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比鬼可怕

  婦人心下再怵。


  原來的顏綰綰哪有這般身姿？這一搖一晃，走得是步步生蓮，怕最近宮裏最得寵的貴嬪娘娘都趕不上。


  這人，究竟是鬼，還是狐狸精？

  狐狸精綰已行至張氏麵前，木梳齒在張氏肩膀上戳了幾戳，這才開口：


  “張氏啊張氏，顏府最沒大沒小的就是你！你一個妾，如何敢自稱本（座）……人的母親？我怎麽不知道，父親什麽時候把你扶正了？


  這大梁的規矩，妾就是妾！說好聽點是妾，說難聽點，就是個奴仆！你一個奴仆，對主子大呼小叫，還叫主子滾過來，給你見禮？你腦子沒毛病吧？！”


  說話間，她的目光在張氏身後小丫鬟身上一掃，目光淩冽。


  那丫鬟頓時朝後一縮。


  綰綰很滿意她這反應，目光再回到張氏身上，上上下下，真是看哪兒，哪不順眼！

  綾羅綢緞，珠翠珍寶，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隨隨便便從她身上取一件，就比這房間所有衣服首飾加起來還值錢！


  這顏侍郎啊，真是偏心都偏成回形針了……


  “衣服脫了。”綰綰開口，四個字透著不耐煩。


  “啥？”張氏滿頭問號，雙臂抱胸，防備的看著綰綰。


  “叫你把衣服脫了。”綰綰心下更煩，看白癡一樣看張氏，“就你這姿色，我真懷疑顏赦沒長眼睛！”


  顏赦就是顏侍郎，顏綰綰的父親。


  “醜得跟熊似的，怎麽就看上你了？趕緊的，頭上戴的，手上戴的，全部取下來，你一個奴仆，穿得比主子還好！”


  張氏做夢也沒想到，顏綰綰叫她脫衣服的原因是這個，更沒想到的是，這個被她壓製了十多年的顏家嫡女，竟有膽量給她提要求。


  當下，張氏氣笑了！


  “顏綰綰啊顏綰綰，我剛才差點被你唬住，還真以為你被哪兒的妖魔鬼怪附身，如今……嗬，小家子氣就是小家子氣，看見好一點的衣服就露餡兒。”


  張氏一邊說，一邊圍著綰綰繞了一圈，順便評頭論足，


  “裝鬼的話，好歹撐把傘，這日頭雖不算烈，但把一隻鬼烤得魂飛魄散，還是輕而易舉；裝妖的話，至少找條尾巴，我聽說那些不入流的小話本，最受人歡迎的就是狐狸精。”


  張氏麵露奚落。


  “你瞧瞧你，鬼門關轉一圈，除了膽子大點，腦子一點沒長。”


  說話間，她一根指頭朝綰綰腦門戳去——


  “哢嚓！”


  殺豬般的嚎叫拔地而起。


  張氏除了痛，更多的是怕，看著從手腕處無力垂下的手掌，心裏就一個念頭：完了完了，斷了斷了……


  下人們哪裏見過這種場麵，顏綰綰明明隻伸了下手，在張氏手腕上捏了下，怎麽手就斷了？


  所有人都在退，沒有人敢扶張氏。


  眾人不由自主想起半個時辰前，破碎在偏廳的棺木，以及大小姐被妖怪附身的傳言。


  “你……”


  張氏也在退，她的臉上滿是驚駭，比起斷掉的手腕，小命更重要。


  “我什麽？”綰綰上前，木梳齒再次戳在張氏肩上，“沒人告訴過你嗎？人比鬼更可怕！否則……”


  她陰惻惻一笑，“你怎麽有膽量，在我娘死後，十年如一日的折磨我？你就不怕她泉下有知，回來報仇嗎？”


  聲音越發低沉，便如地獄中來。


  恰穿堂風過，張氏嚇得差點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