆軲轆直轉,便知道他在想什麽,無非就是想著如何找他二叔看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麽。
“你也別指望從你二叔那裏知道什麽,此事到此為止,這簪子我先幫你保管著。”
說罷,顧銘便起身像屋外走去,不給顧九綿任何再提問的機會,他不是不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是他顧家已經因為這件事失蹤的失蹤,瘋的瘋,隻剩這一個獨苗苗,實在不希望再讓他趟這混水。
顧九綿知道老頭是有心不告訴自己是擔心自己,但看著老人落寞離去的背影,心有些隱隱作疼。
“溫骨。”顧九綿一邊關上房門,朝黑暗中喊了一句,一邊在書桌旁坐下,拿起毛筆開始寫寫畫畫。
音落,一個麵無表情的黑衣男子便突然出現在顧九綿身後,見顧九綿在畫畫,也不作聲,就一直木這臉站著。
“我去,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從我後麵出場,我很容易誤傷你的好不好?”顧九綿畫完伸個懶腰,不小心碰到一旁的溫骨。
溫骨的黑眸隻是定定的看著顧九綿,眼裏閃著不明的光彩,像是無聲的在說:“你倒是來。”
顧九綿被他盯得發毛,“哎,算了算了,你開心就好。”
聽聞這話,溫骨眸子一暗,又恢複了麵無表情。
溫骨其實是顧九綿在外麵閑逛撿回來的,當時他因為失去了記憶,四處流浪,惹了不少仇家,顧九綿看他長得不錯,身手也好便暫時留他在身邊打下手,溫骨是個武癡,平日最喜找人切磋,顧九綿也跟他練過幾次,不過陪他練過幾次便再也不願意了,太凶殘了!機器人嗎?完全不知道累的!
“派人去調查一下當年顧清……呃,我爹和二叔究竟在外做什麽事,還有,看看能不能查到我娘的身份來曆。”
“還有,找人去打造一支這樣的簪子給我。”顧九綿將圖紙交給溫骨便伸著懶腰往床走去,一頭栽進被窩,舒舒服服的去找周公搓麻將去了。
書房裏。
“老忠,你說默兒和珊兒他們還活著嗎?”顧銘有些疲憊問道,鬢邊的白發在燭火下顯得他愈發蒼老。
“大少爺和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管家老忠心裏知道大少爺和少夫人其實還活著的機率不大,但仍是選擇安慰顧銘,他也知道其實老爺子心裏跟明鏡兒似的,問自己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這簪子,你怎麽看?”顧銘摩挲著簪子。
“簪子確是少夫人的東西不錯,不過小少爺說是一個年輕男子掉落的,此事有些蹊蹺。”
“你派人去查一下那個男人。”
“是。”忠伯應聲退下,關上房門的時候看了一眼,在案邊對著簪子發呆的顧銘,歎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西北角。
“嘩啦啦”瓷盤碎了一地,熱水撒到裴氏手上,白皙的皮膚瞬間變紅。
“怪物!怪物!別碰我!”顧峻節披頭散發,坐在床上,雙目瞪圓,手在空中胡亂揮舞,雙腳蹬著向後一直退,直到退到牆角,瑟縮著,像是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
“夫君……”裴氏滿眼淚水,悲戚地看著眼前形容枯槁,神誌不清的顧峻節,哽咽喊道,“我……我是玲玲啊。”
顧峻節忽然安靜了下來,歪著頭仔細看著裴氏,像是在回憶著什麽。
裴氏見顧峻節安靜下來看著自己,以為顧峻節是想起來自己是誰了,心中一陣歡喜,滿眼希冀,小心翼翼地緩緩伸出手,想要觸碰顧峻節。可就在剛要碰上他時卻被無情拍開,原本被燙傷的手背此時更是火辣辣的一片。
裴氏仍不死心,不顧手上疼痛想伸手繼續觸碰顧峻節,顧峻節卻忽然像發了瘋一般,將枕頭砸向她,又開始嚷了起來:“怪物!有怪物!”
終於,希望落空,裴氏忍不住落下兩行清淚,落寞起身,向屋外走去,回頭望了一眼仍然縮在牆角的丈夫,心中一陣刺痛,她真恨不得現在牆角的那個人是她自己,若是當初自己堅決一點攔住他就好了。
而裴氏完全沉浸在悲傷自責中,全然沒有注意牆角之人眼中濃濃的愧疚。
“二夫人,您的手……”出了門,門外一直候著的守衛連忙迎上去。
“沒事,走吧。”裴氏自嘲一笑,身體上的疼痛不及她心上的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