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分權

  皇陵地震，原本是趙丞相借題發揮想要給淩天野一點下馬威，卻讓人反將一軍，一時甚是萎靡，倒給了淩天野機會，該他出招了，迅速借機裁撤了一部分趙丞相的人，然後頒下聖旨，設立宰相，兩相分權，至此群臣都安份了，都不敢多言。


  “太傅，以為朕這樣做是否妥當？”


  宋明慈坐在椅子上，神情十分淡然，緩聲道，“相權過重，是先帝在位時就想解決的問題，到聖上這裏能解決，先帝在天上也該當瞑目了。”


  先帝嗎？

  淩天野心裏冷笑一聲，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微笑道，“都是太傅的計策的絕妙，朕有個不情之請，雖然知道太傅久有退休之意，但是希望太傅能看在天下百姓的麵子，出山助朕一臂之力。”


  “皇上既然知道，就不要為難老臣了。”宋明慈不為所動，放下茶盞，站了起來。“老朽年事已高，實在是心有餘力不足，大晉人才濟濟，聖上何愁無人可用。”


  淩天野沉默了一會兒，歎息一聲道，“是朕無福，此次多謝太傅相助。”


  “皇上客氣了。”宋明慈行了一禮，想了想，溫聲道，“雪溪，是老臣多謝皇上開恩，雪溪在宮裏，老臣不求她富貴，就求她一生平安喜樂。”


  可憐天下父母心。


  淩天野趕緊將人扶了起來，鄭重地回道，“太傅放心。”


  得到了淩天野的承諾，宋明慈放心了，便飄然而去，朝堂走一遭，卻不染俗塵，他還是覺得做學問能夠讓他內心平靜，這朝廷人心太過複雜，年輕事還有少年意氣，老了就沒這份心氣兒了。


  送走宋明慈之後，淩天野突感一陣暈眩，近些日朝野之事忙得他團團轉，身體雖然有些不舒服，卻都硬讓他壓了下來，此時無事可忙，頭痛之感反衝過來，幾乎讓他有些難以忍受了。


  “雪溪姑娘呢？”


  老奴回道，“雪溪姑娘在後宮陪著娘娘。”


  “什麽？”淩天野一邊忍著頭痛，一邊拍案怒道，“我讓你們好好照顧人，你們是怎麽照顧的？還嫌上次的事件不夠嚴重嗎？”


  老奴跪在地上請罪，“這，皇上恕罪，是雪溪姑娘自己要去的，老奴也一時不好阻攔。”


  聽了老奴之言，淩天野也無話可說了，卻是宋雪溪要做的事情，他們怎麽能攔得住的呢，宋雪溪的想法，他多少也能猜到一點兒，以她的純善，定然不會怨恨趙青霜，想必此去定是以怨報德了。


  “隨她去吧，讓蓮溪多多照看著。”


  其實淩天野的擔心多餘了，趙青霜和宋雪溪的相處十分融洽，趙青霜也並非愚蠢之人，她看的出來宋雪溪心地善良，是真心為她著想，她也無意去為難一個對她好的人，之前隻是以為她是淩天野的新歡，一時衝昏了頭腦而已。


  “怎麽樣，有聽見動靜嗎？”


  “有啊有啊，小皇子好像蹬了蹬腿。”宋雪溪趴在趙青霜的肚子，去感受胎兒的存在，這對她而言是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小皇子一定是一個非常健壯的男孩。”


  趙青霜摸著肚子，露出慈愛的笑容，柔聲道，“借你吉言了，我也希望他能夠健康平安的長大。”


  “一定會的。”


  趙青霜突然陷入了回憶，神情變得悲傷了起來，握住宋雪溪的手，懇求道，“雪溪姑娘，如果將來我不在了，我可不可把我的孩子托付給你。”


  “啊？”宋雪溪還沉浸在小皇子給她回應的喜悅之中，突然聽到趙青霜的托孤之言，愣住了。“娘娘何出此言？娘娘，每個孩子都需要父母的陪伴，娘娘一定要好好的，和皇上一起陪著小皇子一起長大成人，看他娶妻生子。”


