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夜瀾行的“父親”
第340章夜瀾行的“父親”
夜瀾行的眸子陰沉下來。
他沒有說話，隻是有些悵然地看著洛長安。
洛長安有一瞬間的心疼，不知道為什麽，夜瀾行剛才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悲慟，洛長安躲閃不及，跌進了夜瀾行深邃的眸裏。
洛長安見過夜瀾行的任何情緒，喜怒哀樂，洛長安統統都見過，但是眼前的夜瀾行所表現出來的情緒，不像是極致的悲，又不是徹底的怒，更像是一種收斂的殺意，帶著絕望後的冷意，似乎想要趕盡殺絕。
“小行？”洛長安小心翼翼地開口，將夜瀾行的思緒拉回。
夜瀾行回神，眼波流轉，最後目光停留在洛長安關切的眼神上。
他一把抱住了洛長安。
洛長安愣了一下，剛想要掙紮，就聽到夜瀾行叫她。
“安安。”
聲音中似乎帶著巨大的悲慟，即使是洛長安不刻意去聽，都能感受到冰冷。
她沒有再動，任憑夜瀾行抱著她。
“安安，我隻有你了。”
很早之前，我就隻有你了。
洛長安從夜瀾行的敘述中漸漸得知了一個讓她震驚到不能回神的秘密。
夜瀾行的“鬼血之毒”，是他的父親下的。
洛長安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不相信的，雖然她從來沒有見過夜瀾行的父親，但是小的時候，夜瀾行總是會跟洛長安提起他，說他父親雖然對他嚴厲，但是其實是很關心他的。
洛長安也一直這麽認為著，所以即使夜瀾行與家人走散這麽久，洛長安也一直在派人尋找他父親的蹤跡，隻是這麽多年不見，就連生死，洛長安都不知道了。
夜瀾行對他的父親是恭敬的，但是現在，他卻說，是他的父親親手給他下了毒。
怎麽可能呢？
虎毒不食子，小行小時候就那麽懂事聽話，他父親沒有理由要這麽做啊……
夜瀾行的父親叫做夜泊成，即使是前世，洛長安也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這個人的存在似乎一直很神秘，洛長安依稀記得，前世她臨死之前，似乎還聽說夜泊成還活著，隻是後來不久，她就自殺了，並不知道夜泊成的下洛，也不知道夜瀾行最後有沒有把人找回來。
不過靜下心來想想，這件事情也能想得明白，小行的鬼血之毒已經根深蒂固多年，季青棠診斷說是很小的時候就被下了毒，夜瀾行小時候能夠接近他，並且被夜瀾行無條件信任的，似乎隻有他的父母。
說來奇怪，夜泊成從來沒有跟夜瀾行提過自己的母親，好像從夜瀾行有記憶以來，就沒有見過母親，每次夜瀾行問到，夜泊成也隻會用一句母親過世了搪塞過去，但是夜瀾行的聰慧是很小的時候就顯現出來的，他觀察了很久，發現夜泊成根本沒有關於母親的任何遺物，就好像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年幼的夜瀾行雖然疑惑，但是內心對父親是極其信任的，也從來沒有將自己的疑問說出口，隻是那些疑問，終究是在他的心裏留下了烙印。
洛長安從夜瀾行的口中知道了很多她從前甚至前世都沒有聽說過的事情。
比方說，夜泊成的行為舉止十分優雅從容，端的是高高在上的架子，但是夜瀾行自小就和夜泊成住在破舊的宅院裏，不見天日，像是躲在陰溝裏的老鼠，不敢見人。
夜瀾行知道，夜泊成應該是在躲人。
洛長安還知道了，夜瀾行小時候以為的“和家人走散了”不過是他潛意識裏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承認，其實他那日，是被夜泊成扔在了深山老林，然後獨自離開了。
那時候，他也隻是一個才懂事不久的孩子啊。
洛長安的手根根收緊，她實在是不敢想象，那麽溫柔善意的夜瀾行，在那樣的情況下，是怎樣無望地等待著一個不可能回來的人，是怎樣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裏活下去，是怎樣……等到她的到來的……
如果……
如果當時她沒有找到夜瀾行，如果她當時沒有把夜瀾行接回來的話……
洛長安驀地想起了前世。
前世洛長安遇到夜瀾行的時候，夜瀾行已經是翩翩美少年，那時候，夜瀾行指骨銜著桃枝，人比花還要驚豔，他看她，眼中帶笑。
他問：“姑娘可是迷了路？”
洛長安一直以為，那時候的相遇，不過是一場偶然，但是現在看來，那可能是某些人精心安排的見麵。
夜瀾行分明被丟棄在了森林深處，那一日洛長安沒有深入森林，但是還是遇到了夜瀾行。
心中思緒萬千，洛長安好像差一根線就能把前世的前因後果都串聯起來，但是思來想去，總是想不通。
但是從夜瀾行的話中洛長安整理清楚了幾件事。
第一件就是，夜瀾行的毒確實是夜泊成下的，而且從夜瀾行很小．
的時候，夜泊成就開始著手這件事了，應該是想要謀劃什麽，否則不
至於對一個小孩子下這麽毒的狠手；
第二，夜瀾行應該不是夜泊成的親生兒子，不管是對“母親”閉口不提，還是對夜瀾行的各種對待，都不像是父親對待兒子的態度。
這個夜泊成的來曆，讓洛長安莫名地感覺到了不安。
隻是洛長安有些不明白，前世都沒有出現過的人，為什麽今世會出現在洛長安的麵前？
夜瀾行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語氣都是平淡的，這些事情他小時候無法接受，認為父親隻是和自己走散了，等到他發現自己走丟了，就一定會回來找他的，但是這麽久了，那寒山寺的花開了一遍又一遍，那個人，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回到這裏找過他。
夜瀾行知道的，那個人，不會再回來了。
那個人不是和自己走散了，隻是不要他了。
他從夜泊成轉身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有預感了。
“安安，我隻剩下你了。”夜瀾行抱著洛長安。
他講自己的事情的時候，冷淡得像是一個旁觀者，冷冷地看著自己並不算美好的過去，眼神波瀾不驚，如果不是夜瀾行將這些話說出來，洛長安甚至一度以為他隻是在講一個故事。
但是最後一句話說出口，洛長安的心顫了顫。
她聽到了夜瀾行語氣中的顫音。
他還是怕受傷，怕被背叛，但是即使這麽怕，豎起了高高的心牆的夜瀾行，還是選擇了相信洛長安。
洛長安忽然想起當時，她虎著臉來到夜瀾行麵前，語氣惡狠狠的：“你要不要跟我走？”
她當時很生氣，也很怕他，以至於洛長安忽略掉了他眼中的驚異和警惕，隻是轉瞬即逝，下一刻，夜瀾行便脆生生地道：“要！”
他就再信最後一次，這一次，即使入地獄，他也認了。
“我、我叫夜瀾行，今年十四歲了，你呢？”
“洛長安，十二歲，你要叫我姐姐。”
“為什麽呀？明明我比你大呀？”
“讓你叫就叫，不然不給你飯吃！”
洛長安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拐賣兒童的人販子，心裏的小邪惡冒了頭：“你要聽話，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夜瀾行水汪汪的眼睛無辜得很，他有些無措地揉著衣角，語氣有些別扭：“姐……姐姐……”
是誰的心髒跳動起來，像是幹涸的沙漠裏冒出來的甘雨，讓人拚命地想要抓住。
他這樣叫了，她應了，當時兩人誰都不相信，他們能走過那麽漫長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