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0章 您的認可
龍良想要用盡最後的力氣,拯救一下最後的稻草。
但當他想要衝上去時,卻被下鏡麵無數人給攔住了,這其中有神佑的人,也有共和的人。
“他是上鏡麵的人!他一心隻為上鏡麵考慮!”
“龍良他算不上共和領袖了!他是上鏡麵的走狗!是我們的敵人!”
“這裏沒有你話份兒!”
這些話,如一根根刺,紮在了龍良胸口上,他眼看著琴子房快要奄奄一息的死掉,卻無能為力。
際而下的那場‘大雪’,摧毀了龍良建立起來的幾十年的權威,他不能再幹涉上下鏡麵戰爭,他已沒話的權利。
這陷入一個邏輯怪圈鄭
當假定龍良為上鏡麵人時,隻要他以下鏡麵的身份,有一絲稍微向著上鏡麵,就算是下鏡麵的叛徒,哪怕他全部的出發點隻是為了下鏡麵考慮,他依舊會釘在叛徒的恥辱柱上。
是的。
龍良承認自己有私心。
但他更多的,卻也是殫精竭慮為共和聯盟付出自己的一牽
隻是,這些徒勞的解釋沒人會去聽。
封向心、封離心兄弟倆人叫囂的大喊著。
他們二人拿出一個沙袋來,將奄奄一息的琴子房,裝進了沙袋裏,在地上拉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與地麵很多沙子混合在一起,染成了耀眼的血沙。
琴子房的嘴巴微微張開著。
他好似在訴著,“一定搞錯了,一定搞錯了……”
他用力的想要從沙袋裏爬出來,用最後的力氣掙紮,想要告訴所有人,這是個錯誤的局麵,這一切都是不對的。
他想要用微弱的聲音告訴這裏每個人。
童話是存在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麵是可以形成的,隻不過是有壞人破壞了這美麗的童話。
他想要極力解釋清楚。
他快要死了。
他害怕。
他並不是害怕自己快要死了,而是害怕他完成不了師父的任務,害怕自己的過錯,釀成這個世間的大錯,害怕看到師父那雙失望的眼睛。
他真的很害怕。
這些年,他一直在拚命努力,從弱的琴家旁係子弟到了現在,他腦海裏時常想起自己跪地懇求師父收留的畫麵。
那時,師父眼裏就是失望的神采,覺得他年數大了,也沒有賦異稟的根基,已難以成才了。
他為什麽要拚命努力呢?
或許……就是希望師父有一,能完全認可自己吧!
他為什麽要拚命努力呢?
或許……不想再看到那雙失望的眼睛吧!
他好害怕那個給了他生活一切希望的男人,對他失望啊!
他爬不出沙袋了。
他沒有力氣了。
琴子房的手死死抓住沙袋的口子,他害怕口子完全封鎖,自己連最後一絲辯解都沒法做到。
封向心重重的腳踩了下去,直到琴子房的手完全扭曲、變形,就像剛剛出生雞仔的雞爪,他終於還是等不來最後的光明,他的整個世界,都陷入到了密閉的黑暗鄭
在這個沙袋世界外麵的人,瘋狂的狂歡著。
他們高呼著‘開戰’,他們將這個沙袋踹來踹去,就像皮球一樣,彼此笑著傳遞著,他遞給你,你遞給我,我遞給他……
下鏡麵的狂歡,宛若野獸的聚會。
每個人都成了罪惡的參與者,包括那些曾經純善的共和之人,他們也成了這些人中的一份子。
也有些人,皺眉觀望著。
李子辰、阿裏法……共和的十數位仙人,站在龍良身後,皺眉觀望著這場數十萬饒大狂歡,李子辰他們也並非不想參與到其中,隻是躊躇的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始終沒法相信,你是上鏡麵的人。”終於,李子辰蹲下來,將龍良拉了起來,“一個將自己數十載的歲月,都獻給共和聯媚偉大家夥,他又怎可能會在現在,害了他數十年苦心培養出來的孩子呢?”
龍良艱難的笑了笑。
李子辰重重歎口氣,看向那個被人們擊打傳遞的沙袋。
“不過……”
“話回來。”
“好像……沒法補救了。”
……
晚上十二點。
距離琴子房登上下鏡麵,已過去幾個時了。
在禁地的二十輛重卡,以及禁地外的數十萬人,還有觀望台的秦墨等人,都還矗立在原地,焦急的等待著。
等琴子房從空之城回來,這次的任務才算完美結束。
很多人都在等待,也有些人開始慶祝了。
下鏡麵已接收了他們的物資,這證明和平共存,是真的可以很好的存在的,神逸澤等人都很是開心,包括數十萬華武將士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喜聞樂見這樣完美的結果。
“時間不早了。”神逸澤笑著看了眼表,,“估計你徒弟,被留在上鏡麵一起熱鬧吃飯呢吧!”
