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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糖人

  東海狩二十六年,太穀州地方誌記載:


  城襄公拓疆年初,太穀州經曆旱災與民匪,府城多殘垣,深巷不聞人影,哀鴻遍野,百姓十不存一,隨處白骨地,埋土無草席。


  府城人口共計兩萬四千餘,大馮城周邊集鎮共計一萬一千餘,大月城周邊集鎮共計七百餘。


  災人禍加上慘烈的戰事,讓這個曾經擁有四十萬人口的糧產大州化作了如今麵目,東海太穀郡守初到簇都不知如何組織百姓恢複糧產,求朝廷撥款乃三州之最,羅列史冊讓人觸目驚心…………


  寒江城,代商校


  商行迎門鋪子並不大,方寸一個櫃台,三兩個賬房打的算盤作響,平日裏也不見客家上門,卻開在這寒江城最顯眼的位置。


  起這鋪麵寒江城商戶都要敬上三分,因為商行主家乃是城主馮明昭的內弟,經營的也是官家買賣。


  這買賣可大有來頭,便是許鹿山鐵礦窯子。鐵礦向來掌握在官家手中,刀劍盔甲都離不開鐵製,耕農廚具也是吃香的活計,加上商行名下籌辦的幾個鐵匠鋪子,每日的錢財如流水般進了馮明昭的口袋。所以代商行也成了寒江城商賈的領頭羊。


  卻這一日,商號來了客人。


  一位全身裹著黑布的男子行色匆匆進了迎門鋪子,雙手哆哆嗦嗦的站在門前,麵色通紅一話嗓子眼便不舒服。


  “何管事可在?”


  男子開口,一位體態臃腫的管事走出櫃台。


  “找我何事?”


  “咳咳咳!裘爺弄了一批活羊,想要給何管事照個麵兒!”


  何管事見此人咳嗽不止便退了兩步道:“前頭帶路!”


  觀著何管事的態度也能看出這位裘爺與他交情不凡,時常有生意往來。


  罷,二人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個深牆大院鄭

  “何管事辛苦,快進屋飲杯茶水。”


  裘爺,寒江城地痞無賴的頭領,暗中做些見不得光的買賣,幾十年下來積攢了不少家底,與官家搭上了生意。


  “裘爺,幾日不見,神采依舊。”


  何管事道了一句客氣入屋落座。


  “何管事,這次某家去外鄉弄了幾百隻活羊,不知道如今買賣作何價?”


  裘爺與何管事在桌下雙手一握,各自出了價碼,隨即雙方手指迅速變化,直到結果滿意。


  “何某先驗驗貨!”何管事收回右手喝了一杯茶水道。


  “那是自然!何管事請!”


  裘爺起身領著何管事到了後院柴房,柴房周圍罩著黑布,幾個魁梧的地痞手持刀劍,看守的十分嚴密。


  何管事走到窗前掀起黑布,的柴房中十數位男子被繩索套在木樁上,觀他們的體型還算精壯,何管事滿意地點點頭。


  原來這位裘爺是個人牙子,倒賣人口做了十數年,太穀州鬧了兵災正好合了他的心意,這些貨物都不需要本錢,隻要手黑便可。


  “這些都是哪裏人?”


  何管事經營著城主的鐵礦窯子,收容幾百人不在話下,而且窯子上時常發生人命案,這些底細不幹不淨的外鄉人正好做苦力。


  “太穀州,大月城。”裘爺見數十日辛勞有了回報,喜笑開顏的道。


  “裘爺還真是有本事啊!聽那裏人都死絕了,你還能榨出油來!”何管事恭維了一聲。


  “打鬧罷了,在馮城主眼中上不了台麵,都是些走路的辛苦費而已。”


  “那好!明送到窯上吧!等人數點齊,一並結算。”


  何管事踏步向門外走去,突然間回頭了一句:“裘爺,交情歸交情,老規矩不能改,決不能出了“糖人”,要不然莫怪何某無情,斷了這買賣。”


  裘爺臉色微微一變,隨即笑道:“何管事,可不敢亂啊!日後某家還要做生意呢!您慢走!”


  裘爺目送著何管事出了大院,長舒了一口氣轉頭道:“把那些情況不對的都給老子活埋了!真他娘的倒黴!”


  “是!”


  所謂的糖人便是得了疾病體弱之人,這類人是人牙子的大忌,隻可惜裘爺運氣不好,這次擄回來的活羊中有不少糖人,讓他少賺了許多銀兩。


  ……………………………………………………


  許鹿山,鐵礦窯子。


  起這鐵礦窯子也算是馮明昭的意外之財,大約兩年前山洪衝塌了許鹿山,露出了鐵石礦。馮明昭立即派人開采冶煉,時至今日已經初具規模。


  高大的木質架子上站了三四十位開采苦力,鐵鎬鐵錘的敲打聲傳遍整個山穀,粗壯的麻繩係著竹筐將礦石放到地麵,搬運人數達上百。


  另一側,是一個鐵礦洞子,結實的方形木頂著洞內支撐架,苦勞力抱著礦石從洞中絡繹不絕地走出。


  “董哥兒!”


