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靜,一切聲音幹擾都被摒除在知覺外,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靜……
目不視,耳不聞。
淨化的過程,緩慢而又激烈地進行著。
真氣在體內激騰,帶動著血管的血液,那血流的聲響,在隔絕一切的安靜裏,漸漸地越發集中,激昂,從腳底一直竄向頭頂,那激流一般的衝響轟鳴著他的耳膜。
宮禦月隻覺得體內的血液越流越快,越來越快……
最後凝聚成一股強悍無法擋的力量,猛地衝開了身體裏所有的束縛。
那一瞬間,他的身體驟然一顫,如釋重負,然後一股淡淡的白霧從身體的肌膚嫋嫋升起,籠罩著他,朦朦朧朧。
深沉地吸一口氣,再呼出,他緩緩睜開眼睛。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
穿紅著綠胭脂水粉嗆人的花娘猶如貪食的螞蟻一般蜂擁在他身上,他的衣服被酒水浸濕,衣襟被扯開,看不清是哪些個女人的手在他身上上下其手,非!禮著他身體的同時,她們還內訌似的你推我擠,個個都想往他的胸懷裏靠……
豔俗的濃妝糊了,花花綠綠的令人作嘔,那血淋淋似的大嘴巴竟還一個勁地往他胸前貼……
瞬間的入目,不堪忍受的程度,隻一瞬,如受盡永恒的酷刑!
滔天怒火如閃電雷鳴擊中大地,爆發——
“該死的你們,滾開!”
劇烈的銀白鋒芒隨著他一聲震天暴吼迸射出來,強大的震懾力將蜂擁在他身上的女人狠狠地震開。
“咚咚咚……”
“啊!啊!啊……”
花紅柳綠的姑娘們被摔到房間的四麵八方各個角落,跌得鼻青臉腫,發出疼痛惶恐的尖叫聲。
無視於她們七葷八素的慘狀,熊熊的怒火已經將他整個燃燒,他怒焰衝天地又出一聲吼——
“喬、弄、雪——”
暴走的吼聲震天動地,屋頂幾乎都要被掀翻了,就連房屋也在微微搖晃。
“怎麽回事?地震嗎?”
“怎麽了?”
“地震啊——”
樓下傳來人們慌亂的叫喊聲,傳入宮禦月的耳膜之中,讓他猛地從震怒之中回過神來。
暗暗深呼吸,他極力控製自己的脾氣。
他絕對不會為了一個該死的女人而失去理智,絕對不允許!
隻需要,抓到她,然後……他想要如何懲罰她便如何懲罰她,再也不會受製於言靈縛!
一想到可以為所欲為地讓那個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體內的嗜血因子便興奮地開始沸騰起來。
那股暢快的興奮,讓他冷森森地開始發笑:“嗬嗬嗬……哈哈哈……”
先是陰惻惻的低笑,慢慢演變成妖魔似的張狂大笑。
風吹進窗戶,揚起他的黑發,淩亂了他布滿邪佞的臉龐,撕扯著他的黑衣。
背對著窗戶,陽光在他身上落下暗影,讓他此刻看起來更加似陰森森的鬼魅。
那些角落裏,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女人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卻看到眼前俊美如仙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一個嗜血妖魔,嚇得臉色死白死白。
“好……好可怕……”
喏喏顫抖的聲音自金燕子嘴裏不自覺地溢出,她眼睛突起泛白地直盯著他,害怕得忘了如何轉動眼球。
宮禦月眉頭連動都不動一下,陰沉沉地怒喝:“還不滾,想死嗎!”
緊握拳頭,他將所有的怒氣都壓製在最深處。
這股怒火,必須要由那個該死的喬弄雪來承受!
他絕對會讓她清楚的體會到什麽叫作帝王的滔天怒火!
“可……可是……”銀花老鴇驚懼之餘,卻又受虐似的反而對他此刻妖冶的粗暴感到別樣的興奮,不甘心就此放棄。
“轟!”
白光一閃之間,銀花腳邊的地板被轟出一個洞,木屑塵埃飛濺四射,鋒利地劃過銀花的臉邊,削斷了她的頭發,甚至在耳朵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哎喲!”銀花痛得捂住耳朵,滿眼驚駭地軟了身子。
好可怕的男人!
再也顧不得什麽美男子了,保命要緊。
“快,快走!”金燕子強忍著恐懼,攙扶起癱軟的銀花,吆喝著其他姑娘們落荒而逃。
因為慌急,在房門口差點和聞聲而來探個究竟的掌櫃撞個滿懷。
掌櫃利索地閃開,很快地走入房間,當他看到滿房子的混亂,臉色難看地開始哀嚎:“這……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啊,哎喲我的老天爺啊!”
他欲哭無淚地飛奔至那個剛剛被炸開的地麵洞口……
然而,他還來不及追究罪魁禍首,一道力量倏而揪緊他的後領,將他整個提起。
“作為皇宮禦賜牌匾的禦食樓掌櫃,竟然收受賄賂,把一堆不幹不淨的女人放進客棧裏,你該當何罪!”
