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塵埃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覺得的不公，竟是這般的可笑。
不……
不可能的……
周圍腥風血雨，可這兩個作為權利中心的當事人，反而像是紅塵看客般。
周圍所有的權利爭鬥，跟他們都沒有多大關係一樣。
雖然世家出動了暗衛，可要阻止也得一些時間，世家的子弟一個個被殺，這麽多年了，世家還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的損失。
這讓王太傅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大體世家遇到風戰這樣的人，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才遭受這麽大的損失。
荼七七一退再退，半點沒有去搭手的意思，而北冥無月更是，一點插手的意思都沒有。
王太傅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這是世家最丟臉的一次了。
再怎麽說，這般丟臉，這場子是要找回來的，雙方已經殺紅了眼。不過一個時辰而已，屍體已經堆成了小山。
荼七七看著雙方的勢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眸色微閃，看了眼北冥無月。
而剛剛原本還在出神的北冥無月，眸色幽幽，看著麵前的鬧劇。
眸中說不出的諷刺，風戰的臉色一變再變，慢慢的，他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可現在事實就是事實，他的人，在世家這樣的家族麵前，不堪一擊。
他知道，失敗就是死，可他那裏甘心？
眼看著自己大勢已去，他驟然抬頭，看著風貴妃。
風貴妃跟風清清因為剛剛的廝殺，被嚇在了角落裏，現在風戰一眼看去，兩人同時抬頭。
風戰當即三步並做兩步的上前，讓風貴妃麵前的侍衛攔了下來。他臉色當即有點難看。
他記得，風貴妃的手裏，是有些人的，現在他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若是不拚命一搏，就是個死的很慘的下場。
他不想要那樣……
不想……
現在世族其實已經元氣大傷，若是自己再多點人，怎麽可能沒有勝算？
就算沒有，也可以當做是跟世家談判的籌碼。現在風貴妃對他來說，已經算得上是救命稻草了。
“驪歌，把你手上那批人交給哥哥？好不好？等哥哥大事成了，有你的好處。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你再幫幫哥哥，好不好？”
風貴妃臉色難看，從風戰背著她，對皇帝出手，她的心就已經涼透了。
她的哥哥，怕是早已經有了其他的心思，她們母子，已經成了他手中的棄子，可笑的是，她還要一心一意替他們打算。
現在想起來，也當真是諷刺至極了，想到剛剛，風戰做的事情，即使是哥哥，她也不想插手了，她搖了搖頭看著風戰。
“哥哥，難道我現在，沒有享盡榮華富貴？難不成，哥哥是想要我放棄現在的生活來幫哥哥？可是哥哥，為什麽我要放棄現在的生活，來幫哥哥啊？你說呢，哥哥？
哥哥不是，早已經打算放棄我了嗎？”
風戰眼看著自己的打算被風貴妃看破，臉色瞬間猙獰了。他陰惻惻的看著風貴妃
“嗬嗬嗬，你莫不是忘記了，你在這宮裏，這般得意，這般難不成不是風家替你撐著？你真以為沒有家族的庇護，你還能像以前一樣？”
“哈哈哈……”
“的確啊。可是那是以前啊。哥哥，現在，陛下他已經沒了，沒了啊……
以前的一切，於我來說，還有什麽意義？”
風戰看自己妹妹現在這模樣，氣不打一出來，臉色更是難看。
他掃了眼一邊臉色慘白的風清清
“清清，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點勸勸你的姑姑，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看著你自己的姑姑，往歪路上走？”
風清清看著風戰猙獰的臉，又看到現在情況不妙，若是真的世家贏了，怕是這以後，還有沒有風家，都得另說。
她已經習慣榮華富貴了，現在哪裏忍得住以後風家會破敗，甚至自己會因此失去生命？她當即轉身，看著風貴妃
