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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太平待詔歸來日

  卻道餘嵩取出至寶金匣,這匣子隨端木離入燕國,在行典司封存了近三百年,曆代指揮使都視若珍寶,即便當年餘嵩刺殺戈狄大汗命懸一線,也舍不得開啟。


  這是因為端木相爺當年曾過金匣所放之物可斷山河,但隻能使用一次便會盡毀。


  “羨魚兒,今日定叫你屍骨無存!”


  餘嵩也想做個了斷,不僅是對自己,也是對世代忠良的行典司,寶物雖好,但每日放在麵前便會記起往昔,入夢皆忠良已不屬餘嵩,就讓它隨著燕國王朝而去吧!

  餘嵩咬破手指用鮮血在金匣上書寫了兩個字,這兩個字更像是兩個圖案,所有人都認不得,就算餘嵩本人也不知是何意。


  血字落金匣,隻見那匣子緩緩打開。


  在匣中底部那些粘稠的白湯如水銀一般,湯水之中漂浮著一個袖珍棺槨,不足指頭粗的木棺槨四四方方停在匣子中心,看起來十分神奇。


  退下來的匣子封蓋背麵書寫著一段話。


  “沁兒山,漫雪。


  臨仙榭,紅顏骨。


  六柱國,盛世路。


  七行典,求法道。


  欽監,觀萬象。


  衛皇庭,極貴族。


  弘立院,書生第。


  宗政寺,香火爐。


  幽冥府,破落戶。


  葬閣,問仙途。”


  這段話字跡十分模糊,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洗禮才保留到今。


  其中七行典便是端木離的出處,法道遺子也是這位相爺最喜歡的自稱,要不然也不會應燕玄宗所邀背井離鄉來薊都一展抱負變法求新。


  再這金匣中的袖珍木棺,棺身木質普通,已經全然腐朽,若不是湯水保護早已化作虛無。


  “青崖何出鮮苔岩!”


  餘嵩對著袖珍木棺念起了法咒。隻見那木棺周圍的湯水慢慢開始收縮。


  “磐石怎得絕柏獻!”


  又是一句,所有的白色湯水被袖珍木棺全數吸收。


  “風吹草木動水漩!”


  此句一落,那木棺迅速飄出金匣懸停在餘嵩麵前。


  “爾是千篇一律間!”


  “啪!”


  袖珍木棺從中斷裂,巨大的幻影出現在無極殿內,觀其模樣似乎像人,但這身高兩三丈的幻人並無麵孔,也看不清衣著。


  “誅!”


  餘嵩一聲厲喝,幻人二指結氣,勾動地風雲變,無極殿外烏雲壓城狂風大作。


  “崩了!這要塌了嗎?”


  “快些逃命吧!餘賊不仁引來誅地滅。”


  “張哥扶我一把,我腿軟了!”


  這種地異象平常人哪裏見過,方才還在互相拚殺,現在紛紛逃到長樂門外。


  烏雲之勢覆蓋周邊日頭,整個燕國皇宮籠罩在暗影之中,地之勢間人是何等渺。


  餘嵩也不曾想過這金匣有這般威力,而且不受控製,一旦落了神威無極殿內何人可以保全?

  “餘嵩這便是你招來的妖物,你自己逃得掉嗎?”


  羨魚兒自認為已經站在山頂,但這幻饒氣勢讓他明白他現在登上的隻是個土丘,連山都不算。


  “道海!傳令所有金甲士退出無極殿,快!”


  餘嵩此時已經被咒術定住身形,雖然感受不到氣勢重壓沒有性命之憂,但這幻人可不認餘嵩的金甲衛,現在他終於明白金匣上所刻“非國難不啟”這五個字的含義。


  金甲士得令後紛紛逃出無極殿,那些孱弱的文官也想逃離這要命之地,隻可惜幻饒氣勢又加重了三分,不少官員當場被壓做的肉泥。


  “趙將軍,帶皇帝和老王爺先走!”


  羨魚兒同時也被定在了原地,餘嵩殺招本是衝著他來的,幻饒攻勢自然隻有他一人,至於其他人隻不過是受了波及罷了。


  “羨軍帥,心!”


  趙甫不認為羨魚兒可以在這種場麵下存活,如今舍車保帥最為關鍵,若皇帝也在簇駕崩,那羨軍帥北上勤王豈不是成了笑話,所以他必須帶著皇帝先行一步。


  皇帝一逃,身體強壯的武官也緊隨其後,至於那些老邁的文官多數喪了性命,臨死前眼中期許自己為何不年輕十歲,餘賊害人不淺啊!

  “羨魚兒!今日你救得了任何人,可救得了自己否?”餘嵩放聲大笑道。


  羨魚兒幾次試圖掙脫,但這法咒已經遠遠超乎他認知的境界,他根本擺脫不了,看著餘嵩狂妄的大笑,羨魚兒隻了兩個字:“足矣!”


  “受死吧!”


  餘嵩已經下了三次命令,但這幻人依舊紋絲未動,根本不聽他的指揮,場麵一度尷尬。


  大約過了半柱香,幻人才緩緩挪動身形,右手二指慢慢壓向羨魚兒胸膛。


  “嘭嘭!”


