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羨家有子狂浪生
太穀州,大月城。
自從羨魚兒夜襲了寶二郎的糧草之後雙方雖有摩擦,但寶二郎並沒有再組織大舉進攻,大月城得以休養生息。
兵卒休煉刃,不過堅守城池一月有餘,糧草成了大問題,羨魚兒這幾日正在為此事煩惱。
“老叔,你有人在給寶二郎供糧?”
羨魚兒衣冠不整的坐在校場中向躺在木椅上曬太陽的老卒詢問著情況。
羨問途沒有給子孫後代留下什麽家產,唯有這些老卒是至寶,戰場經驗豐富,廝殺招數嫻熟。
“這些烏合之眾能夠堅持如此長的時間,各地搜刮的糧食早就吃完嘍!有人供糧就另當別論嘍!”
一位獨目的老卒手中拿著蒲扇悠哉悠哉的沐浴在陽光之鄭
“上乾州方向嗎?”
羨魚兒自動忽略了右平州,因為右平府可有一位忠君愛國的樊老大人,這位老大人絕對不會和叛軍交易,所以羨魚兒將目標定在了姚冶之身上。
“然也!姚老賊可是個利欲熏心之輩,如今時局動蕩,難免這位節度使大人會起了貪心將糧食賣給難民軍!”另一位曬豆子的老卒掂著手中的竹箕猜測道。
“看來要抽空去一趟上乾州了!”
羨魚兒懶洋洋的用手指遮擋著陽光,心中起了算計。
“去有何用?曉以大義嗎?姚大人可不吃這一套!”
又一位獨臂老卒一邊推著石磨一邊道。
“哎!老叔這就錯了!姚大人也會忠君愛國的,魚兒手中這把刀可鋒利的厲害。”
羨魚兒行事向來不按常理,威脅這種手段也不在話下。
“好子,有點兒味道!”
“哈哈哈!”
在場其餘老卒紛紛大笑,對這位稚嫩的軍帥頗為看好,畢竟是羨將軍的種,差不到哪裏去。
“聖旨到!”
皇帝陛下辦事自然有些效率,能夠過了兵荒馬亂的太穀府直入大月城。
宣旨宦官昂首挺胸的走入協防軍校場,隻見那年輕的軍帥敞著上衣盤坐在塵土地上與幾十位身體殘缺的老卒聊的正歡。
“咳!聖旨到!”
常年在宮中行走的宦官還沒見過如此狂濫青年,聽到聖旨降臨,還不伏地下跪。
“喂!魚兒,皇帝來旨了,還不快接!”
“再磨蹭可是要砍頭嘍!”
老卒們也無一人下跪,還在言語之中調侃羨魚兒。
“大膽!你們都不想活了嗎?”
宦臣曆經千辛萬苦才到大月城,想不到自己見到的卻是一群不服王法的刁徒,火氣從心中來,誓要將這場景稟告給皇帝陛下。
“這位大人,皇帝陛下帶來的可是糧草否?若是糧草,魚兒立即下跪做個樣子。”
羨軍帥似乎不吃皇家這一套,這個脾性絕不是來自於羨老將軍,因為老將軍對皇帝陛下還是很尊敬的。
做個樣子!這些人和叛軍有什麽區別?這不是反了嗎?竟然無視恩,狂肆至極。
場麵變得極度尷尬,宣旨宦官就站在一旁,而羨魚兒卻還在和那些老卒扯些家常裏短的無聊話題。
終於宣旨宦官卸了顏麵,將聖旨宣讀了出來。
“撫遠將軍?這可是好大的官職啊!麻煩這位大人回去告訴皇帝陛下,羨家祖上有訓,後輩子孫不得為官!實在無福受恩!大人請回吧!”
羨魚兒用左手掏了掏耳朵,右手中的一顆糖豆精準的彈入口中,看的好是瀟灑。
“好啊!羨幼軒,灑家必定將這情況如實告知陛下!”
“好走,不送!心遭了劫匪。”
大燕國建國千年以來,有很多人不願領受聖旨,但他們的態度無疑是卑微的,隻有這狂傲的年輕軍帥做的令人發指。
“魚兒?老夫記得羨家沒有這條祖訓啊!”
“當然有啊!等到我死了不就變成祖訓了!難道後輩兒孫不認我這個祖宗嗎?”
狂濫笑聲傳遍整個校場,宣旨宦臣竟然在這邊陲的城中失了皇家顏麵,真當是荒下之大繆。
守土定國當自強,
踏馬邊疆紅衣裳。
今生不做一姓奴,
萬家笑顏藏胸膛。
羨家有子,羨幼軒。
……………………………………………………
了這趟荒唐事,再大燕皇庭。
宣旨宦官急行七個晝夜返回薊大都將羨幼軒之事稟告皇帝陛下。皇帝連摔七個玉碗,憤怒之極。
“不服管!朕讓你不服管,傳令樊衍嗣與姚冶之給朕繳滅了吳家賊寇,綁羨魚兒入京,朕倒要問問這狂徒有何本事竟敢拒了朕的旨意!這燕國萬疆誰人敢拒朕的聖旨!”
