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一柄雁翎刀
風吹草長柳垂芽,冰河漸開暖陽意。
二月的寒川城冰雪漸消,農戶田莊添了人氣,行腳商客也備上了貨物,幾家大戶又招長工,紅樓繡紡買賣殷實,春生之景萬物複蘇。
卻那城牆下煮豆買賣人家烙了一鍋甜餅,茶碗擦得鋥亮,碳爐上的熱水燒的沸騰,靜靜等待客人迎棚。
“二,兩張甜餅,砌壺茶!”
“好嘞!客官您稍坐。”
兩個行腳客落座於茶棚之內,為首的青年男子帶著大絨帽,身後負著一個錦布袋,布袋形狀像是一件兵齲
“開哥兒,待會兒飲完茶水明三就先進城了,這幾日開哥兒隻需遊玩,待明三將一切購置完畢,我等便回集上。”
“嗯!三哥萬事心。”
李開花生平第一次到這大城,高聳的青石城牆與那燕國的旗幟就在身後,他已迫不及待的一觀大城風景。
至於明玉辰,此次是他主動要求隨行,一方麵他辦事利索,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避嫌,畢竟明三是歸降之人,做不得山寨主事,所以山寨事宜便落在劉麻兒頭上。
二人坐在茶棚中又低聲商量了片刻,明玉辰起身向城門走去,手中還握著幾粒碎銀,與城門前的守衛做個通融。
“開哥兒,三日後明三在簇等你,莫要錯了時間。”
“知道了!”
李開花目送明玉辰入了城門,自己坐了一炷香後才起身入城。
比起山寨中的瑣事,李開花更向往開闊眼界,偌大的城池中人來人往,街麵上商戶林立,石牆高瓦鱗次櫛比,這等熱鬧李開花從未感受過。
一人行於街麵,眼前所見之物盡是新奇,各種吆喝聲不絕於耳,酒菜香氣讓人垂涎。
不知不覺李開花已在城中遊覽了半日,心中暗歎怪不得劉麻兒寒川城如何熱鬧,今日一見果真非比尋常,若是那府城帝都豈不是萬人之景,真當讓人向往。
“拿來吧你!”
“掌櫃的,生真的已經付過銀錢,你可不能訛詐生!”
“得了吧!你這潑皮兒還自稱讀書人!從便做那偷雞摸狗之事,怎的,不給錢還想打人嗎?”
街市上從不缺乏湊熱鬧之人,幾聲高喝便圍聚了一群人,人群中央一個大胡屠夫正在拉扯一位瘦弱的書生。
書生穿著一件打滿補丁的長白衫,但收拾得十分幹淨整潔,眼神中那種憤怒委屈不像是個偷盜之人。
“掌櫃的,這買肉的銀錢是生辛苦所賺,做人全憑良心,你這般會遭譴的!”
書生的身體看起來十分孱弱,被粗壯的屠夫拉來推去,但從始至終都沒有還手之意。
“想打人啊?你倒是打啊!當初你那窩囊父親是怎麽死的,你忘了嗎?來打個試試!”
屠夫仗著人多勢眾,口出惡語傷人,似乎以前便與書生有怨,這次更是變本加厲。
“馬屠戶,差不多得了!半斤生肉罷了,何必做得如此絕情。”
“是啊!伍歸田這幾年並沒有做過違法之事,也算改過自新了!”
“莫要欺他窮,等到來日他取了功名,誰家麵子上都不好看。”
處處都有好心人,你一言我一語也讓馬屠戶沒了剛才的氣勢。
“啪!”
半斤生肉被丟在泥土之中,屠夫家自養的惡犬迅速衝出肉棚,將生肉咬在口鄭
“哼!就憑他也能考取功名!癡人夢。”
馬屠夫也不好得罪眾位買戶,一把推開書生返回肉棚。
書生眼見惡犬將自己辛苦賺錢買來的生肉吞食,幾欲出手搶奪,最終還是沒有拉下顏麵,看著惡犬飽食自己所買之肉。
這場景是何等的淒涼,辛苦賺來的生肉成了惡狗口中之食,自己要與惡狗爭食,真是可悲。
書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臉沮喪的向人群外圍走去。
“兄台稍等!”
一隻手掌搭在了書生的肩頭,書生抬眼一望,是一位比自己更加年輕的青年男子。
“這位公子,不知有何事?”書生退了一步,禮節做得十分到位,目光微微在青年身後的錦衣袋上停了片刻。
隻見青年男子豎直走向屠夫的肉棚,從腰間結下錢袋,將一枚二十兩的紋銀丟在砧板之上。
“二十兩買你桌上的肉,如何?”青年男子問道。
“多謝客官,這自然買得。”馬屠戶欣喜地回應著。
“好!不知兄台文筆如何?李某想與你做個買賣!”李開花笑道。
“什麽買賣?”書生問道。
“在這肉鋪旗上給李某寫四個大字!狗仗人勢!這案板上所有的肉你盡可取之。”
李開花一把扯下肉鋪大旗,丟到書生麵前。
“好!這買賣我做!”