  無極殿上的琉璃瓦全部崩裂,那九根八人難以環抱的盤龍柱也應聲崩塌。


  羨魚兒將體內所有的雷電之氣撐開一個屏障,試圖阻擋幻饒氣勢重壓。


  “哢哢哢!”


  “噗!”


  片刻時間不到,羨魚兒積攢的所有氣息消耗殆盡,胸膛左側肋骨斷了三根,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全部落在餘嵩的臉上。


  就這一個龍椅的距離,幻饒右手雙指每近一分,無極殿的崩塌之勢也就愈烈一分。


  羨幼軒已經不抱生還的希望,看著那氣指點在自己胸膛,腦中回憶起年幼時的一幕。


  在北豐羨家有一個院落,老爺子每日坐在樹下乘涼,母親時常去給父親抓藥,而自己拿著一個網兜捕捉樹上的鳴蟬,單純的快樂最值得回憶。


  “哢!”


  羨幼軒胸膛上佩戴的青石吊墜瞬間破裂,那種暖洋洋的輕鬆蔓延全身。


  羨魚兒似乎看到了頭戴鬥笠的老爺子站在自己身前,用粗糙的手掌撫摸自己的臉龐。


  “鐵骨錚錚細柳營,滿營上下無懦夫!”


  “丁慶軍,點號!”


  “魏炳千,扛纛!”


  “徐世定,擂鼓!”


  “全軍出擊!”


  老爺子的身形化作虛無,羨魚兒似乎聽到了千軍萬馬衝鋒的聲音,一抬目這些老叔好像都站在自己身前。


  這不是幻覺,皇帝聽到了,老王爺也聽到了,長樂門外所有的兵卒也聽到了。


  那陰風似乎化作了騎行的千軍萬馬,細柳營招展的羨字旗是那麽清晰,又那麽模糊。


  隻有經曆過沙場的士卒才能看見一二,趙甫眼中則最為明顯,嘶鳴的戰馬從無極殿上空掠過,十二萬細柳英靈自幽冥府出,從泉台而下,保的是家國江山,保的是火種,這東西也被稱作軍魂。


  “先鋒將,側翼包抄!”


  若隱若現的細柳大軍從幻人左臂而過,不知折損了多少硬生生地刺斷幻饒肩膀。


  這是一個橫斷山河的幻人與燕國細柳英靈的戰役,一人對抗十二萬,不退皆死戰。


  正當先鋒軍攻左臂之時,中軍兵馬硬頂幻人二指,前赴後繼從不言退。


  終於在一記長槍重擊之下,幻人身形破裂,消散於地之間。


  “收兵,回營!”


  馬兒的嘶鳴聲逐漸消失在半空,那些老卒回頭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羨幼軒,全數消失在陰風鄭


  那青石墜的碎片此時才落在瓦礫上,細柳營的軍魂全數祭,十二萬英靈魂歸故裏,這地間再尋不到細柳軍了。


  記得下榜對細柳營做出過如此評價:

  錚錚細柳,寸草不生。


  馬革裹屍,死不還鄉。


  弘立院書生初入羨家軍營,營中全是練兵校場,踏的塵土飛揚,不見一棵草木,當書生問起士卒何時還鄉?士卒則言燕土之內皆是家鄉,簇甚好。


  一句燕土之內皆故鄉便可知這是多麽強悍的一支軍隊,隻可惜老帥厭倦了朝堂,這才落了名聲。


  皇帝應該慶幸燕國曾經出過這樣一支軍隊,即便是英靈軍魂,也又一次保境守土。


  君王常言得勝之後如何衣錦還鄉,如何犒賞三軍,但這下何時太平過,十八從軍旅,八十難還鄉。太平待詔隻不過是一句空話,隻要有國家存在,隻要有地域芥蒂,戰爭永遠不會停止,士兵隻能保衛疆土,無休止的殺戮尚在延續,就算當年一統下的大朝也沒有止住刀戈,內亂也好,外寇也罷,衝鋒在前列的永遠是兵卒。


  一杯苦酒敬細柳,


  燕國滿懷感恩心。


  “餘大人,現在你是否想清楚了?”


  羨魚兒起身站在瓦礫上,這崩塌的無極殿便已明了一切,不絕燕國。


  “走吧!走吧!”


  餘嵩呆呆地坐在破碎的龍椅上,他隻聽見了一聲擂鼓,這般強大的幻人便已消散,他攔不住羨幼軒。


  “告辭!望餘大人善待薊都百姓,來日可留個全屍!”


  “本官等你來取!”……………………


  那日燕國皇宮的異象京都百姓都看見了,至於其中細節卻無人知曉,隻是聽一些還鄉的老卒看見了陰兵,後來傳的更加玄乎,是羨幼軒有招陰兵的能力。


  無論如何,樊字旗還是安然無恙的出了薊大都,為了不引起百姓惶恐,皇帝第一次騎上戰馬做了個無銜將軍,他本想走在前列,但劉經腹可沒有理會各中細節,一馬當先率軍出城。


  至此時,薊大都改了名號,成了餘嵩雁翎刀的下,燕國的局麵更加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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