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錯過
寧安去尼姑庵祈福宣示天下,大晉的百姓不知道內情,都很高興,高興他們的公主願意屈尊降貴,為自己的國家祈福,這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叫好聲一片。
而宮內卻並非如此,為了不引起百姓的圍觀,寧安是秘密前往尼姑庵的,相送的人隻有淩天野和林未央兩個,應寧安的要求,除了車夫,她沒有帶任何人,那不是人,隻是淩天野的眼線而已,她不想活在監督之下。
林未央依依不舍地看著她,道,“寧安,你要保重。”
寧安道,“你也是。”
隨後兩人抱在了一起,臨別之際,寧安對淩天野一句話都沒有,就麵無表情的上了馬車,車輪緩緩滾動,載著車走出了宮門。
林未央轉身,看著淩天野,問道,“你心裏歡喜嗎?”
淩天野搖搖頭,“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快感。”
“這樣啊。”林未央笑了,道,“看來你的良心並沒有完全泯滅嗎?”
淩天野道,“我隻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林未央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寧安做了什麽?”
淩天野無言以對,他對寧安的憎恨更多的是源於天地,可是天地已經死了,他沒有辦法報複一個死人,隻能將一切怨恨發泄到他生前最寵愛的人身上。
淩天野道,“這是她的命。”
命嗎?
坐在馬車裏的寧安也在想這個問題,馬車已經出了皇宮,走在街道上,她已經能聽到街道上熱鬧的喧囂聲了,今天似乎格外熱鬧,啊,她想起來了,今天是舉子入場考試的一天,她想起了洛景川。
直到此時此刻,寧安才明白洛景川所說的他們之間的差距是什麽,以前是她太天真了,父皇太寵她了,把她寵得以為全世界都可以任她予取予求,然而父皇不在了,九哥也不在了,隻有淩天野,他是那麽的痛恨她。
她曾經以為隻要兩情相悅,沒有什麽可以阻擋兩個人在一起,她真是太傻了,愛情其實脆弱得不堪一擊。
對於未央和九哥那樣的人都曆經千般辛苦,萬般劫難,何況是她呢?
如果這是她的命,那她認命了。
洛景川希望你能走上你希望的人生,我明白了,但是你也錯了,你以為我最好的歸宿是任蒼玄,然而我不能跟我愛的人在一起,也不能跟愛我的在一起,一個公主的宿命就是跟一個不認識的人在一切。
洛景川,恭祝你金榜題名。
“洛兄!”
與馬車擦身而過的同時,洛景川仿佛聽到了什麽,忙回頭看去,卻什麽也沒有,然後便聽到有熟悉的音色在叫自己,抬頭看去,是跟他一塊治水的張季,也是來參加科舉的。
張季向他跑過來,道,“你一個站在路中央,發什麽呆呢?”
洛景川搖搖頭,道,“沒什麽,張兄怎麽在這裏?”
張季晃了晃手裏的筆墨,道,“自然是來參見考試的。”
“參加考試?”洛景川有些訝異,道,“張兄不是已經是朝廷的官員了嗎?”
張季道,“我原本是在宋先生門上讀書,那次是宋先生向皇上舉薦我,臨時起用而已。當然可以繼續任職也可以,但是我誌不在此,所以想參加考試,得到一個新途徑,來報效國家。”
洛景川和張季一起進入考場,然後都,“憑借張兄的才學,想要取得名字並不難,我這裏先預祝張兄了。”
張季笑道,“不敢在洛兄麵前,稱大,我想今年狀元一定是洛兄的。”
隨後二人便告了別,各自進了自己考試的小房間,看了題目,為了心中的理想,奮筆疾書,洋洋灑灑幾千言。
筆在紙上滑動的沙沙聲,和車輪在土地上滾動的聲音想和,兩人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怎麽了?”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寧安掀開窗簾向外看去,隻見車夫跳下車,跪在地上,道,“公主,走吧。”
寧安一怔,問道,“你說什麽?”
車夫道,“奴才知道您是不情願的,您離開吧,去哪裏都行,不要被皇上抓到了。”
寧安看著他,對這個車夫,她毫無印象,道,“你為什麽要幫我?”
“公主可能不記得了。”車夫跪在地上,道,“當年奴才在宮裏不小心打碎了先帝最喜歡的花瓶,當時以為一定死定了,可是當年隻有十歲的公主,幫奴才攬著了罪名,救了奴才一條賤命。”
寧安想了想,有點兒印象了,的確是她小時候,在禦書房,有個經常拿各種好吃點心給他的小太監打碎了一個花瓶,當時她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小太監看著碎片一直在發抖,正好這個時候父皇進來了,她便說是她不小心打碎了花瓶,父皇責罵了她一頓,倒也沒說什麽了,很快她就把這件事忘了。
寧安道,“原來是你。”
車夫道,“對公主而言可能不算什麽,可是對奴才而言,要不是公主,奴才早就死了。”
一頓罵換一條命,寧安覺得挺直的,更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遇到他,也許冥冥之間真的有命運之神在操縱一切。
寧安道,“你起來,我不會走的,我走了,你怎麽辦?淩天野不會放過你的。”
車夫道,“當初公主救我,奴才已經苟且偷生了這麽多年,這條命本來就是公主的,奴才願意為公主奉獻這條賤命。”
“好了。”寧安打斷了他,道,“我救你,不是讓你再一次為我而死,我不會離開的,不止是為了你,還有別人。”
車夫不理解道,“公主。”
寧安想了想,道,“如果你真的想報答我,帶我回京城吧,我想見一個人,之後我們再去尼姑庵吧。”
車夫道,“奴才遵命。”
隨後停下的馬車重新啟動,調轉了方向重新往京城的方向駛去,進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了,街上也沒有那麽熱鬧了,攤販都收攤散去了,行人匆匆的往家趕,車夫給寧安找了一件黑色鬥篷,幫助她偽裝,借著暮色的遮掩,站在貢院的門外。
隨著一聲洛響,貢院的大門打開,眾考生一起走了出來,幾家歡喜幾家愁,考得好的人眉飛色舞,考的不好的人,唉聲歎氣,待眾人散去,洛景川和張季是最後一個走出來的,寧安本來想跟洛景川見一麵,叫都邁了出去,然而看了他身邊的張季,腳又收了回來,默默地注視著他。
張季攬著洛景川的肩膀,道,“看洛兄胸有成竹的樣子,想必此次定能獨占鼇頭。”
洛景川搖頭道,“有張兄在,我怎敢稱大。”
二人相識一笑,也就不再互相謙虛吹捧了。
張季道,“家師想見見洛兄,不知道洛兄給不給這個麵子?”
張季的家師,那不就是三朝太傅宋明慈?
洛景川受寵若驚,道,“應該是晚輩上門拜訪,怎敢讓老太傅想請。”
“那就是願意了。”張季攬著他直接朝宋府的方向走去,道,“洛兄不必太過拘謹,家師並非想收攬洛兄結黨營私,隻是聽了我說洛兄的學問,想探討詩書一二,家師雖名重天下,但是對政事不甚關心,整日埋頭學問,洛兄不必有所介懷。”
洛景川點頭道,“我對老太傅的學問亦是非常敬仰,恨無路的見,今天有張兄為在下引薦,是我之幸,怎敢有他心?”
張季道,“走吧,莫要讓家師久等了。”
隨後二人一起向宋明慈的府上走去,突然洛景川感覺到背後有什麽在看著他,回頭看去,蒼茫暮色間,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