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辭
第21章辭
靜。
靜得能聽到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夜瀾行親眼看著洛長安的神色由訝異轉變為冷漠決絕。
就在洛長安即將開口的前一刹那，夜瀾行將一勺粥喂進了洛長安嘴裏。
“阿姐先吃些東西吧，吃完之後小行帶你去見皇上。”
洛長安沒看到，夜瀾行的手都是抖著的，他的聲音即使掩飾得很好，也還是微不可察的有些顫音。
“夜瀾行，你……”
“阿姐，”夜瀾行急急打斷，“你知道是誰要害你嗎？”
夜瀾行知道洛長安會說出什麽樣的答案，所以他不想聽。
洛長安皺眉，被夜瀾行的問題吸引了注意力，也沒再探討剛才的問題。
是誰要殺她呢？她見殺手招招致命，顯然是訓練有素，這樣的殺手可不是普通人能養出來的。
但是她自重生以來沒有樹立任何仇家，是誰看她不順眼竟然要取她性命？
洛長安說出自己的疑慮，夜瀾行聽後卻是一聲輕笑。
“‘仇家’，倒也不是沒有。”夜瀾行意味深長道。
洛長安有些疑惑，然後突然像想到什麽似的：“楚子硯？”
夜瀾行但笑不語。
“不對啊，楚子硯為什麽要殺我？他不想娶我直接退婚就可以了，為什麽要犯險呢？”
“因為這樣做，雖然有風險，但是事情敗露，沒人會把這件事懷疑到使節身上，但是如果刺殺成功了，他就不必因為這次聯姻的失敗承擔責任了。”
洛長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涵虛殿。
殿門被緩緩打開，夜瀾行沉著臉走進了殿內。
季青棠正看著醫書在自己的身上試針，一根根食指長的銀針紮在他的手臂上，他的額頭冒著虛汗，手下的動作卻絲毫不慢下來。
“阿姐讓我帶你回去。”夜瀾行聲音冷到了冰窖裏。
如果不是因為阿姐的意願，他絕對會把季青棠碎屍萬斷。
季青棠紮針的動作一滯，許久沒有神采的眸子頓時有了焦點。
“殿下她……”
“無恙。”夜瀾行接話道。
季青棠緊皺的眉頭鬆動，他的頭發淩亂，衣著狼狽，再不見洛長安麵前的溫文爾雅。
“季青棠，你是個廢物。”夜瀾行的聲音不大不小。
季青棠沒有惱羞成怒，甚至沒有反駁。
“若不是因為阿姐，我今天一定手刃了你。”夜瀾行的語氣中沒有一點情緒，仿佛殺了他隻是一件很隨意的事情一般。
“夜公子總是很關心殿下。”季青棠苦澀地輕笑，“青棠有一事不明，還望夜公子解惑。”
夜瀾行不語，季青棠問道：“夜公子對殿下，生的是何心思？”
夜瀾行瞬間目露殺氣，他眨眼間掐住季青棠脖頸，一點點收緊。
季青棠呼吸不暢，臉色通紅，他艱難地開口道：“夜公子，可……是真的把、殿下當作‘阿姐’……”
夜瀾行危險地眯了眯眼，手指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就在季青棠以為自己要被掐死的時候，夜瀾行放開了手上的桎梏，季青棠瞬間得以呼吸，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是我的。”夜瀾行一字一頓道。
季青棠緩了緩，終於是明白了夜瀾行的話，他輕笑一聲：“勞煩夜公子告知殿下一聲，青棠上山學醫，學成後歸來。”
另一邊，向洛瞿求完情的洛長安走在禦花園中，禦花園裏花香四溢，彩蝶紛飛，因著洛長安愛花，洛瞿便世界各地搜羅了各種各樣的花種在了這禦花園裏，由專人看護照顧。
聽說近日旭堯國進貢了一些紫藤花的種子，這幾日似是開了花，洛長安今日得了興致，想去看一看。
