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為師亦父竟露痕
雁寒的玉牌是雁寒父親走的時候留給他們母子的。在淩公主看來,這就像相認的信物一般。
雁寒也慌了,像是自己真的做了錯事。他語無倫次地說:“怎,怎麽會這樣?”他看著這玉牌跟之前沒什麽分別呀!無論是質地還是圖案。
淩公主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隻好試探著問雁寒道:“你最近是不是丟過玉牌?是不是見過什麽人?”
雁寒其實不用想也知道問題出在那個教他功法的老道身上。他本來還想跟母親說一說那個和藹可親的老道長呢!如今卻是嚇得不敢說了。
他囁嚅著說:“沒有啊!我最近一直把玉牌帶在身上,也沒見過什麽人。”
他打算自己去向那個老道長討個公道!一定是他偷偷把他的玉牌換了,然後覺得心裏過意不去才教他那麽多功法的!沒想到自己竟錯信了壞人!
淩公主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這玉牌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你再仔細想想!”
她的手摩挲著玉牌上雕刻的龍尾……這玉牌的質地跟之前可以說沒什麽區別。可原來的玉牌龍尾是合起來的,而這塊玉牌的龍尾卻是展開的。對於握著之前的玉牌看了千遍萬遍的她,這細節一點也瞞不過她。
這龍是陽刻,所以很難讓人去相信這是後來添上去的……隻有一種可能,就是玉牌被人調換了。這塊玉牌看起來也不像是新刻的,倒像是也被人仿佛摩挲了很多年似的。對方到底有什麽目的?
莫非……淩公主的腦子裏忽然冒出了一個人影,卻在刹那間被自己抹去了。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一個消失得無聲無息那麽久的人不可能再回來的!
雁寒疑惑地看著母親,拿過玉牌說道:“我再仔細想想,也許會有什麽線索。”他實在是不想母親再為這事煩心了!
淩公主失落地保持著握玉牌的姿勢,愣了幾秒才叮囑雁寒道:“寒兒,就算這已經不是以前的玉牌了你也一定要保管好!切不可再遺失了!”
她甚至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玉牌本身雕刻的龍尾就是展開的?而她一直以來都看錯了?
雁寒被母親的話語弄糊塗了。既然已經不是之前的玉牌了,為什麽還要小心保管?老道士真的是在玉牌上做手腳的人嗎?不管怎樣,他都得去找那剛拜的師父求證!
“母親沒什麽事的話孩兒先告退了!”雁寒迫不及待地向母親辭行。
淩公主當然沒有理由不允許。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想法和想做的事。她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雁寒一路向東趕去,因為師父……暫且叫他師父吧!師父說過,隻要有事就去魔界東邊的樹林等他。是等,而不是找……師父說那是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這樣奇怪的老頭是真的為他好還是別有所圖?雁寒越來越想不明白了。當他來到約定的地點,老道士剛好在那裏閉目打坐。
雁寒剛靠近,老道士眼睛都沒睜開便問道:“有問題要問?”這架勢,竟像是知道雁寒會來,甚至要問什麽問題都已成竹在胸。
雁寒開門見山地問道:“師父為何換走我的玉牌?”
老道士依舊閉著眼睛說:“你現在的玉牌不是挺好的嗎?”
“真的是你換走的?”雁寒不可置信地加大了聲音,加快了語速。
老道士終於睜開了眼睛,還是不緊不慢地說:“一塊玉牌而已……”他的聲音裏帶著些許歎息,隻是雁寒並沒有聽出來。
“而已?”雁寒更加生氣了。他大聲反駁道:“你知不知道!對你來說玉牌都是一樣的,但對於我母親,原來的玉牌她卻視若生命一樣珍愛!”
老道士也隨著雁寒的激動顯得略微有些激動。他喘息了一下才說道:“你一直都沒發現玉牌不一樣,今天為何突然問起這事?”他在明知故問……他隻是想確認……
“把我原來的玉牌還給我!”雁寒並不回答,隻是強硬地想要要回原來的玉牌。
老道士卻又恢複了平靜,淡淡地反問道:“難道我這些天對你的幫助與教導還不及一塊玉牌?”
沉思片刻之後,老道士仿佛突然醒悟一般說道:“是不及!不及啊!”他的心裏,塞滿了懊悔,卻又透著無可奈何的悲哀。
雁寒被師父的情緒變化感染了。他轉而說道:“我很感謝師父這些日子的教導!我一直把師父的好銘記在心裏!甚至,我在師父的身上似乎感受到了來自父親的關愛……”
“你說什麽?”老道士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雁寒也發現自己說著說著竟提及了自己從來都閉口不提的“父親”。他立即改口道:“沒什麽!總之,你把原來的玉牌還給我。”
老道士的眼睛裏微微閃著淚光,在夕陽的映照下仿佛被奪去了一直以來的瀟灑自如,倒像是披上了一層滄桑。他問雁寒道:“你是不是恨你的父親?”
