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弄雪呼吸困難地漲紅了臉,脖子上的緊窒讓她清楚自己沒有時間去害怕死亡。


  但是,她要賭一把,押注是他的麵子!

  她勉強地繼續擠出無辜的笑容,很甜很……囂張地道:“你殺……殺了我,就找不到……那……咳咳咳……那些信箋了,嘔……”


  喉嚨,被掐得死緊死緊,再也無法呼吸,缺氧的感覺讓她幾欲作嘔,眼珠子逐漸突出。


  原來,真正被掐死是這樣的感覺,原來,之前宮禦月掐她的時候並不是最用力的……


  她賭輸了。


  她快要死了嗎?


  眼前還有點點視線,她似乎看到蛇妖張著嘴巴在說話,隻是她已經開始耳鳴,什麽都聽不到了。


  然後,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世界開始在腳下傾倒,她無力地慢慢合上眼睛,絕望地等待死亡……


  “嘭!”


  已經遲鈍的腦子裏感覺似有什麽東西墜落在地,然後,她感覺到腰臀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噢……原來是她墜地了。


  咦?

  呆滯的眼睛開始逐漸凝聚起了焦點,她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也看到那雙盡在鼻孔前的雙腳。


  吃力地緩緩仰起脖子,看到他正居高臨下地冷睨著自己。


  他沒有殺了她,在最後的關頭把她放了,雖然並不是那麽情願,但他還是放了。


  嗬嗬嗬……她賭贏了!

  男人,麵子……哈哈哈……


  如果不是喉嚨還火辣辣地痛著,如果不是此時此刻處於命在旦夕的困境,她想她會放聲大笑出來。


  然而,即使她沒有笑出聲,卻也樂極生悲了。


  一隻大腳踩在她的手背上,那沉重的壓力讓她痛得渾身發顫。


  “說,那些信箋在哪裏?”


  他惱怒的質問當頭落下,殘酷地加重腳力。


  痛--

  如此的尖銳,紮著她的心髒,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咬緊牙關,她不讓自己喊叫出來。


  像這種虐待狂,你越是喊叫他越是變態!


  “說!”


  “在……你先放開我,我才要說。”弄雪瞪著他,目光裏有著毅然決然同歸於盡的決心。


  “……”盯著她毫不妥協的眼睛,他眉心狠狠地皺緊,這讓他冷酷的俊臉看起來更加可怕。


  然而,她已經沒有退路,再讓他踩下去,她的手指骨恐怕要斷掉。


  兩人就這麽對峙了好一會兒,他高高在上,她匍匐在地,卻隱隱有著一種怪異的平衡,隻因為誰也奈何不了誰。


  旁邊,那兩名隨從見自個兒的主子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牽製,怒火攻心地緊緊握著劍柄,眼露凶光地狠瞪住她,想要將她碎屍萬段的憤恨在心裏蠢蠢穀欠動。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廂房內,很安靜,靜得她完全能夠聽得見自己一促一促的抽氣聲。


  看著依舊被他踩在腳底的手,她心髒一陣又一陣的緊縮,好痛,痛死人了!


  如果是宮禦月,就算他生氣也不會這麽虐待她……


  嗚嗚嗚,她突然好想念那個看起來可怕實則也沒多歹心的宮大俠。


  如果有一天她還能再見到他,她一定要說他是好人,是英雄!

  可是她還有命等到那時候嗎?


  手指骨痛得開始有些麻木,似乎……快要斷掉……


  嗚嗚嗚,她不要變殘廢啊!

  就在她瀕臨絕望之際,他突然大發善心似的終於挪開了他的腳。


  弄雪反射性地立即縮手,將之小心翼翼地嗬護在背後,輕輕動了動手指,還是正常的,她的手指骨沒有斷掉。


  這幾乎讓她喜極而泣。


  “說!”


  那催命一般的冰冷聲音又從頭頂砸下。


  弄雪深呼吸一下,然後極快地從兜袋抽出一紙疊猛地朝旁邊那兩名隨從射去:“在那裏!”


  他臉色一變,身形一閃,疾電般地趨身而去追回那記載著他醜事的紙疊……


  與之同時,弄雪立即抓住這難得的機會衝向廂門。


  然而,她的腳步才奔到門邊,頸後突然一陣悶痛,眼前一黑,她眩暈地無力倒下。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她的腦子裏浮現宮禦月的臉。


  “宮禦月,救……”


  本能地,她喃喃著他的名字,卻沒能說完,便倒在了地上陷入昏迷。


  ……


  茶樓上。


  宮禦月憑欄而站,手中握著一杯早已經涼透的茶,心不在焉地眺望著外麵。


  看著大雨滂沱,淅瀝瀝的拍打在街邊的屋頂上,雜亂無章的聲響似乎敲進心裏,讓他難以平靜。


  該死的雨,到底還要下多久?那個笨女人不知道有沒有淋著?


  想到她或許被淋得像個落湯雞,渾身濕漉漉地,那嬌小的身體能受得住嗎?