陰沉沉的嗓音夾雜著殘酷的怒火從掌櫃的頭頂落下,驚得他喘息不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你……你是何人?為何知道這些?”
“哼!”
宮禦月隨手一甩,將他甩向那個坑下去的地洞,居高臨下冷眼地瞧著他。
“說!那個賄賂你的女人在哪裏?”
他一腳踩在掌櫃的大腿上,隻稍稍用力,便讓他痛得臉色發白幾乎沒口吐白沫。
“你……你……她……她……”掌櫃急喘著氣,因為疼痛,瞳孔微微放大,又驚又懼地看著眼前這個高高在上如主宰一切的男人,心裏的恐懼越發深。
“快說!”
宮禦月已然毫無耐心,狠狠地加重腳力。
“啊——”隻聽“哢”一聲,掌櫃的腿傳出骨折的聲響,他痛苦地發出嗷叫。
“說!”宮禦月不屑地放開腳,冷酷無情的眼睛依舊如索命一般盯著掌櫃。
為他暴戾的氣勢嚇得三魂幾乎沒了六魄,卻又深怕他再次采取暴行,掌櫃強忍著腿部骨折的痛楚,畏顫顫地開口道--
“她……她跟那位在街頭賣胭脂的舞媚姑娘一起走了,就……就在不久之前。”
“那個舞媚在哪裏賣胭脂?”宮禦月黑眸閃過精光,冷聲問。
“在……在東大街尾。”
宮禦月邁開大步就想去找人,然而,那嚇破了膽的掌櫃卻很有責任感地怯怯開口阻止道:“大……大俠,那位賄……賄賂我的姑娘,她交代小人給您留……留了東西。”
宮禦月腳步猛地頓住,黑眸一眯。
她給他留了什麽鬼東西?!
……
一樓櫃台。
店小二心驚膽戰地將一個包袱遞給那個像是地獄裏來的陰森閻羅,然後顫抖地縮到一旁,屏息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宮禦月冷著臉打開包袱,見裏麵放著那件她給他買的衣服,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別的。
他目光猛地更加沉冷,怒氣在周身隱隱彌漫,讓幾步之外用餐的客人都感到心驚膽寒。
很好,那個女人就這麽一聲不響地給他開溜!
忽而,他手指不經意勾開衣服的布料,一封信從折疊的衣服裏掉了出來。
他撚起,打開,抽出紙張,連帶地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也從信封裏滑出。
瞳孔微微一縮,認出了那張五十兩的來曆。
蓋著官府的銀印,是來自於那懸賞的一百兩。
想不到那個愛錢的女人竟然會留給他一半,嗤,真讓人意外不是嗎?
他暗暗嘲弄,然後翻開紙張,她鬼畫符似的毛筆字躍入眼簾——
宮大俠,當你看到這封信,我想你肯定是還處於被我捉弄的怒火滔天之中,不過,請容小女子作一個小小的辯白,首先,我們也算是同甘共苦了差不多三天,雖然我不指望能當你的朋友啦,但是,你也不要把我當仇人行不行?再怎麽說這幾天我也犧牲了一下女色滿足你的胃口吧,男女授受不親耶,我的清譽都被你這大俠毀得所剩無幾了,所以說,咱們能不能就此扯平?
總之……唉,算了,我走啦,江湖不再見,最好是後會無期!
好不容易辨認完她鬼畫符的字體,宮禦月氣得頭頂幾乎要冒煙。
臉色陰沉地抿緊薄唇,五指用力一收,信箋在他手掌心被揉成團。
想一走了之?
有那麽容易嗎?
如果就這麽讓她溜了,他宮禦月的名字從此就倒過來寫!
手臂一揚,白光忽閃一下,包袱連帶其他附件便消失。
然後,店小二還沒從驚奇之中緩過來,隻覺得眼前一花,那個可怕的閻羅就這麽從眼前消失不見了。
“高人……”店小二臉色蒼白卻又忍不住崇拜地喃喃,眼睛發直地看著門外人來人去的街道,不見高人蹤影。
……
宮禦月極快地穿梭在熱鬧的街頭上,目標隻有一個,便是那個狼女的胭脂攤鋪。
要找到她的具體位置並不難,她在這裏紮根的時間已經很久,是以認識她的人並不少,隨便問一下東大街尾的攤子老板,輕易地便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賣胭脂……新進的胭脂,優惠多多,各位都看看呀……”
舞媚熱情洋溢地對著經過攤位前的行人叫賣著,即使沒有人停下,也不折不撓地呼喚。
其實,她也不是那麽在意有沒有客人,隻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忽而,她看到到一團巨大的陰影在攤位前壓下來。
還沒抬頭,她便感覺到那股強勢逼人的壓力當頭罩下。
心猛地一驚,她硬著頭皮慢慢仰首。
果然……是他!
有些慌張,但是沒有讓慌亂的情緒表露在臉上。。
她強自鎮定地打招呼:“來買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