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來自於右將軍的雄心
時間回歸元通十六年,鍾鼎節前夕。
燕國,右平府城。
右平城,是燕地現存的第一大城,此城曆經樊丹青三十多年的仁治可容納近二十萬百姓,家家富足冬夏有衣。
不過自右將軍執掌大權以來,府城改變了昔日熱鬧的景象,街道蕭條,商戶停擺,家家閉門不出,怨聲四起。
城中心新擴建的節度使府已經進程過半,府院外側仍有上千位民夫在日夜趕工完善。這位府邸修的富麗堂皇,完全可以匹配右將軍尊貴的身份。
正廳中,樊衍嗣坐在錦榻上聽著手下將領的軍建民情。
“主上,如今本州處於蒸蒸日上之期,民心依附,形勢大好。末將有一征稅之策,既可以鞏固州政,又能強軍健民。”
“大人,末將以為州府擴建還需征招民夫。”
手下將領的建言紛紛按照樊衍嗣的期許而發,諂諛之風如燎原野火狀,這是不可避免的局勢。
右平府的天變了,廉潔之風隨樊丹青而逝,現在的主上更愛聽阿諛奉承之詞,沒人會觸及右將軍的黴頭,都為了官職和銀錢腐化成蝕米蛀蟲。
“好!諸位所言深得我心,本官一律允準。”
樊衍嗣可不想像養父那般過著清貧苦日為百姓勞心嘔血,及時享樂的便宜政事帶來的輕鬆好處讓他深陷其中。
人常言萬世留芳的青天老爺,但這個目標是何等的弘大艱難!首先的阻礙便是人之墮性,一日清明容易,十年則難。其次是外來誘惑,人生的路不一定寬廣,但有很多分岔口,行差踏錯在所難免。最後是才,有德無才,沒有治下的本事也做不了青天老爺。
“主上,不可啊!”一聲高呼從廳外傳來。
眾將領皆麵色驚異,到底是誰不畏死,敢壞了右將軍的興致。
“主上,強加賦稅隻會再造民怨,如今燕國風雨飄搖,百姓乃是一州之本,動搖根基悔之晚矣!”
賈正道,右北名將,攻守有略,忠心耿耿。
“諸位將軍到底是何居心?為臣者不知善勸,反而蠱惑主上倒行逆施,難道爾等忘了老大人的提攜之恩嗎?”
賈正道從諸將領身旁走過,無一人敢與之對視,心中有愧,麵色臊紅。
樊衍嗣的眉宇逐漸陰沉下來,此人帶兵的確頗有行道,但為人處世過於剛直,不知變通,右將軍甚為厭惡。
“賈將軍,認為本官做的不對嗎?右平州的百姓如此富足全倚賴我樊氏的功勞。難道他們不該回敬本官嗎?”
“主上錯了,有了百姓,才有門庭顯赫的樊氏。望主上收回成命。”賈正道是樊氏家臣,自幼受教於樊丹青,明辨是非之理。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一個家臣敢直言主上之錯,這讓樊衍嗣顏麵何從?立即勃然大怒道:“滾出去!”
“主上,三思啊!”
“把這廝給我拖出去!”樊衍嗣的興致盡掃,但他還沒有糊塗到不用賢才,所以並未處罰賈正道。
“主上,息怒!賈將軍雖有口失之錯,但還望主上從輕處置。”
眾將領紛紛開口求情,畢竟是一起共事多年的同僚,誰也做不到絕情斷義。
“哼!短見之徒,本官不會與他計較。不過叛賊劉經腹擄掠家姐罪大惡極,諸位有何良策滅敵?”
樊衍嗣與天下行會暗地的交易早已落成,身旁這頭臥虎不得不除,所以樊衍嗣欲要先下手出擊。
“主上,此事並不難,上乾地狹貧瘠,久困成災。且兵員稀疏,器械裝備不良,末將隻需領一萬輕騎,南出杜水,攻寒川,便可長驅直入上乾府,屆時手刃逆賊,迎大小姐回府!”一位將領信心滿滿的說道。
“諸位以為如何?”樊衍嗣問策諸將。
“一萬輕騎隻怕不足啊!不過奪寒川城綽綽有餘。”
“保險起見,還需另派一彪兵馬疏通糧道,補給後援。”
“騎兵不善攻城,不如再出一標步卒攜帶攻城器械,直破寒江寒川二城。”
樊家輕騎威名遠播,這些將領也頗有建樹,他們一致認為右平打上乾並非難事,無論從後勤,兵員各方麵考慮,此戰勝算十足。
“好!那就依諸位之見,兵發三路,直取上乾州。”樊衍嗣滿懷雄心壯誌想做燕國第三位督帥…………
緊急籌措半月之後,右平州兵發三萬出杜水,直逼兩寒地界。一切的陰謀詭計擺上了台麵,燕國的諸侯內戰正式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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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黎州,皇帝行宮。
“啪!”
