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有朝一日,挫骨揚灰
寒川城,鄉間道。
五六匹駿馬拴在枯樹上,一位年輕的兵卒用大牛皮水袋給馬兒解渴,其餘幾個兵中油條圍坐在鍋前插科打諢。
“萬祿,飲食了!”
軍中伍長喊了一聲年輕的兵卒。
“是,大人!”
這位年輕的兵卒名叫田萬祿,是寒川城最普通的新兵,前幾日為了防止難民生事,沐青山下令擴充兵員,田萬祿便是那時應召入伍。
“不必如此約束,以後就是在一個鍋中刨食的兄弟,沒有那麽多禮數。”
伍長是寒川城六年多的老兵油,深諳處下之道,也算是個好伍長。
“是,大人!”田萬祿還是十分拘謹的回答道。
“伍長有所不知啊!這子前幾日才娶了妻,想必現在還回味那春風一夜呢!”
另一位老兵油拍拍田萬祿站的筆直的雙腿,一把將他拉坐在身旁,勾肩搭背的笑,惹得其餘老兵也是開懷。
“萬祿!別管他,他當年剛入寒川城軍營時還嚇得雙腿發軟呢!”
“你也好意思我,當時一起執行任務,雙方還未亮出兵刃,我已經感到腳下一濕,轉頭一看不知是誰尿了一褲子!”
“行了!爾等不要嚇唬兄弟!此次隻不過是偵查,做的心便不會被發現。”
“若是不心呢?你還能逃了廝殺?讓這鬼事先明白也好,到時候莫要拖了後腿。”
幾位老兵油子你一言我一語的田萬祿心裏發怵,他為了養活家中的新婦入伍當兵,訓練才不過幾便出任務,這份忐忑自然是少不了。
“都少兩句!萬祿啊!今日喂完馬兒之後便紮營休息,明到了月牙集你隻管跟在我身後便是。沒那麽倒黴的,寒川城有幾十個集鎮可以藏匿匪徒,而且重點在攬月山周邊,輪不到我們頭上!”
“是,伍長!”
“唉!隨你隨你!”……………………
次日,月牙集。
幾位斥候藏匿了馬匹,慢慢摸上了山頭。
山下集鎮中聚集了不少難民,棚屋都已經搭到了鎮外,時不時有身穿鄉保卒服飾的人員巡邏。
“看來這月牙集平安無事,沒有什麽匪徒藏匿!”一位老兵油笑道。
“不對!情況不對!集鎮中不該有這麽多的難民,哪有大旱災區如此井然有序!撤!回稟城主!”
伍長果然是經驗豐富,往往越是看起來平靜祥和的地方,越是暗藏殺機。
“撤!”
伍長拍了拍還在發愣的田萬祿,原路返回馬匹藏匿地點。
幾位斥候翻身上馬一直到了鎮外的枯樹林。馬兒極速奔馳間,突然一蹄踏空,一個巨大的陷馬坑中插滿了尖銳的粗木矛。
幾位老兵油反應十分迅速,紛紛脫身離馬,隻有田萬祿還坐在馬上試圖停下馬兒。
眼看田萬祿便要連人帶騎落入陷馬坑,身旁那位老兵油手疾眼快,一把扯住田萬祿的脖領。
巨大的拉扯力讓老兵油雙手的虎口崩裂,伍長同時間移動到老兵油身旁,這才救下了田萬祿。
“還不快上來,你想害死我啊!”老兵油破口大罵道。
田萬祿看著眼前陷馬坑中被粗木矛刺穿的馬兒雙腿不禁有些發軟,這一瞬就是生死邊緣。
伍長與老兵油合力將田萬祿拖上地麵,其餘幾位老兵油將刀劍遞給二人,行動配合十分嫻熟。
“萬祿,跟著我!”
伍長喊了一聲,隨即向其餘老兵油招了個手勢,幾人迅速向樹林外撤離。
再觀田萬祿,麻木的拿著長刀,腦中早已是一片空白。
“嗖嗖嗖!”
幾隻鋒利的木矛從林間半空射出,伴隨著衝殺聲幾十位馬賊竄出樹林。
“啊!”
一隻木矛正中一位老兵油的右腿,劇烈的疼痛讓他發出了慘叫聲。
“老雨!”
伍長迅速折返將木矛從中斬斷。
“走啊!等著一起死嗎?我來斷後!快走!”
這位名曰老雨的兵卒一把推開伍長,雙目一橫硬生生的將木矛從右腿中拔出,那鮮血直接染紅整個右腳麵。
伍長看了一眼身後的馬賊,迅速向林外撤去,主事者一定要當機立斷,要不然隻會徒增傷亡。
衝鋒的步伐從未停止,那位老卒淹沒在馬賊群鄭
寒川城另外五位斥候在老雨的掩護下撤出了枯樹林,隻可惜道旁已經是塵土飛揚。
為首的馬賊名曰牛千兒,手握長柄大刀,似笑非笑的看著剩餘的寒川城斥候。
“唉!出門沒看黃曆啊!看來這百十來斤今日要交代在這裏了!”一位老兵油苦笑道。
田萬祿不能理解這些老兵怎麽能笑得出來,他現在想哭都來不及。
“結軍陣!”