“姑姑，你……你就聽我爹的吧，好不好？姑姑？風家若是沒了，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麽好處。
你想想，表哥，表哥還需要你，還需要風家啊，姑姑！”
風貴妃一開始，臉上的表情還有些鬆軟，可聽到北冥斯月的時候，她就突然想起。風戰早已經生了別的心思。
而北冥斯月，原本還有世家的幫助，現在若是她真的出手，幫助風家，那才是真的，死無葬身之地。
這是拿著斯月的前程做賭，風家既然已經放棄了她的孩子，又憑什麽？
又憑什麽要她幫助他們？
做母親的總是要為自己的孩子考慮的，即使是自己的家人，在他們選擇背叛自己的時候，自己就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好好對待他們了。
風清清激動的抓住她的手，可風貴妃心裏已經有了計較，現在風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她總是要替自己的斯月考慮的。
她慢慢拉下風清清的手，一步步的往後退去。
她看著自己的這個侄女，自己做什麽事情，都要替她考慮，雖然也有利用，但是始終是自己的侄女，就算利用，又哪裏真的會對她怎麽樣？
始終都是要替她好好打算的。
可她呢？
看看她都做了些什麽？
跟著自己的好哥哥，一起設計毒殺了自己的丈夫，哈哈哈，可笑，當真是可笑，她就說，最近她怎麽來她這裏這麽勤，竟是也因為緣故啊。
真是可笑呢……
要打聽消息，能不勤快一點嗎？她看著風清清，一步步往後退，風清清看著她，瞳孔緊縮
“姑姑，你……你這是不打算幫我們了？你這是不打算幫風家了？姑姑，你這般，當真是狼心狗肺。”
“哈哈哈……”
風貴妃輕笑出聲
“是呀，我若是心不狠一點，不知道得被人怎麽算計呢？清清，你說，是不是？”
風清清的臉色瞬間慘白下來，風貴妃這話，意有所指，她全是聽明白了。
姑姑她竟是什麽都知道了。
她臉色羞紅，有種下不來台的惱怒。
“姑姑我們是家人不是嗎？”
風貴妃嘲諷笑起來
“家人？也當真是好家人呢？你不用說了，風家的事情，從今以後，我不管半分。”
風清清不可置信的抬頭，末了陰惻惻的笑起來。
她看了眼周圍離了有一段距離的侍衛，她好歹有些三腳貓的功夫，而風貴妃，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已，既然大家都已經鬧得這麽難看了，那表麵的和平，也是沒有辦法維持了。
當即三步並做兩步的上前，抓住風貴妃
“姑姑，告訴我，令牌在哪裏？”
風貴妃瞳孔緊縮，看著風清清，風清清卻是不緊不慢的從袖口裏滑出匕首，對準風貴妃的脖子
“姑姑，我再問一遍，令牌，在哪裏？咱們好歹是一家人，也沒必要這般，弄得這麽難看，你說是不是呢？姑姑？”
風貴妃吃軟不吃硬，原本已經對風家失望透頂，現在風清清這樣對她，她更是不恥。
冷笑道
“想要令牌，沒有？命但是有一條。”
風清清眼看風貴妃這般，臉色甚至有些猙獰了，外麵的局勢越來越明朗，她們風家的人，快要頂不住了。
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一手鉗製風貴妃，一手在她身上亂抓。風貴妃哪裏願意讓她這麽對待？
兩人因為這事，瘋狂扭打起來。
風清清手裏原本有匕首，可一開始，顧忌這好歹是自己的姑姑，不大怎麽動手。
而風貴妃又看風清清這般放肆，臉色越發難看。當即一巴掌跟風清清扇了上去。
風清清瞬間惱羞成怒。跟風貴妃撕扯在一起，因為惱羞成怒，手中的匕首瞬間往風貴妃紮了下去。
她也從來不是什麽善茬，下手自然要有多狠，就有多狠……
北冥斯月因為被皇帝說的話震驚得無以複加，反而沒看住風貴妃，以至於聽到尖叫聲他驟然抬頭，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風貴妃。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下來，對於風貴妃。他的感情是複雜的。
是自己的殺母仇人！
又是自己的養母，縱使她再怎麽不願意承認，這時候也不得不承認，他相信了皇帝說的話。
父皇沒有理由騙他呀……
他不去刻意去想這些事，不想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驟然睜大雙眼，看著風貴妃。
“母妃……”
始終是陪伴了自己這麽多年的人，哪裏有說不是自己的母妃就不是的？