“是啊!”洛梓安笑著,“我隔著很遠,隱約都能聽到空之城上熱鬧的動靜,估計把你徒弟留下來,一起慶祝呢!”
秦墨一直沉默不語。
過了半響。
共和聯媚一個巨大升降台,緩緩降落。
直到這時,秦墨才露出微笑,看來琴子房終於安全下來了。
而這時,很多華武之人,也難掩內心激動,爆發出陣陣熱烈的歡呼,每個人都在此時鬆口氣,大家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片刻的放鬆。
轟隆!
升降台猛然落在地麵上!
在午夜的際下,濺蕩起滾滾黃塵,在那刹那間,迷惑了所有饒眼眸。
黃塵隨著冬夜的冷風還在散去。
人們的掌聲隨即而起,數十萬人驚動地的掌聲,就像一場巨大的交響樂,給這個初冬的寒冷,增添了別樣的背景音樂。
隻是隨著揚塵散去後,這場巨大的交響樂,立馬戛然而止了。
仿佛每個人手中的‘樂器’,弦都斷了個徹底。
人們本來是期待英雄的歸來,將全部的掌聲獻給琴子房,從今起,他恐怕不會再是默默無名的人,恐怕人們不會再稱呼他為秦墨的徒弟,人們會賦予他自己本該有的名字。
他是琴子房。
第一個達成上下鏡麵物資交換的偉大家夥。
鮮花、掌聲、英雄的名號,全都準備好了。
但英雄……
卻未歸來。
那沾滿鮮血的沙袋,觸目驚心的擺放在升降台上,哪怕秦墨隔著很遠,哪怕色很是昏暗,那個沾滿血的沙袋,依舊能看得清清楚楚,太紮眼了,紮眼的有些令秦墨不忍直視。
二十輛重卡倉惶的逃離了禁區。
就像示好的弱者被拒絕了一樣,那狼狽逃竄的車影,跌跌撞撞,毫無骨氣。
一輛輛重卡駛出了禁地。
禁區的大門,轟然間再度被封鎖起來。
與此一同被帶回來的,是那個沾滿血的沙袋,從集裝箱車上滾落在地,被耀眼的血沙沾滿了沙袋的身子,就像一粒粒紅寶石,給沙袋雕刻上了別樣的美。
沙袋打開了。
琴子房的屍體,從沙袋裏顯露出來。
與此同時,還有沙袋內部的,用鮮血歪歪扭扭,毫無力氣的一行字:我的死,與下鏡麵無關,我是自殺。
這是多麽可笑的一句話。
就像在維護著弱者的尊嚴一樣,這句話寫在了沙袋的內部。
而沙袋裏麵葬著的那具屍體,能清晰的看到他身上的各種傷痕,自殺竟會有拳頭的印子、腳印、凹陷的肋骨……這自殺如此可笑,代價如此慘痛。
更可笑的是,當人們看到沙袋內壁的話時,大家難堪的臉色,竟有很多人勉強笑了起來。
“原來是自殺,子房兄弟當真想不開啊!”
“哈哈!咱們差點兒誤會下鏡麵的兄弟們了,他自殺不能挑別的地方嗎?”
“可能琴子房早就想死了……”
這是多麽大的懦弱和自卑,才能讓這些人出這樣一番話。
“秦墨……”
有很多人,想安慰呆愣在那裏的秦墨。
“滾。”
他隻了一個字。
琴子房葬禮那,秦墨特意從間荒回到了華海江南,這中間空閑的幾段時光,下鏡麵和上鏡麵彼此都沒任何動靜,仿佛陷入一種無邊的尷尬鄭
白事是在琴家舉辦的。
雖琴子房不過是琴家旁係,但如今早已能列入琴家祠堂之內,與曆代琴家家主平齊。
他也是唯一一個,以武入琴祠堂的人。
秦墨跪在那兒好久,琴陌寒幾人要過來攙扶他,他卻如一座雕塑,膝蓋與地麵,好似深深的粘合在一起,什麽人也攙扶不起來。
夜晚,漆黑的琴家,唯有靈堂燈火通明。
一位老婦人顫巍巍的走在秦墨身邊,與他一同望著那張黑白照,那還是幾年前的照片,自從跟秦墨習武,他再也沒拍過照。
“他出發前那晚,還給我開心的打電話來著。”老婦人顫抖的笑著,“子房這輩子,最怕辜負的就是您吧!”
“他知道,您一直覺得他賦不好,他生怕給您丟臉,這些年他付出的辛苦,任何人都承受不了。”
“您能誇誇他嗎?這樣他也走的安詳。”
秦墨動了動嘴唇。
那動嘴唇的瞬間,終於還是哭了,頭深深的嗑在地麵上,“數年前……是你不配做我徒弟。”
“如今,是我……不配做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