“是,陛下!”
手下的宦官答應的倒是痛快,但遲遲不見行動,如今的燕國風向已經變了,在皇帝下令交還城主任免權給節度使的那一刻便是在百病纏身的燕國社稷身上來了狠狠一拳,這一拳不比當年兩境邊防軍自轄自治的軍令來得弱。
現如今聖旨出了薊大都便是一張廢紙,除了右平州的樊老節度使之外又有何人會聽,何人會從?
“啪!”
慕容簡將桌上僅剩的用膳玉碗砸在了宦官的頭頂。
“還不快去!”
“陛下,此事還需稟告太後,不如…………”宦官的聲音越來越,不敢再觸怒威。
“太後太後!什麽事情都要靠太後,那朕還有何用?”
慕容簡果真龍顏大怒,一把扯了桌上的黃錦緞,糟蹋了這價值百兩黃金的禦膳。
“陛下息怒!陛下恕罪!”
所有的宦官宮娥全部跪地,祈求皇帝息了雷霆之怒。
“哈哈哈!”
慕容簡突然間大笑了起來,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無助悲哀,燕國這是怎麽了?那些平日裏跪在自己麵前卑躬屈膝的節度使們怎麽會變成這樣?
“還不都滾下去!陛下,老臣來晚了,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惹了陛下威,老臣定將他碎屍萬段。”
餘嵩恰逢時機的走入大殿,一臉虔誠地跪在慕容簡麵前。
“餘愛卿!”
慕容簡看到餘嵩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他還有這位柱國老臣,這麽多年忠心耿耿的為自己辦事,不靠他自己還能靠誰?
“陛下可是因狂悖之徒羨魚兒在生氣否?”餘嵩問道。
“知朕者,餘愛卿也!餘愛卿朕命你緝捕羨魚兒!把他的頭顱給朕提來!”
皇帝是真的怒了,沒有人敢違抗聖旨,這是他慕容家的江山。
“此事好辦,不過臣有一言想與陛下私!”餘嵩真摯的道。
“爾等都退下吧!”
等到所有人退出了大殿,隻剩皇帝與餘嵩二人。
“愛卿有話請講!”
“陛下,些許流寇並無大礙,真正的阻礙在於朝廷!”餘嵩若有所指的道。
“餘愛卿是……”
慕容簡也不敢叫出那個名字,她不僅是生母,也是燕國朝廷的掌舵人。
“不錯,如今燕國正處盛世之景,四海之內歌舞升平,就算有些許賊寇也不合一戰之力。陛下真正的困擾在於諂諛之臣的阻撓,若是陛下能衝破這層薄紙,定當可以龍飛九,威震海內。”餘嵩將皇帝吹捧的極高,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純臣了。
慕容簡眼中一亮,但又迅速失去了光芒,一臉沮喪的道:“餘愛卿甚和朕心,隻可惜現在外戚勢大,九皇叔又站在那一方,朕有心而無力啊!”
“陛下的可是庭衛軍之權?那陛下就多慮了,老臣素來和老王爺交好,老臣願意替陛下走一遭,陛下意下如何?”餘嵩竭盡全力的為皇帝排除萬難,力求他親政。
“這是自然好,但京中耳目眾多,隻怕走漏了風聲。”皇帝還在優柔寡斷,畢竟多年來太後威嚴的形象讓他卻步。
“哈哈哈!陛下難道忘了老臣出身於典獄司,若瞞不得這些耳目,還要老臣何用?等到陛下坐定乾坤,著手實施改革,罷黜八州節度使,那燕國萬疆豈不是更加鞏固?”餘嵩畫出的藍圖是何等壯麗,隻可惜沒有一位節度使會乖乖的交出手中的權力,就算樊老大人也不會。
“好!等到大事一定,朕重重有賞!”慕容簡畢竟年輕沒有經曆過風浪,被餘嵩三言兩語便掉入了蜜糖罐子。
“老臣這就著手去辦!陛下靜候佳音。”餘嵩恭敬的退出了大殿………………
大殿之外,餘嵩的心腹高顯早已等候多時。
“大人,此事可成否?”
“萬事準備就緒,待老夫掀起這股風浪,看一看暗流下麵到底藏了些什麽?看一看老夫做的是否正確?”
餘嵩這幾日變得很多,與多年未見的沐老公爺一席話讓他心中起了波瀾,至少他現在不會傻傻的頂撞陛下,一些甜言蜜語更能達到事情的效果。
“那屬下可去飛書?”
“再等三日,等老夫擺平了老王爺再!”
“先皇的托孤大臣,薊王慕容炎?”
“是啊!這位老王爺可不是從善之流,別看他一生沒有打過一仗,但他在朝堂上的作為等同於羨問途定三州!”
“那羨魚兒呢!”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用我等動手,自有人會處置他!狂徒我等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