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七嘴八舌的聲音混成一團,吵雜地湧入宮禦月的耳中,擾人清修。
劍眉陰沉地蹙緊,他冷冷地看著她們,敏銳地從她們剛剛的驚歎聲之中攫取了某些信息。
顯然地,這些女人似乎對他有所耳聞,然後為了某種不知名的原因來到這裏。
怎麽回事?他不記得自己曾經沾惹過青樓女子。
忽然間,他冷眼一眯,盯著前麵幾個濃妝豔抹的老鴇,這身打扮……
腦海不覺靈光一閃,他想起喬弄雪早上那張抹得同樣豔俗的臉。
耳邊,同時響起她離開之前所說過的話。
不許言語,不準動彈……
一抹了然掠過眼底,讓他心裏猛地繃緊。
該死,原來那個小女人早就打定主意要惡整他。
宮禦月緊抿薄唇,陰鷙從眼裏擴散到整張臉上。
喬弄雪,她竟敢如此對他。
看著那一群湧過來對花娘,宮禦月緊咬牙關,無法言語更無法動彈,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動聲色地繼續調息,望能早一刻解除言靈的束縛。
見他對於她們的到來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她們不禁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壓低聲音,悄悄交流--
\"金燕子,你看咱們的公子爺這一動不動的也不睜眼瞧瞧咱們,是什麽意思?\"
名喚金燕子的老鴇故作嬌態地輕撫雲鬢,掐著的蘭花指風情萬種地滑過鬢邊太陽穴,眼角餘光則嫵媚地覷了宮禦月一眼。
“銀花媽媽,我猜他是想試試我們。”
\"試我們?什麽意思?\"銀花老鴇滿臉疑惑的同時,卻也不甘落後地故作媚態,悄然地對著宮禦月拋去一記媚眼。
就算她們的公子爺沒看到也無妨,輸人不輸陣嘛。
金燕子老鴇神秘地低低嬌笑一聲,眼眸顧盼,恰到好處,妝容雪白雪白的臉儼然殘留著年輕時候美豔的風韻。
隻見她拱掌捂於嘴邊,目光對著一同前來的姐妹們掃去一圈,然後頗有見地地輕聲分析道——
\"你們看,咱們這位好官人一瞧就是非池中物,豈能用一般庸俗的目光來對待,依我看哪,他八成是在考驗咱們的定力和應變能力,看看誰才有資格匹配他。\"
\"你說得倒也挺像那麽一回事,咱們從進門到現在,公子爺都隻是定定地坐在那裏,哎喲!瞧那靜如鬆的偉岸俊挺,可真是迷死人了!\"
銀花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撲通撲通地急跳著,一雙描繪得濃黑有神的媚眼直盯著宮禦月看,蠢蠢欲!動。
\"噓!不要太大聲,別驚著了咱公子爺。\"
金燕子皺眉蹙額地警告著銀花老鴇,對於她流露出那種勢在必得的風騷樣感到鄙夷。
庸俗!
經營妓院,察言觀色的本領自然不用說。
銀花一下子就察覺到金燕子對自己的不屑,遂不甘地睥睨回去。
\"我說金燕子,雖然你的流鶯閣是比我的百花樓多了那麽幾個客人,平日裏咱也虛心跟你討教,不過現在可是私下爭良人的時候,你可別還當自己是佼佼者,誰能最終成為公子爺的心上人還不一定呢。\"
\"銀花,別說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有提醒你,你仔細瞧瞧,公子爺臉上有女人的脂粉,之前肯定是有其他的女人來過,可是如今一個人影都不見了,應該是行為舉止太不知所謂才被公子爺淘汰了。\"
\"哼!這還用得著你提醒嗎,我銀花媽媽又不是第一天出來做事的,公子爺臉上的痕跡我早就有此猜想了,公子爺刻意留著那痕跡,定是有他的用意在。\"
嬌哼一下之後,銀花便扭著略顯臃腫的腰率先朝宮禦月那邊走去,金銀步搖頭飾隨著她的扭腰而搖曳生姿,叮叮發著脆響。
她舉止妖嬈嫵媚地輕輕落座在宮禦月旁邊的位置,嬌滴滴地幾近類似捏著嗓子地向他打招呼。
那語氣之中含著的曖昧暗示如此明顯,簡直可以可稱放!蕩。
宮禦月眉頭隱隱跳動了一下,維持著冷靜閉目的姿態。
盡管內心裏早已經對那個白癡女人的惡作劇咬牙切齒,但是他卻更理智地清楚明白此刻什麽都是惘然。
對於周圍的一切視若無睹,聽而未聞,任憑她們說三道死明爭暗鬥,他隻一味地運氣淨化體內地言靈。
他必須爭取在這些個青樓老鴇失控之前解除言靈縛,否則,她們這些蕩!婦不把他生吞活剝才怪。
喬弄雪那個可惡的女人,肯定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想讓他狠狠地嚐盡這些老鴇的\"以身相許\"!