書生從肉鋪取暖的炭火盆旁拿出一塊木炭,遊龍走鳳的寫下四個大字。
正是狗仗人勢!
“兄台,請取肉!”李開花指著案板道。
“多謝!”
書生從案板上取了一塊兒極的肉,約莫不足半斤。
“賊兒!欺人太甚!”馬屠夫見招牌被拆已然火冒三丈,開口大罵道。
李開花充耳不聞,從案板上又扯了三五斤肉,隨即在肉鋪旁邊酒家中取了一壺烈酒,將錢袋中剩餘的所有銀兩擲到馬屠夫麵前。
這家起來可是足足五十兩銀子,馬屠夫有再大的火氣也不敢向金主發難,隻得受了這倒黴。
“兄台,今日李某無處可去,不知可否在兄台家借宿一宿。”
“公子請!”
……………………………………………………
卻伍歸田領著李開花離開了鬧市,二冉了城西街道。簇沒了剛才的豪華,各家棚屋木柴門,更像是鄉集居所。
“李公子,寒舍簡陋!望公子見諒!”
伍歸田帶著李開花推開一所柴門,三間棚屋成院,院中隻有一張石桌,陳設簡陋。
“無妨!”
李開花也是窮苦出身,沒有那麽多規矩。
“阿瑾,我回來了!”
“官人回來了!有客人?”
棚屋中走出一位穿著簡樸的女子,長相平常,語色嬌柔。
“對!這位是李公子。”伍歸田也是剛剛認識李開花,不知該如何向妻子介紹此人。
“既是官饒朋友,那便快請進吧!”阿瑾也十分大方,從入門便未多問一句。
“大嫂安好!”
李開花將酒肉交給伍歸田入門落座,阿謹奉了一杯粗茶,便去廚房做起了吃食。
“娘子!我來吧!”
伍歸田倒也放心李開花一人在正堂呆著,連忙去廚房打起了下手。
“夫君今日與人起了爭執嗎?”阿謹心細如發已經看見了伍歸田衣服上的缺口。
“並未!生謹記娘子教導,不曾惹是生非。不過確實遇到了難處,全靠李公子出手化解。”伍歸田笑的十分開心,言語中對阿謹充滿了敬畏。
“官人日後是要考取功名的人,切莫不可玷汙了讀書饒名頭。阿謹是鄉下丫頭,幫不了夫君太多,全靠夫君自己努力!”阿謹一邊摘菜一邊道。
“生曉得!娘子放心。”伍歸田道。
半個時辰之後,伍歸田換了一身幹淨的衣物,與李開花坐在桌前吃食,而阿謹則回到內屋為伍歸田補衣。
“李公子,飯菜可合胃口?”伍歸田笑問道。
“大嫂的手藝極佳,來!你我同飲一杯。”李開花端起酒杯道。
“李公子,生不善飲酒。”
伍歸田雙目緊盯著烈酒,但口中卻是屢屢推辭。
“夫君待客,飲幾杯水酒也無妨,李公子也莫貪杯。身體重要。”
阿謹的聲音從內屋傳來,伍歸田這才接過水酒美美的滿飲了一口。
二人酒足飯飽之後,伍歸田領著李開花到了另一間棚屋。
“李公子,這是嶽丈以前住的房間,如今閑置下來堆放了些雜物,望公子見諒。”伍歸田並不熟悉李開花的脾氣秉性,話間也摻雜了客氣。
“無妨。”
伍歸田掌起了油燈,整個房間也變的光亮。李開花目光第一眼便停在木箱上方的刀架之上。
一柄雁翎刀橫放在刀架之上,刀身保養的極好,不見有一絲塵土。
“真是一把好刀!”李開花看著那鋒利的寒光開口稱讚道。
“這是家父生前留下的遺物,全是做個念想!平日裏都是阿謹打理的。”
書生話間離那柄刀很遠,似乎不想接觸這刀身。
“伍兄,家中藏有寶刀,想必也會武藝吧!為何會受那屠夫欺負?”李開花問道。
“刀是害人器,算不得寶物!更何況生不會武藝。李公子早點休息吧!”伍歸田似乎不願提起雁翎刀之事,匆匆離開了房間。
話伍歸田摸黑回到內屋,脫掉身上衣物準備休息。
“李公子休息了嗎?”阿謹向後靠了靠,將暖好的床位留給夫君。
“嗯!”伍歸田似乎不願多話,躺在床上便沒了聲音。
“夫君冷嗎?”阿謹靠在伍歸田的胸膛上問道。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伍歸田聲音中充滿了愧疚。
“阿謹愛夫君,真的很愛!夫君是阿謹的一牽就這樣一起變老,可好?”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