精致的古玩被摔碎在地麵上。
“反了!反了!”
小皇帝慕容簡龍顏大怒,樊衍嗣此舉完全是藐視皇權,他豈能容忍?
“頒布詔令,讓車騎將軍發兵右平剿滅樊賊!”
“是,陛下!”
朝廷大員連忙應承,但如今的局麵大家心知肚明,自從庭衛軍歸入羨督帥的協防軍之後,昌黎皇庭已經變成了空架子,這詔令出不了州府,更不會有人聽從。
“你為何還跪在這裏?快去呀!”慕容簡再次命令道。
“陛下,薊城防務吃急,羨督帥要應對東海白袍軍,隻怕,隻怕抽身乏術。”
“那就讓…………”
慕容簡再也找不出第二人,無力感瞬間湧上心頭,退了兩步坐在龍椅之上,童國臻的確兵多將廣,但小皇帝指揮不動啊!
“朕乃是堂堂一國之君,手下竟沒有一個可用之人,這燕國到底還是不是慕容家的天下?罷了!罷了!朕乏了,爾等退下吧!”
“陛下,傳聞羨帥娶了東海白袍軍沈紅英之…………”
“全部滾出去!”
“是是!”
小皇帝無奈的看著這些酒囊飯袋,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挑君臣關係,童國臻到底給這些蛀蟲塞了多少銀兩!
“朕知道又能怎樣?難道要罷黜羨魚兒嗎?”慕容簡靠在龍椅上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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薊城,協防軍營。
沈旌旗剛從白袍軍營探親歸來,馬上還帶了不少東海的特產。
“夫人!您回來了。”
“羨帥呢?”沈旌旗腹部微微隆起,已有三月身孕,不過這女將性子烈,來往探親騎的還是快馬。
“羨帥去了北城檢視城牆防務。”
“好!繼續巡視!”
沈旌旗與羨魚兒的緣分始於太穀軍營,盛開在北豐雪地,落戶結果在薊城。
二人的婚宴十分簡單,禮程當天隻來了三位東海賓客,聽說老丈人和女婿當庭大打出手,而且老丈人還輸了,被揍得鼻青臉腫,放下狠話明年再戰…………
是夜,羨魚兒巡防歸營。
“回來啦!”羨幼軒自打了一盆熱水,洗漱風塵。
“嗯!”
沈旌旗將菜肴端上桌麵,中間放了一盤糖豆。她是入羨家門才開始學習內居廚藝,通過半年的磨練,料理可以媲美平常婦人。
“嶽丈近來身體可好?”羨魚兒入坐桌席,從沈旌旗手中接過碗筷。
“老樣子,陰雨天氣常發腿疾。”沈旌旗夾了一筷子菜放入羨幼軒碗中。
“我讓你帶去的藥效果如何?”羨幼軒將桌麵的盤子調整的位置,把糖豆碟子放在麵前。
“才喝了兩副,效果要過些時日才知道!”沈旌旗略顯擔憂的說道。
“放心!燕地多名醫,等嶽丈告老還鄉後我等供養便是!”
“多謝夫君。”
“哈哈!應該的!脫下戰甲的沈公爺可是為夫的嶽丈啊!……哦!娘子此去太穀州可知右平戰事?”
“樊家已經發兵了!上乾州難守。要不讓二叔回來?”
“守的住!杜書生在,少昂也在,右將軍想取上乾並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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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豐州,督帥府。
童國臻這半年時間可不清閑,用糧草倒賣的國難財在北豐州大張旗鼓的招兵買馬,擴充了五萬新兵,治下達到十四萬之眾,野心昭昭,人人皆知。
大帥府邸,童國臻斜臥在床榻上閉目假寐,榻前所站的文武官員堪比燕皇上朝的架勢。
“童帥,樊衍嗣動手了!”為首的將領向前一步說道。
“打!讓他們打!死的越多越好。”童國臻輕撫長胡點頭說道。
“督帥,那昌黎之事……”將領欲言又止,不敢說出那大不敬的話語。
童國臻抬目瞪了將領一眼,隨即怒斥道:“膽小如鼠!你在怕什麽?本帥入主昌黎有錯嗎?”
童國臻的野心也是小皇帝驅使所致,當日宮廷內亂,趙甫絕了童家後代,讓童國臻衍生不臣之心,欲望一起難以遏製,哪怕是背上千古罵名也在所不惜。
“沒……錯!大帥英明。”將領立即雙膝跪地道。
“哼!都想做仁人君子嗎?”
“誓死追隨督帥!”
童國臻看著伏地跪拜的文武官員滿意的大笑道:“讓他們先打,等到雙方兩敗俱傷,本帥再從中出手一箭三雕,慕容家的天下到此為止吧!”
至尊之位有無盡的誘惑,童國臻若是能取得五州之地,便可一舉稱帝,創立童氏皇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