四位老兵各守一麵將田萬祿護在中心位置,這是當年羨問途老將軍立下的軍規,太穀以西的三州軍士沿用至今。
當年羨老將軍出關,組織邊防軍摻雜了不少新卒,由於戰事緊急根本沒有時間訓練新兵。
這些未染敵血的新兵便被派上了戰場,所以羨老將軍便立下了這留種的規矩,無論戰事如何慘烈老卒必須衝鋒在前,而一次次在戰場上活下來的新卒也就慢慢適應了這等氛圍,迅速形成可戰之力。
老將軍的忠骨已埋了青山,但這特殊的留種陣沿用了下來,昭示著千年來燕國不滅的軍魂。
“放箭!”
千牛兒早已不是當初隻懂拚殺的馬賊,經過長時間訓練他也學得了如何在戰場上最低程度的減少傷亡。
箭矢無情,戰場亦如是。老兵油紛紛倒地,伍長也身中數箭,眼看馬賊便要衝殺上來。
“噗!”
伍長在馬賊衝鋒之前從身上拔出一支箭矢狠狠地插入田萬祿的後背,隨即將其壓倒在地,用血手劃過田萬祿的臉龐。
伍長斷斷續續的聲音響起在田萬祿耳旁。
“要想活下去,莫要出聲!記住我所的話。”
“伍長大人!”
“呼!從便聽大人講東海上有一座高入雲霄的枯山,若是能看一眼就好了!”……………………
伍長死了,沒有什麽激烈的拚殺場麵,就這樣活活被箭矢射死了。
田萬祿聽著耳旁的馬蹄聲,從始至終不敢睜眼,忽然他覺得臉上一熱,隨後一把尖刀從伍長的後背刺入他的胸膛。
雖然並不深,但這種疼痛感真真切切,支撐田萬祿忍住慘叫的是活下去的信念。
補刀還沒有結束,隨後田萬祿的右腿又被劃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的們,提上這官兵頭領的頭顱去與大當家領賞。”
牛千兒的模樣田萬祿並沒有看清,但這個聲音他會記住一輩子,有朝一日,他要讓這個馬匪挫骨揚灰。
馬蹄聲消失在遠方,田萬祿直到傍晚才敢睜開雙目,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殘軀不由得淚流滿麵,最後田萬祿簡單的為自己包紮了一下傷口,一瘸一拐的向寒川城方向而去。
這一去便是一生。這一生也因為此時發生了翻覆地的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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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集,李府。
李開花與劉經腹回到集鎮已有七八日,他一直在等待沐青山被撤職的消息,但等來的卻是一顆斥候的頭顱。
“做的不錯!下去領賞吧!”
李開花閉目靠在座椅之上,腦中飛速運轉計較。看來沐青山定會在卸任前與攬月寨決一死戰,剛剛好轉的局勢又要陷入低穀,隻怕下行會的糧草未到,攬月寨又要過那東躲西藏的日子。
“三哥,你我是不是考慮欠佳?”
“大當家何出此言?我等做的便是火中取栗之事,沒有千金買糧又怎會聚集如此多的難民為大當家所用。”
明玉辰近日已經聚攏了兩千餘難民,從中挑選了數百位青壯進行新卒訓練。這些計劃都是二人商量過的,要想壯大唯有此法可校
“我是怕沐青山大舉來襲,我等招架不住又被打回原形。”
李開花有了攬月寨教訓,也明白一兩年之內不能和官府為擔
“大當家狹隘了!誰攬月寨必須要和寒川城一戰?這底下可從不缺少大樹!就看大當家如何依附了?”明玉辰飲了一口粗茶微微笑道。
“寶二爺?”
李開花眼中微微一亮,暗歎自己怎麽把此人忘了!
“不錯!正是太穀寶二郎,聽聞他近日正在為大月城之事惱火,為何不將這把火引到寒川城。”
明玉辰從李開花入上乾府城便已想到了今日的局麵,至於化解之法自然也斟酌完善,寒川城與太穀州接壤,這等強援為何不用?
“三哥所倒也可行,隻不過寶二郎如今風頭正盛,怕不會與我攬月寨做這交易。”李開花看著牆上的簡易地圖道。
“這就不勞大當家煩心了,明日屬下便去會一會這寶二爺!”
“以何作價?”
“千兩黃金,寒川城的堪輿圖,以及明某這條舌頭。”
“那就拜托三哥了!不過三哥還是要抓緊訓練一些斥候,李某不想再聽到傳言之類的話語。”
“大當家放心,攬月寨的路才剛剛開始走,明某還要見一下攬月寨的明日正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