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二更)

  永和宮內, 桃之聽著隔壁的響動,對著德妃問道:“娘娘,皇上給萬貴人晉了位份, 如今已是定嬪了。咱們宮裏頭的幾個貴人、常在都在準備送了禮物過去道賀,娘娘您可想好給定嬪娘娘送些什麽過去?”


  德妃出了一會兒神後,淡淡道, “我記得前兒內務府送來的那兩件玉器不錯,拿去給定嬪添添喜氣罷。”


  桃之看德妃心情似有些沉悶,不願說話, 作為宮人的她也沒敢多問,轉身便去開了庫房拿禮物著人送去。


  德妃是和萬琉哈氏同一年小選入宮的, 因著更合康熙眼緣且能生養的緣故, 一路便這麽上來了。


  德妃不同於四妃之處在於,惠妃、榮妃、宜妃都是同年封嬪,隻有康熙十八年她是單獨受了冊封禮,被封為了“德嬪”。


  她本來在康熙這裏是特殊的所在,如今萬琉哈氏也有了這份殊榮,原本特殊的她現在突然之間就沒那麽特殊了。


  萬琉哈氏不過隻生了一個兒子便能得皇上憐惜至此,這母子兩個日後可真是不好小覷。


  也不知在接下來的日子裏, 十二會不會風頭蓋過她的十四去。


  = =

  又過了幾日, 殷陶從四爺口中聽說,康熙親自對德妃否定了舜安顏此人, 並予以了不輕的責罰, 又對德妃說了葉克書的次子穀杭看著不錯。


  溫憲的事情如此就算是暫且告一段落了。


  康熙五月裏剛剛南巡回來, 六月裏又打算要去巡幸塞外。


  伴駕名單很快就放了出來——直郡王, 誠郡王、四貝勒、五貝勒、七貝勒、十二、十三和十四八名皇子。


  九爺和十爺即將大婚, 康熙叫八爺留在京中接手了內務府, 給兩位弟弟籌備婚事。


  太子依然留京監國,這次卻沒有人輔助。


  說是信任,其實可能也是考驗。


  蘇麻喇姑入了夏竟病了一場,殷陶自然是要留下照看的,暫時也不能跟著康熙去塞外了。


  可內務府裏把殷陶需要出門的東西都給準備好了,一切都是按著八位皇子隨行準備的,殷陶這麽突然間不能跟去,便空出來了一份兒,按理說可以找旁人替補。


  十爺想專心備婚,並不想去,九爺才不管什麽福晉不福晉,還是跟著出去玩玩痛快。


  於是在八爺的幫忙下,九爺便頂替了殷陶的名額。


  聽五爺說,九爺想著自己不日就要大婚開府,還想弄從塞外弄幾個頗有異域風格的蒙古美人兒帶回來養著。


  殷陶:……


  九哥你可長點兒心吧。


  章佳氏身體最近實在有些不好,可康熙偏生點了十三伴駕,十三不好不去,便托殷陶幫忙照顧好兩個妹妹們,額娘若是有什麽事,也盡快給自己報信。


  殷陶同十三情誼一向非比尋常,自然痛快地應了下來。


  殷陶看十三剛來自己院子就要告辭離開,不由出言打趣道:“十三弟這才剛來就急吼吼地離開,倒是白瞎了我特地叫蕭玉給你新沏的信陽毛尖。”


  十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還有點是要去太子殿下那裏,改日再來品嚐十二哥新茶。”


  十三如今已為太子所用,但並不避著殷陶和四爺。


  想起曆史上十三的境遇,殷陶對這個弟弟十分擔憂:“十三弟,你才多大,這麽早就就忙著站隊,真的好嗎?太子隻是太子而已……”


  上頭還有一個能夠決定所有人命運的皇上。


  立與廢隻在一念之間。


  十三也沒想到十二哥突然就拋出了這個問題來,他想了想,道:“十二哥,我也沒辦法。妹妹們眼看著就要指婚了,額娘又隻是個貴人,我不想像大家一樣慢慢熬了……”


  他想要走一條捷徑。


  況且如今太子和索額圖一係已經有了如此勢力,在朝中極為有重量,就算太子隻是太子,卻也是做了二十幾年的太子。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皇阿瑪真的有什麽想要舍棄太子的想法,也要估計太子在朝中的勢力,掂量著去做。


  經過前幾日和太子的那一番談話後,殷陶覺得太子那樣子是不打算收手了,想要勸十三不要跟著太子,卻一時發現拿不出正經的理由。


  但畢竟他都能穿越過來了,這個世界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上。


  就像美國氣象學家愛德華洛倫茲提出的蝴蝶效應中,微小的變化能帶動整個係統的長期的巨大的連鎖反應。


  也許他的到來也改變了不少事,曆史未必然一定會照著原來的軌跡去走。


  萬一人家太子就是最終贏家,他現在執意叫十三不要跟著太子,跟自己一樣安靜鹹魚,這不是坑他嗎?


  不管怎麽說,太子的確現在還是兄弟當中最粗的大腿。


  如果他不是穿越而來的,而是一直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十二阿哥,突然有一個兄弟跟他說,你一定要跟四哥好一些,遠離太子,遠離直郡王,尤其遠離八貝勒,隻有四哥能帶給你未來,交好四哥才是你們年幼皇子的唯一出路。


  他會信嗎?


