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
殷陶敏感地發現,四爺這段時間有些低氣壓,在阿哥所裏每每遇見都叫他覺得有些情緒不對。
殷陶把近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串起來想了一下,最終把四爺低氣壓的原因鎖定在了和三爺別苗頭身上。
雖然兩位阿哥同為掌旗,但三爺跟著康熙出征,等於坐實了這個職務,而四爺雖然也領了這個職務,但沒有被康熙帶著出征,兩人一個實權職務一個名譽職務,想來四爺大抵還是為了這件事情心情鬱鬱。
不能惹到未來的雍正帝是殷陶的第一生存法則,殷陶這幾日下課後都直接從學堂回自己處所,避免在阿哥所裏瞎逛悠,惹到心情不好的四大爺。
雖然殷陶感覺四爺對他印象還不錯,但這時候還是能避則避,莫要犯了四哥忌諱,若是一個不小心惹惱了他,從前刷的好感度便蕩然無存,說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也不為過。
好在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不過小半個月功夫,四爺便得了新的差事,隨即便多雲轉晴了。
太子一向對四爺頗有好感,就在康熙沒走多久後,便叫了四爺出山辦差,幫著理藩院和刑部徹查桑結嘉錯欺君瞞報一案。
這是太子的信任和重視,也是四爺的臉麵。十三也同樣為了四哥得了太子賞識而十分高興。
殷陶從十三那裏聽說此事後也心中歡喜,他提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一半來了。
麵對在康熙麵前賞識略遜三爺一籌之事,四爺痛定思痛,決定從哪裏跌倒了就從哪裏爬起來,也作了詩畫《狼居胥山大閱》給康熙送去。
本來這事跟殷陶沒什麽關係,他在康熙眼中還是應以讀書作為第一要務的小皇子,壓根兒連送信的資格都沒有,這是太子、四爺八爺等參與了政事的皇子們才有的權利。
可偏偏四爺是個熱心人,送信的同時不忘幾個兄弟,便問了殷陶、十三和十四有沒有信件什麽的要一並送去。
太子就是因為被康熙一手帶大,康熙從心裏麵寵愛這個孩子,所以地位才能如此穩固。
四爺覺得,從太子的例子來看,培養感情這事兒要從小抓起,不能等到跟他一樣被溜須拍馬的三哥比下去後再努力奮進,那就似乎晚了一些。
如今他和十二、十三交好,自然也希望他們能得康熙青眼一些,日後不論做什麽事情也能更容易。
十四是他的親兄弟,他總是盼著他好的,就算是為了額娘,也總不能叫他事事落在老八老九等人後麵。
十三得了這個消息後如獲至寶,揣著甜蜜的笑容來找十二哥說明來意。
“四哥說了,讓咱們也寫封家書給皇阿瑪送去。皇阿瑪征戰在外也有兩個月了,想來也是時時掛念京裏,收到咱們的信箋自然歡喜。十二哥可要好好寫,萬萬不能辜負了四哥待你我的一番心意。”
給康熙寫信?
殷陶突然有些懵了:“寫……寫什麽?”
曆史上的四爺跟十三兄弟情深,對他掏心掏肺,處處為他著想,要給康熙送信想著叫十三露臉也就罷了。
可為什麽這等好事四爺連他都給算上了,難道僅僅是因為他給四哥送了兩個枕頭禮物的緣故?
“就是……一些你想對皇阿瑪說的話吧?”
十三被殷陶問得也有些糊塗,這種事情還要他這個做弟弟的教嗎?四哥給了這個機會,隻管說些好聽的,在皇阿瑪麵前刷存在感就是了。
“這樣啊……”
殷陶還在糾結,十三已經準備回去琢磨信件內容了。
“十二哥你也好好寫罷,明兒清晨我來你這邊取信,再送去四哥那邊便是。”
十三離開以後,殷陶陷入了苦思。
而今北境大捷,這時候要給康熙寫信,少不得要讚頌一些他的豐功偉績。
這年頭一眾官員和皇子們都是寫頌歌的好手,尤其官員的請安折子,經常是各種明裏誇讚暗裏各種誇讚。
這個他是真的學不來。
況且他對康熙情感十分複雜,很難以一個兒子的角度給他寫信。
自從穿越後,康熙同他接觸極少,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各種活動和典禮上見麵。在那時,康熙就像是群像戲的主角,而他則是站在一旁的配角小透明。
對於殷陶來說,康熙並不是他的父親,更多的是一個曆史有名的君主,沒有真情實感的他對於這個半命題作文的發揮更是犯難。
寫作令人頭禿,說起來,當年他上學時候,最能落分的項目就是語文作文。
一個時辰過去後,終於,殷陶把筆一扔,幹脆放棄。
旁的阿哥想要討好康熙是他們的事,他幹嘛要費這個腦細胞?他又不想當皇帝。
再說了,在康熙麵前原本就是該慎之又慎,就他這個搖擺不定心態,一個不小心弄巧成拙也未可知。
想當年康熙第一次出征準噶爾時,原本同太子一直都是書信來往,互訴衷腸,甚是親密,沒有出任何問題。
可偏偏就在康熙生病之時,太子不遠萬裏前去探病,據說是因為情緒不到位,沒有達到康熙想要的關切程度,最終叫皇父訓斥遣返。
所以說,表達關切增進感情這事兒,一個弄不好,情緒不到位還不如不幹。
對於一向求穩的自己來說,無功無過才是最好的狀態。
想到這裏,殷陶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熄燈上床去睡了個好覺。
第二日清晨,十三頂著兩個黑眼圈過來了殷陶院子,看來昨晚也是為了這封書信挑燈夜戰了許久。
當聽到殷陶不打算給皇阿瑪去信時,十三當場愣住。
皇阿瑪征戰在外著實辛苦,隻有朝中政事才能通過驛站快馬送至前線,他們這些小皇子從來都沒機會以個人名義寄書信過去。
四哥給了這麽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十二哥卻隻是因為覺得有些犯難而幹脆放棄了機會。
沒有得到殷陶的回應,十三便隻拿著自己的書信去四爺院子裏複命。
“十二哥說多謝四哥抬愛,可他自己才疏學淺,腹內草莽,實在是不爭氣,一時竟不知要給皇阿瑪寫些什麽。怕叫皇阿瑪看了心裏頭不痛快,幹脆不寫這信了,隻盼著皇阿瑪在前線一切安好。”
四爺聽了這話也詫異起來。
就連平常不靠譜兒的十四都知道這次機會難得,一向馬虎的他到了這事上也再不敢馬虎,少有的認真對待,甚至回去永和宮裏詢問額娘,他要怎麽寫這封信才能叫皇阿瑪高興。
十二這孩子,真叫人不省心。看著長了個聰明的腦子,內裏卻是這樣的性子。
七弟一直腿腳不好,不得皇阿瑪賞識。而七弟知道皇阿瑪不待見他,也甚少往皇阿瑪身邊湊。
是而老七和母親戴佳氏從來都不被人關注,幾乎什麽東西都是次人一等,就連這次出宮建府也總受內務府糊弄。
十二又是這般淡泊的性子,機會送到手裏都不知道爭取一下,照這麽下去,遲早是要被人踩的。
十二弟是個好苗子,他這個做哥哥的日後還是要多關注他一些,把十二這不上進的性子扭轉過來,避免叫他走了七弟的老路,平白的受人欺負。
四爺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