一個已經想起的人,一個被他自己先提起的話頭,麵對幫助過他的師父,雁寒覺得似乎可以把那些藏起來的情緒說出來了。
他望了望夕陽,又望了望師父臉上的滄桑,堅定地說:“我不恨他!雖然從小他就沒有陪在我身邊任何一天,母親也很少提及父親,但我相信父親一定是一個很好的人,否則母親也不會對他念念不忘……”
老道士眼裏的淚花溢了出來,他的情緒已經完全被雁寒的故事所感染。但他仿佛渾然不覺地說:“故事說完了,你還想要回原來的玉牌嗎?”
雁寒突然想到他離開前母親的叮囑,認真地想了想說:“不必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謝謝師父!”今天的他,又學了嶄新的一課。
玉牌,一不一樣都是種寄托。在人生的道路上本就有很多意外發生,而這些意外必然會造成改變。又似乎每一個改變都值得紀念……
那麽,就讓現在的這塊玉牌當作他與師父相識的紀念,也讓他對過去的自己說一聲再見。
聽到雁寒的回答,老道士會心地笑了。他不知道雁寒是否領會了他的深意,隻是覺得他和雁寒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一點,關係更密切了一點。
但是,他不確定現在是否是能夠告訴雁寒事情真相的時機。再緩緩吧!他不想冒險。
他有些疲倦地對雁寒說:“寒兒,師父今天得休息一下,不能教你什麽東西了。你要是沒什麽事情就先回去吧!”他其實並不想下逐客令,但他害怕如果雁寒再呆下去他就會一不小心說出真相。
雁寒愣了一下。師父對他的親昵稱呼與母親如出一轍,讓他有一種眷戀的感覺。但他反應回來後立即作揖道:“師父好好休息!徒兒先告退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的心裏一直在回想剛才與師父的對話。他越想越覺得有些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
就在這時,他的肩膀突然遭到了一下不輕不重的敲擊。他猛然回過神,轉身往身後望去。
竟是杉杉!他無奈地皺皺眉說:“你怎麽跟來啦?”
“你出神得連我靠近都沒發現我能不擔心嗎?”依依大膽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著我的?”雁寒有些擔心他與母親的談話以及師父的談話都被杉杉聽見了。
杉杉看著雁寒一臉不情願的感覺,如實地說道:“魔界那麽悶,我就想去找你。結果發現你往師父這裏來了,以為你要偷偷向師父求教,怕你撇下我太多,所以……”
“所以我和師父的話你全部聽見了?”雁寒迫不及待地問道。
杉杉心虛地點點頭,深怕雁寒會怪她,討厭她,再也不理她。
沒想到,雁寒深深地吸了口氣,閉了閉嘴說:“你覺得覺得師父怪怪的?”他做了個決定。既然杉杉都已經知道了,他不妨讓杉杉來幫他分析一下。
杉杉隨口就說道:“是挺奇怪的!師父對你比對我好多了!”
雁寒起初以為這是杉杉因為他撇下她一個人來找師父而單純地吃醋。仔細一想卻發現師父似乎真的對他青眼有加。
他想不明白為何師父會厚待於他,於是問道:“師父他為何會對我好一些?”他像是在問杉杉,卻更像是在問自己。
杉杉卻自顧自地攬過來答道:“你不覺得他對你就像父親對孩子一樣嗎?時而嚴厲,時而溫柔。要是我能有這樣的待遇就好了!”
“父親?”杉杉又提到了他之前提到的父親!他覺得這不是巧合。
對了!師父為什麽要換走玉牌?換回的玉牌為什麽會神似到他根本辨別不出?母親為什麽又會那麽重視玉牌?難道……一個想法在他的腦海陡然產生。
他恨不得立即就飛到師父身邊問個清楚!他剛才怎麽就那麽遲鈍?他立即往東飛去。動作快到杉杉的發絲都被帶得輕輕飛揚。
杉杉不明所以地問道:“寒哥哥,你要去哪裏?”她邊問邊追上雁寒的腳步。
雁寒頭也不回地答道:“去找師父。不!是去……”他突然不說話了。
杉杉提醒著他也意識到的事情:“師父不是說他累了嗎?去打擾他老人家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