  趙青霜笑了笑，然而笑意依舊十分悲傷，“那是別人的孩子，而我的孩子，他生來就是不被祝福的，他不應該降生，更不應該降生在帝王家。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這些事情我願意贖罪，但是我的孩子是無辜的。”


  宋雪溪默默地聽著她講，然而並明白其中的含義。


  “雪溪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答應我吧。”說著趙青霜就從床榻上下來，要跪在宋雪溪麵前，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水中的一根稻草一樣。“求求你了。”


  “娘娘，娘娘，你先起來！”宋雪溪一時無法，也跟著跪了下來，攙扶著人。“好好好，你說什麽都好，我答應你，你先起來。”


  有了宋雪溪承諾，趙青霜這才在她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顆心也放了下來，以宋明慈三朝太傅的權勢和宋雪溪的良善，就算她有個萬一，起碼她的孩兒有了保障，那麽她就什麽也不怕了。


  “躺的身子乏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宋雪溪扶住趙青霜，輕聲道，“好，娘娘慢些。”


  有淩天野的禁足令，出不了寢宮，二人就在寢宮的院子裏轉了轉，此時已經是秋天了，萬裏晴空，仙鶴排雲而上，湛藍的天空，讓人看著，對眼睛也是一種享受，地上淺淺鋪了一層落葉，踩在上麵咯吱作響。


  “已經秋天了啊。”趙青霜心生感慨，短短半年時光，卻仿佛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宋雪溪道，“是啊，秋天到了，冬天也不遠了，我最喜歡冬天了，我就是冬天的生的，所以父親才會給我取名雪溪，娘娘最喜歡什麽季節啊？”


  “什麽季節啊？”趙青霜想了想，搖了搖頭。“好像什麽季節都可以，春花秋月，夏荷冬雪，每一季都有獨屬於每一季的風景，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也沒有什麽不喜歡的，不過嘛，看來我這孩兒也是要冬天降生了，寒冷之季，倒是跟你有緣。”


  雪溪也覺得緣分十分奇妙，笑道，“是啊，或許一切冥冥中都注定好了，娘娘，想好給小皇子取什麽名字了嗎？”


  趙青霜停下了腳步，看向禦書房的方向，低聲道，“我希望他的父皇能為他取名，名字是要跟隨一生的，我相信他父皇會給他一個合適的名字。”


  “嗯，說的也是。”


  遠在禦書房處理公務的淩天野似乎心有所感，停下來批閱的朱筆，鬼使神差地出了禦書房來到趙青霜的寢宮之外，卻沒有驚動任何人，也沒有進去，而是默默地在門口看著，看著宋雪溪攙扶著趙青霜慢慢在小院子一圈一圈的走動。


  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趙青霜，此時再見居然有了陌生感，那個滿臉慈愛的女子跟他印象中經常吵鬧的女子判若兩人，而女子高高隆起的肚子，那裏麵孕育的是他的孩兒，他的血脈，說起來很奇怪，等同與陌生的人，卻油然而生一種感情。


  這就是親情嗎？


  淩天野對七情其實很陌生，小時候，他沒有過親情，長大後，愛情，同樣是他可望而不可的，然而正是因為缺少，才會對感情更加強烈。


  他渴望得到父皇的認可，他樣樣都能做的優秀，然而那個他稱之為父親的人，心裏卻隻有方景淮，憑什麽，明明都是他的孩子，卻因為母親的緣故，一個備受寵愛，一個備受冷落，這不公平，他什麽都不比淩景淮差，是老頭看錯了聽他，現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他淩天野，也永遠會是他。


  幾乎是報複性地昂起頭，想讓天上的父親看清楚自己模樣。


  之後便是愛情，還是淩景淮，有時候他就在想是不是上輩子，欠了淩景淮什麽，否則怎麽會不管他的什麽，淩景淮都要搶走，親情是這樣，愛情也是這樣。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會認輸的，屬於他的，他要一樣一樣都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