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細水無山洪
卻一年之前,宗傑親至弘立院,與院主定下了這門姻親,赫連玉瑤與杜太平也從此通了書信,書生起初寫一些詩詞歌賦讓姐賞個文采,後來見過幾麵合了心意書生便隱晦的表達愛慕之情。
至於赫連玉瑤恰在此時遇到了鐵匠,書文中也多了李開花的身影。
二人書信止於禮法,皆以兄妹相稱,寫的都是些奇聞異事,書中笑話,不過近幾封書生卻時常詢問女兒家的心思。讓赫連玉瑤品出了端倪,打聽之下落了一位聶家姐姐。杜太平雖然寫的淺轍,但心細如發的赫連玉瑤已經知道書生心有所屬。
“聶如玉?南國王公貴族中並無聶姓,這女子從何而來?杜以弼到底會不會教兒子!這是要打本主君的臉嗎?”
人常言子一怒,伏屍百萬。下行會的主君一怒尤甚之。赫連大寶所握的財權,莫是動搖南國根基,就算是引起諸國大戰也不在話下,赫連氏從大朝開始便有這個資本。
“父親!太平哥與女兒本是君子之交,如今哥哥有了歸屬,女兒自然也樂見其成,父親又何必牽扯他人?”
赫連玉瑤前幾日還煩心如何與杜太平解釋,如今這局麵正如那映月花,美上心頭為何要打破呢?
“好!杜家兒子不爭氣!南國有的是王公貴族,赫連家的女兒是掌中玉,多少人求之不得!”
赫連大寶與杜以弼向來不和,二者一為財,二為名,在下的地位不相上下,沒有相互攀附的必要,失了一個杜太平不過爾爾。
“的大氣!杜兄的弘立院在下享譽盛名,多少求學才子都以入弘立院為榮,多少軍國帝王求賢若渴,觀這下六國朝堂上的名相十之五六出自於弘立院,主君真想放棄這門姻親嗎?”宗傑笑道。
“幹爹,你也想讓女兒做妾嗎?好吧!那女兒隻有委曲求全!”
赫連玉瑤的楚楚可憐,晶瑩的淚珠已經懸在眼眶,誓要做那苦人兒。
“你倆少在本主君麵前一唱一和,本主君不嫁便不嫁,明日你帶著書信去見杜老賊,下行會他高攀不起!”
赫連大寶針對的不是弘立院,而是院主杜以弼本人,二者的關係錯綜複雜,就算王庭公宴也沒個好臉色。
“多謝爹爹!爹爹最好了!”
赫連玉瑤破涕為笑,女兒的古靈精怪演的是淋漓盡致。
“哼!休要張狂,寒川城的鐵匠為父絕對不會同意,來人呐!把姐給我關在窈窕閣,沒我的命令不許外出。”
赫連大寶可以另擇賢婿,但絕對不是鐵匠,他的門庭再加上數輩子的努力都給不了女兒幸福。
“傑兒爹!”
赫連玉瑤隻能求助於宗傑。但宗傑此時卻搖頭一笑,堅定立場。
“瑤兒,李家賊寇確實不是良配,主君這也是為你好,幹爹這次也幫不了你,且去吧!”
赫連玉瑤一聽此話,便憤怒地道:“兩位爹爹以為女兒是貨物嗎?隨意出售買賣?”
“荒謬!這麽多年由著你性子亂來,就算做了大的錯事為父與你幹爹也未曾責罵過一句,這種貨物下有嗎?”
赫連大寶硬起心腸不顧女兒哭訴,他們都是過來人,感情這東西起初到的是花兒蜜,後麵便是苦油精,一旦到了柴米油鹽家常裏短,越是窮酸的人家越難過活。
萬般下父母心,豈能害了自家兒女。
“我不管!反正女兒誰也不嫁!鐵匠能為女兒大打出手,父親能嗎?”
雖世上有萬般好,帶著感情來路猶如山洪倒流勢不可擋,就算撞破了南國也不見回頭。
赫連大寶看了一眼故去妻子的畫像,搖頭輕歎了一句:“把姐帶出去!”
幾位丫鬟赫連玉瑤“請”出風雲弄潮軒,二樓憑欄處又剩下主君與幕僚二人。
不知過了多久,赫連大寶才幽幽的開口:“老宗,你親自去一趟,試一試那李家子的火候。”
“嗯!”