  腦海裏,驀然浮現那一晚在郊外抓豺狼妖的夜裏,她睡著時候哆嗦喊冷的模樣……


  該死,萬一真淋濕了,她估計會在哪裏顫抖著……


  那又如何,她自己自找罪受,就好好受著那罪,他何必理會她?

  但是萬一她病倒了,腦子燒糊塗了,他豈不是得不到他想要的法咒了?


  其實他真的隻是為了得到她身上的東西嗎?


  想法越來越亂,亂得讓他無法平複,眼前的雨,也變得亂紛紛。


  一切,都亂得讓他想抓狂地去毀掉……


  該死,他失控。


  不該這樣的!

  就在他試圖平複內心的煩躁之時,忽然間,耳際隱隱約約似乎聽到她呼救的聲音——

  “宮禦月,救我……”


  他渾身一震,一陣心慌莫名懾住他,握著茶杯的手驟然一緊。


  “劈啪……哐啷!”茶杯應聲而破裂,摔落至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在叫他,她在呼救……


  宮禦月幾乎是反射性地抬頭張望四周,同時屏息凝神地注意聆聽。


  好片刻,卻再也沒有聽見那似有若無的聲音,也沒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人。


  他複又將目光投向外麵的瓢潑大雨,雨聲很大,混著轟隆隆的雷聲,劈啪作響的閃電聲。


  這些聲音遠遠比剛剛她那呼救聲大得多,那麽微弱的聲音根本不可能這麽清楚地傳入他的耳中。


  該死,他剛剛在幻聽,他竟然會因為她而出現幻聽。


  抬手撫額,腦子卻依舊一片混亂。


  就在此時,身後似傳來騷動——

  “大家仔細點,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劉大人說了他是重型罪犯,絕對不能放過。”


  緊張的官腔響起,宮禦月凝眉,轉過身來。


  “怎麽回事?”他目光略帶冷意地看著那幾個官兵。


  那些個官兵一看到他便認出來是曾經在衙門出現過的無名大俠,於是立即迎上前來。


  “原來是無名大俠在此,很抱歉我們叨擾了您的清閑,隻是……”


  看官兵似有難色地環顧了一下周圍的客人,顯然是不宜張揚。


  宮禦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官兵猶豫了一下了,然後更加走近前來,臉色凝重地壓低聲音對他說道:“是那個簞芷國的奸細,他被人救走了,大牢的頂部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破了洞,無聲無息地救走了那個囚犯。”


  聽言,宮禦月的眼皮猛地一跳,不覺又想起剛剛聽到弄雪的呼救聲……


  一種不詳的預感在心底滋生,莫非,簞墨珩又潛入了昭雪國!

  能夠無聲無息地在重重把守的重犯囚牢之中把人劫走,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得到。


  他幾乎能在大雨之中嗅聞到那個強大的對手。


  該死,如果真是簞墨珩,那弄雪……


  心口緊緊地揪住,他幾乎不敢往下想。


  暗暗深呼吸,他將體內那股強烈的不安強行壓下,冷靜地對官兵說道:“那個重犯被我震斷了琵琶骨,他根本就無法承受任何的顛簸,如果對方意在救活他,就不會走遠,現在雨勢這麽大,他們肯定會在這附近安頓,你去告訴劉大人,讓他將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四周圍進行搜查,還有,盡量把聲勢造大,這樣可以震懾他們,讓他們無法安身。”


  “英雄高見,我這就去跟劉大人說。”


  “等一下。”


  宮禦月沉吟著,在腦海裏勾勒出簞墨珩的肖像,經手腕翻轉之間,銀光一閃而逝,一幅畫像便出現在他手上。


  官兵看得目瞪口呆,為他神奇的法術。


  “拿這個,劫走囚犯的人很有可能是他。”


  “是,謝謝無名大俠鼎力相助!”


  “去吧。”


  於是,那些官兵匆忙離去執行他的計劃。


  宮禦月緊緊扣住欄杆,望著傾盆倒下的大雨,他黑眸湧上前所未有的焦慮,內心再也無法撫平。


  喬弄雪,你敢給我出事就試試看。


  驀地,他輕輕一撐欄杆,足尖銀光忽閃之間,他整個身影便飛躍出了外麵,至於瓢潑大雨之中,不在意豆大的雨點瞬間濕了他全身。


  茶樓上的客人有些不經意看到這一幕,不禁發出嘩然。


  ……


  宿客樓。


  一名粗壯的漢子匆忙走進閣廂,在經過門檻的時候,差點被倒臥在地昏迷不醒的弄雪給絆到。


  他利落地在那瞬間太高腳,敏捷地避開她。


  走到主子麵前,他壓低聲音稟告道:“殿下,屬下收到消息,衙門那些官兵開始挨家挨店地進行搜查,快要查到這邊來了。”


  “無妨……”


  “但是,他們手上有殿下的畫像。”


  “什麽?!”簞墨珩冷靜的嗓調開始出現裂痕。


  他藍眸凝重地沉下,心裏隱隱約約有了譜。


  “看來那個難纏的神月君還在民間……我們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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