  應該也會覺得奇怪的吧。


  就像他當初勸過太子,對方還要堅持自己心中所想一樣。


  這種東西是單純隻用語言不能扭轉的,除非經曆過重大事件引起的情緒大喜大悲後才可能轉變。


  殷陶突然發現,每個人的選擇都有其曆史必然性,是在時空節點之時,相對來說最正確的選擇。


  既然十三現在的選擇在他看來是最正確、最優化的道路,不管旁人怎麽勸,都是很難讓他轉變心意的。


  殷陶對著十三囑咐道:“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十三應了下來:“嗯,我會的。”


  十二哥跟四哥一樣,是兄弟們當中唯二對他真心在乎之人。


  兩位兄長對自己的好他都知道,日後也必當不會辜負。


  康熙離開京城大約一月有餘,十三的額娘章佳氏便病故了。


  四爺陪著十三回來奔喪,在距離京城五十裏處看到了出城遠迎的殷陶。


  殷陶知道十三對額娘感情很深,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回來奔喪的,故而便想著出城來迎一迎,也能安慰一下十三。


  正好太子監國,也總理宮內之事,接到殷陶的奏請立馬就準了。


  許是路上四哥對十三開解了不少,十三雖然整個人從上到下都透著悲傷,但精神還好,大有一種要化悲憤為動力的心態在裏麵。


  章佳氏是包衣出身,一直以來都隻是個貴人,也是一個未得冊封禮的庶妃。但念著她生養了十三和兩個公主,伺候自己又十分盡心,也很得自己喜歡。


  康熙接到京中發出的“貴人章佳氏病重”的折子後,直接給章佳氏刷刷晉了三級,封為“敏妃”。


  殷陶陪著四爺和十三一路進了皇城,去到敏妃靈堂內陪著四爺和十三上了香。


  十三想要陪著敏妃多待片刻,殷陶和四爺對視一眼,雙雙去了偏殿。


  四爺一路趕來也辛苦了,殷陶早早叫鍾原備好了熱水和涼茶,還有能夠提神醒腦的一小碗薄荷涼糕。


  四爺隻拿熱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臉上的塵土,連用了兩盞涼茶,卻沒有用那碗涼糕。


  “這點心留著給十三罷,他這一路上過來都沒用多少東西,除了素食就是白飯。”


  如今用塊點心提提精神也是好的。


  因為是孝中的緣故,殷陶今日穿了一件靛藍團花的玄色衣衫,四爺突然想起,三爺似乎也有這麽一件。


  想起三爺,四爺心中又是一陣兒生氣。


  就在前段時日,太子不知怎的,突然就對直郡王發起了攻勢,參奏納蘭家及其族中子弟不法行為之事不少都到了皇阿瑪手裏,甚至插手了黑龍江地區的某些軍務。


  其他的都是小事,隻有插手軍務一條叫康熙無法容忍,就在那幾日裏便發落了一大批人。


  太子叫皇阿瑪看到了他們這位大哥凝聚力也不差,勢力也不在他這個太子之下。


  接下來的日子裏,直郡王也失去了恩寵,而太子還依然留在京中監國,這時候身為誠郡王的三爺便跳了出來。


  三爺和直郡王一樣,都喜歡指指點點,跟老大不同的是,他指點起來尤為囉嗦。


  當初應付老大沒事瞎指揮就夠煩人的了,現在來了一個更加厲害的老三。


  說起來,老大也是皇阿瑪的心頭肉,除了太子就是他了。


  三爺雖然封了誠郡王,但在四爺心裏,這人不過比自己運氣好了那麽一點兒,早出生了一年而已,在皇阿瑪心中分量同自己差不多。


  直郡王同太子有齟齬,而自己卻又是太子那邊的人,直郡王指揮自己之時有些收著,總不好做得太過明顯,就他本人來講也更顧著老八和老九,不大理會他們這些跟著太子的弟弟。


  更兼那次在江南看戲被皇阿瑪訓斥之後,老大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大家麵前擺大哥架子了。


  但三爺就不同了,許是因著近幾年吟詩作詞更加迂腐的關係,總擺出一副兄長的架勢說東說西,且大都是一些沒有什麽意義的裝腔作勢的瞎教訓,就是為了體現自己兄長的地位和郡王的派頭。


  在皇阿瑪麵前也有些像從前的直郡王,總是拚著壓過旁人一頭去表現。


  實在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


  就連十三收拾好了行李回來奔喪之時,三爺還拉住十三囑咐了一番,不外乎不可憂思過甚,否則有違孝道,也不可放鬆了功課,這個年紀還是該當以學業為主……


  十三明明心都已經奔向京城,恨不能一步跨到京城來,三爺還拉著兩個人說這些廢話,叫四爺看來,實在迂腐兼討人嫌得厲害。


  要是能叫三哥觸黴頭就好了,也省得成日裏趾高氣昂地在眾兄弟麵前轉悠,大有取直郡王而代之的氣勢。


  許是上天都感受到了四爺強烈的意願,沒過多久,三爺就真的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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