赫連大寶還是做了父親的屈服,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宗傑親自走一遭便可知山中真麵目。
宗傑退出了風雲弄潮軒,如肉球兒的赫連大寶看著妻子的畫像,陷入了回憶。
仁義禮法不是生的,上層社會的文雅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年少時都有熱血氣,隻是時間的宰割剔除了所有的棱角。
多年前南國有這樣一位公主,長的絕色知書達理,在弘業院內堂享有名望。
當時內堂分立兩派,一則是弘立院家嗣子,另一則便是外來求學者。
內傳領袖是一位書生,而外學頭號是一位商賈,二人皆年輕氣盛群架鬥毆屢禁不絕。不過二人同時都喜歡上公主殿下。
公主也知二人心思,便出了一道難題共二人分解,若是何人能解出便可以和公主遊湖泛舟增進感情。
書生資聰穎很快便結出了答案,但商賈學曆尚淺久思不得其解,便用各種笨辦法一嚐試,晝夜不眠也未得其果。
最後商賈看著書生與公主泛舟遊湖。等到歸來之際,書生臉上卻盡是沒落,自此公主便與商賈成親生女誓約白頭。商賈也在公主的幫助下將行會發揚光大。
隻可惜過慧易夭,公主染了重疾命在旦夕,臨終前公主憶起往昔便對商賈:“呆子,知道當年我為什麽要出那道題目嗎?其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即便他人做再大的努力也改變不了,此生許君花前月下,隻因那次初見,若有來世可願陪我觀日出景!”
“願意!”
一句願意,赫連大寶在風雲弄潮軒住了十三年,每日看著畫像等著日出東方,相伴隻有老書生杜以弼在公主逝去的第二晚,與商賈手談得一夜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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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川城,城主府。
“文管事,今日怎麽有興致來府上一遊?”
李開花這次買賣做的好手筆,賺得自然也是盆滿缽滿,見了正主笑臉相迎,長久買賣不能斷啊!
“李城主,老朽有話要。”文賀平一臉嚴肅的道。
李開花也察覺到事情不對,便收了笑容:“請講。”
“這是下行會與寒川城最後一次買賣,李城主胃口太大,下行會供應不及,還望見諒。”文賀平已經收到了主君的嚴令,要截斷與寒川城的買賣。
“文管事何故如此?價錢方麵好商量,李某再讓一成利也無妨。”
李開花自認為並不手黑,賺的也不出格,怎會引來下行會的不滿,難道是少主君又在與自己耍脾氣。
“十成利也不行,主君嚴令交易過後不再與寒川城供糧,日後也望李城主莫要打著下行會的名號,不然主君一怒,後果你我難以承受!”
文管事也怪李開花過於貪心,他這堂口做不了十萬軍隊的生意,下行會自有門道,若是自營又何必中間人,少主君給的麵子過大,讓李城主忘了自己有多大的碗。
“李某明白了!請文管事入堂喝杯水酒。”
李開花暗自罵了一聲店大欺客,麵上卻還得保持著笑容。
“不必了!主君還有一句話要告知李城主。”
“請講。”
“日後莫要打那虛無縹緲的主意,蒼鷹掠空,螞蟻走穴,不要忘記自己身份!”
李開花長忍了一口氣,送文賀平到了府門前,隨即返回大堂將桌麵上的茶水杯一掌拍碎在地上,人家不借勢,李開花也不無可奈何。
“有朝一日,我要讓你們伏在地上求李某做生意!”
野心的滋生有很多因素,這件事無異於給李開花上了一根警繩,他饒勢力再好也不作數,唯有自身凶狠才能踏平一牽
“三哥,給麻兒去書信,讓右平府幫我一把!”
下行會的很清楚,以後糧草問題莫要尋他們,但童國臻給的金銀已經入庫,若是退回去童大帥隻怕要踏平寒川城,自己招的災自己解,怨不得他人。
“大當家,老三在右平做不了主,他一個上門女婿能騰挪多少糧食?童國臻的已經在路上,要不先用府庫充數,再做日後打算。”
明玉辰善長謀,不善急謀,運糧迫在眉睫他隻能想到此種辦法。
“將糧食給了他們,寒川城六萬百姓與五千兵卒又如何做活?這不是將人往死路上逼嗎?”
李開花想不通順暢的糧食買賣怎會一下斷了根源,這無異於將剛剛打開的局麵全數摧毀。
“大當家,要不給少主君去一份書信?”明玉辰提醒道。
“呼!先將存糧買給西境軍,去書信給曹子建告訴他寒川城無糧,其餘的容我想想,明日再做定奪!三哥,右平府還是得去一遭,麻兒是自家兄弟不會不幫!”
李開花現在腦中很亂,所有的計劃都要重新來過,這次買的教訓也告訴他多大的碗盛多少飯,細水容不下山洪。
“是!”
明玉辰快步出門,尋了一匹馬直奔右平府,李開花則坐在堂上不知該如何寫這一封書信,他甚至生了去南國的念頭,想必現在玉瑤你也舉步維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