另一邊,金燕子眼瞧著銀花的話絲毫不能打動宮禦月一絲一毫,暗自竊笑。
隨之,她驕傲而嫵媚地揚起嫣紅唇瓣,花枝招展地款款而來,走至宮禦月身旁地另一邊,與銀花老鴇呈左右相伴在宮禦月兩邊。
其他人見她們都坐下了,於是也婀娜多姿地輕步走過來,一一在其他位置坐下,且靜觀其變地暫時沒有作聲,隻是一味地用似嬌還羞的目光盈盈瞅著宮禦月看。
金燕子先是嘲笑地覷了銀花一眼,然後在她暗自咬牙地瞪視之下無聲嬌笑倩兮。
目光嬌媚之中夾帶著精明的狡猾。
她掏出隨身手絹,微微傾身靠近宮禦月,溫柔多情地道——
\"公子,你的臉被弄髒了,奴家幫你擦幹淨吧。\"
說話之間,也不管人家同意與否,攪著絲滑手絹的食指便撫上了他的臉頰。
宮禦月再也難以置身事外下去,他猛地睜開眼眸,深幽冰冷的目光掃向金燕子,眼裏有著厭惡與怒火。
他想開口拒絕,更想揮開這半老徐娘放肆的手,然而,卻什麽都不能做。
無法言說的憤怒讓他的俊臉看起來有些扭曲,臉上殷紅的胭脂痕跡因為隱隱抽動的表皮而微微跳動著。
陽光襲來,映照在微動的胭脂上,鮮紅似流動的血液,讓他絕美的容顏看起來有股嗜血的妖異。
他的模樣看起來陰鷙得有些駭人,金燕子不覺感到陣陣寒栗,手上的動作不覺在他的臉上僵滯了一下。
隻不過也就隻是那麽片刻的震懾,很快地便緩過來了。
她金燕子是何許也!
經營流鶯閣這麽多年,由始至終都是花街上的頭籌,多少達官貴人在流鶯閣出入,什麽樣的場麵她沒有應付過。
況且,這公子爺求的不就是一經得起大風大浪的女人嗎……
略定心神,金燕子狀似調!情地瞅他一眼,嗔嬌地以雲袖遮嘴輕輕一笑。
\"公子,你這麽看著奴家是怕奴家擦不幹淨不成?放心,奴家什麽本事沒有,這伺候人的本事可不是說說而已,奴家經營的流鶯閣,底下的姑娘哪個不是奴家親手調!教出來的。\"
一邊說著,她滑動食指,鎮定地輕柔地催情地為他一一擦拭去那些胭脂痕跡。
先是臉頰,然後是唇邊……
絲滑的手絹似是不經意地拂過他的唇瓣,頃刻間,她注視著他,眼神深深曖昧,情思絲絲縷縷,如絲絹纏綿眷戀在他的唇上。
擦去胭脂的痕跡,他完美無瑕的臉張揚著一股純男性的霸氣,那樣強勢,帶著狂野的侵略性似的,讓她一顆心熱騰了起來。
宮禦月臉色一片鐵青,看著這個自作主張的老女人,他體內的嗜血殘暴幾乎要爆炸了。
低眸,看著她的手和著手絹不知廉恥地一直貼在他的唇邊,他額頭的青筋爆動著,腦海裏浮現一刀切斷她的手的暴力。
深深吸一口氣,他竭盡全力控製自己。
他不是暴君,而這些女人都是他的子民,真正的罪魁禍首也不是她們。
已然完全沉浸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中的金燕子猶如飛蛾撲火,老練的察言觀色能力也失去了作用,一心隻想撲到他身上……狠狠地,徹夜地,翻雲覆雨!
長久的空閨寂寞得不到慰籍,一朝得以發泄,穀欠望就像脫了韁的野馬,隻想馳騁!
\"公子……\"金燕子渾身發熱地軟軟呼喚,情動地軟了腰肢,情不自禁地想要就這麽順勢往他的懷抱裏偎依而去……
就在她即將得逞地靠入結實寬厚的胸膛之際,忽而旁邊伸來一隻手拉住了她。
旖旎的幻想瞬間被破滅,一身的騷熱得不到紓解,更是讓人火冒三丈。
金燕子惱怒地甩首一看,卻是銀花旗下百花樓的紅牌姑娘依依。
\"金燕子媽媽,我們家銀花媽媽覺得你這樣做不對哦!\"不等金燕子發作,依依便掩嘴嘲笑地說著,同時與另一邊的銀花媽媽相視一眼。
幹得好,不愧是我銀花調!教出來的好女兒!
銀花嘴角有著稱許的笑,然後將目光嘲諷地轉向偷雞不著的金燕子臉上,神情滿是諷刺。
哼!剛剛還說得冠冕堂皇多有見地似的,實際上還不是同樣風騷低俗。
被樣樣不及自己的銀花如此諷刺,金燕子麵子掛不住地捏緊手中絲絹,絞動,揉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