紫藤樹下，站著一個白衣的男人，洛長安看著背影覺得眼熟，再近些，就走到了花下。
紫藤花一簇簇的，將這有些燥熱的空氣隔絕起來，有風吹過紫藤樹，花香就鑽進了洛長安的鼻子裏，癢癢的，鼻子有些酸。
洛長安打了個噴嚏，有眼淚就從眼眶裏湧了出來。
男子轉身，妖冶的暗紅色眸子，模糊了性別的美麗，男人對她笑，洛長安被眼淚擋住了視線。
“師父……”洛長安低低出聲。
墨情似乎沒有聽到，他笑著走到洛長安麵前，躬身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洛長安愣著不說話，黑色的眸子泛著水光，看起來像一隻委屈的小動物。
她在給季青棠求情的時候就聽父皇說是一個先生救了她，洛長安還心想著是誰有那麽大的本事居然能解“魑魅”的毒，若是擱在前世，一定要介紹給師父，兩人一定能成為至交。
原來，救了她的人，就是師父。
上一世，墨情也是在洛長安被刺客刺殺受傷時出現，他為洛長安解毒，洛長安感念其恩德拜他為師，他後來還教了洛長安絕世之舞——驚鴻。
墨情幫了洛長安很多，就算後來夜瀾行野心漸顯，朝堂中很多人都站了勢頭正盛的夜瀾行的隊，墨情也從來沒有背叛過洛長安。
隻是後來，墨情四方雲遊，直至長瑾覆滅，也再沒見他一麵。
而現在，師父就這樣出現在她麵前。
墨情見洛長安出神不說話，也不見局促，繼續笑道：“殿下在想什麽，如此出神？”
洛長安堪堪回神，她沒想到現在就能遇到墨情師父了，前世的她是在她二十幾歲才遇刺被墨情救下的，現在的相遇時間比前世提前了好久。
洛長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改變了什麽，就像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刺殺會提前這麽久一樣。
“聽說長安的命是先生救回來的，長安在此謝過先生！”洛長安迅速隱藏了自己的情緒，欠身向墨情謝禮。
“能救公主，是草民的福氣。”
“先生既然做了太傅，長住宮中，若在宮裏有什麽不習慣，大可以向父皇提，先生是貴客，我們一定會滿足的。”
墨情的眉眼瞬間警惕，但是麵上卻不顯，他繼續笑道：“草民的心意還未向皇上稟明，殿下怎會知道，草民想謀個太傅之位？”
洛長安一下子卡住了。
天呐！原來父皇還沒賞賜？完了完了，說早了，這會被師父懷疑的啊！
洛長安麵不改色：“隻是無意間聽到父皇想要給先生的安排一個教書的職務，長安隨便猜的。”
墨情笑著點頭，也沒說信，也不說不信。
洛長安可不敢再跟墨情待下去了，以墨情的聰明才智，洛長安再幾句說漏了，她可就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麽了。
她跟墨情告辭，有些狼狽地快步走回了寢殿。
回到寢殿的洛長安有些後怕地倚在了門上，這一世她遇到過的人漸漸出現，她恍惚間感覺哪裏對不上，又說不出來。
洛長安正胡思亂想著，有人叩了叩她的寢殿的門，隨後聽到聲音：“阿姐，我是小行。”
洛長安平複了一下思緒，打開了門。
此時的夜瀾行已經恢複到了光華照人的模樣，他一身水墨色長袍，墨色的發聽話地垂在他肩上，他隻是端端地站在那裏，就讓人覺得萬物不及。
本該是這樣一副不然人間煙火模樣的夜瀾行，見到洛長安開門後微微抬眸，他笑，那一刹，他的周圍景物全部都失了顏色。
“阿姐。”
春風和煦，少年就這樣看著眼前的少女，時光流轉，朦朧中，洛長安似乎聽到記憶中的少年笑著喚她。
“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