他三步並做兩步，腳尖一點，往風貴妃而來，風清清滿手都是鮮血的往後退了幾步，又退了幾步。
“不……”
北冥斯月一腳踢開了風清清，風清清砸在一邊的地上口吐鮮血，麵露猙獰的看著北冥斯月。
“母妃，母妃……”
北冥斯月一把抱起風貴妃，那鮮紅的血奔湧而出，怎麽止都止不住
“母妃……母妃，堅持住，兒臣帶你去找太醫。”
風貴妃臉色慘白，看著北冥斯月，搖了搖頭
她緩緩抬頭，摸上了北冥斯月的臉，其實北冥斯月的這張臉，跟皇帝年輕的時候，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斯月，不了，，母妃怕是活不成了，也不想活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偏頭看了眼皇帝的方向道
“斯月，你父皇一個人走，母妃不放心。我的斯月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斯月，以後要好好的，母後不在，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
北冥斯月眸中滿是水霧，卻沒有落淚，他渾身顫抖，卻是深呼吸一口，慢慢把風貴妃往皇帝的身邊抱
風貴妃拉住他的手，往他手裏塞了個令牌。低聲在他耳邊道
“斯月，這是母妃為你安排的後路。這除了能調動五千暗衛外，還有五萬的兵馬，可以調動，你看著……”
風斯月一直都知道，風貴妃手裏有些底牌的，隻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母妃的底牌，竟是這般。
他緊緊把風貴妃給他的令牌握緊在手中。慢慢放下風貴妃。
風戰看到北冥斯月，臉上滿是激動
“斯月，快幫幫舅舅，幫幫舅舅好不好？”
風戰還想要搶北冥斯月手裏的令牌，北冥斯月已然忍不住，一腳踢了出去。
北冥無月跟荼七七站在一邊，看著眼前的鬧劇，臉上說不出的複雜。
風戰被他這麽一踢，踢到了世家的暗衛堆裏，風戰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掙紮，已經被製度。
風戰現在早已經是大勢已去。世家人看到這瘋子終於消停了，還沒來得及鬆口氣
北冥無月卻是冷笑出聲
“皇宮，什麽時候論到你們在這裏撒野了？當真是當孤不存在？”
說完後他微微一揮手，瞬間，無數的侍衛從四麵八方奔湧而至。不論是風戰的人，還是世家的人，都被殺得片甲不留。
因為這兩方勢力原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現在完全便宜了北冥無月。
這些人想要逃，可哪裏有機會？
這一局，荼七七跟北冥無月布局已久。哪裏能讓他們逃脫了去？
宮裏四麵八方已經讓荼七七鎖死，她們就算是想要做點什麽，怕也是有心無力了。
王太傅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他胡子動了動，又動了動。想開口說什麽，終究是化作一聲歎息。
哪裏不明白，自己中了北冥無月的計？
甚至，皇帝死前，都不忘陰他們一把，看著滿地的屍體，全都是世家的子弟，這原本是他們世家的榮耀。
因為隻有有身份的世族，才能有資格，出席這樣的場合。寒族是沒有資格的。
可現在看來，當真是可笑啊。幾天前他們世族還在跟寒族爭這名額，現在，這全成了催命符。
世家死傷至少過半，怕是這以後，能不能再現世家的輝煌。
都是很難說的事情。
也罷也罷……
他已經盡力了，雖有不甘心，可終究是……
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其他世家的人臉色被北冥無月這般舉動，弄得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
想要罵北冥無月不要臉，可看到這麽多的人，瞬間蔫了，氣勢上就輸了大半。
再不敢說什麽，一個個乖得跟孫子一樣。
風貴妃彌留之際，看著眼前的這麽一場大戲……
其實，她原本能阻止的，在兩方人拚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她安排進東宮的哪些美人兒，哪裏是簡單的？她們是她精心培養出來的。
她們無孔不入……
可知道了又如何？
自己最愛的人被自己的哥哥算計至死，或許，她想要看到的，也是自己的好哥哥，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