  裘爺在穀前的山寨外喊了一聲,木棚房中走出幾位兵士,鐵礦珍貴自然少不了看守士卒。


  “裘老弟,來啦!”


  這位姓董的統領看了一眼裘爺身後用麻繩牽引的一百餘人開口笑道。


  山寨門開,裘爺與董統領站在一旁閑聊,而那一百餘人陸續的進入鐵礦窯子。


  突然間,一位男子撞倒身旁的地痞,衝到董統領麵前大喊:“大人救命啊!咳咳咳!我們都是太穀州的良人,燕國的子民,是這可惡的人牙子將我們強行擄掠到簇,望大人明鑒,還我等公道自由之身。”


  這位莊客見過一些世麵,認識燕國軍旅鎧甲,所以才冒險出言求救,其餘人也隨聲附和,祈求燕國朝廷給個公道。


  “裘老弟啊!這批人好像不太懂規矩!本統領教教他如何?”董統領每日對著這些苦力著實無聊,正好尋個樂子。


  “董哥請便!”裘爺狠狠瞪了一眼那莊客回頭笑道。


  董統領握著佩刀一搖一擺的走到這位莊客麵前,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隨即笑道:“有話慢慢,本官是青大老爺,定會為你做主。”


  莊客一聽此話神情激動地道:“這些人都是人牙子,我等全是太穀州的良人啊!咳咳咳!”


  “等等!你你是什麽地方人?”董統領麵色存疑的問道。


  “太穀,燕國太穀人。”


  “嗖!”


  董統領突然抽出佩刀,一刀提了這個莊客的人頭,鮮血濺了二丈,其餘眾人嚇得紛紛倒退。


  董統領將佩刀擦拭幹淨放入刀鞘,一臉笑容的看著這些太穀良人。


  “你們知道本官為什麽殺他嗎?太穀現在是東海的地界,本官身為燕國大將與賊軍勢不兩立,你們還敢送上門來讓本官主持公道!有九條命乎?”


  官匪勾結一目了然,誰人還敢再出言一句,隻得乖乖的進了鐵礦窯子,無休止的苦勞生活便是他們的一黔……………


  大約過了一個多月,也就是李開花賣糧前後。


  一位兵卒跌跌撞撞地衝入寒江城主府。


  “禍事了!咳咳咳!禍事了!”


  “大喊大叫,成何體統!到底何事?”寒江城城主馮明昭走出內堂問道。


  “許鹿山禍事了!死人!全是死人!救不住了!咳咳咳!”


  馮明昭一聽這情況已然明白了大概,立即傳令道:“點兩千兵馬,讓城中大夫隨行,本官親自前往。”


  罷,馮明昭領著士卒趕到了許鹿山,將山寨內外團團圍住,不許任何一個人出入。


  “城主!您總算來了!”


  董統領跌跌撞撞的爬到山寨門前,麵上的紅疹已經潰爛,脖間甚至可以看見潰爛,全身痛癢難耐,生不如死。


  “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不及早稟告!莫要出來,站在山寨中!”馮明昭退了兩步遮住口鼻問道。


  “末將本以為隻是些病,苦勞力死了也不是什麽大事,所以末將……”


  “董德豹,你死有餘辜!大夫,可能看清到底是何病?”馮明昭詢問道。


  城中的幾位大夫走馬觀花的在山寨門前看了幾眼,隨即相互又討論了一番,得出了結論。


  “城主,這隻怕……”


  “照實!”


  “是熱花瘟疫。”


  馮明昭聽見瘟疫二字連忙又退了數米,這可不是事,自古瘟疫記載全是大麵積爆發,一旦控製不住病情多少人命也填不住,隻有等著這個地方的人都死絕了這一方法。


  “大夫,現在該如何辦?”


  “隔離許鹿山,全城百姓查診,若是這熱花病已經入了寒江城,隻怕…………”大夫已經的盡量委婉。


  “這到底是何處來的病?董德豹!”


  “裘冬生!太穀州!”


  董統領話已經有些含混不清,若不加以救治,隻怕時日無久。


  “完了!完了!”


  馮明昭不用想也知道寒江城躲不過這一劫,他現在隻想逃出簇,去上乾府投奔姐夫姚冶之。


  熱花病可不管你是不是權貴,瘟疫一旦爆發蔓延數州之地,可比兵災人禍來得凶猛。


  “大人,我等雖然醫術低微,但願意留在許鹿山救治病患,望大人開門。”


  誰都可以逃避,唯有大夫避不了,醫者仁心懸壺濟世是師傅傳下來,也是人心中長出來,大夫若怕了又有誰能治的住這瘟疫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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