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卷197、薄如蟬翼
問了一圈兒,最年輕的都五十了,那親自掌機的老人家都七十五了。
既是接駕、為皇上表演,便必定是織造府中最頂尖兒的工匠去。這會子在織機上的都是“總高手”、“高手”等級別的。這些都是出自織工世家,從年幼就開始學習,至少十年經驗以上才能成為正式的工匠。待得上了年歲之後才擢升為機房管事,有了這樣的稱號去。
婉兮含笑點頭,“……能織成雲錦者,平均要多少年才成事?”
那七十五歲老人家滿足卻也酸楚地歎了口氣,“……若是貢緞,沒有三十年的織機經驗,便不敢上手的。”
婉兮朝那拉氏福身為禮,“妾身聞‘術業有專攻’。便是同在織造府機房,真正敢上機的,都是宮匠世家,子孫世襲;便是職官,耳濡目染,卻也無法有世家之傳。還望主子娘娘明察。洽”
婉兮用意已然明了,皇帝輕輕勾起唇角。
那拉氏惱得緊咬牙關鈐。
德馨卻也不含糊,雖妹子已然出手相護,可他還是正兒八經地準備脫去鞋襪,將官袍掖起來,就等那拉氏一聲令下,他就爬上那織機去呢。
那拉氏抬眸,恨恨盯諒馨這蓄勢待發的模樣一眼,哼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也沒的糟踐了這些貴重的蠶絲去。”
婉兮這才鬆了口氣,在那拉氏麵前依舊平靜一笑。隻是起身走回自己原本位置時,目光稍與兄長一對,眨眼之間閃過一絲淘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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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那拉氏收到諒馨的孝敬。
是兩匹紗,一色銀紅,一色鬆綠,染色雅致不,全都薄若蟬翼,遠遠瞧著,銀紅的像春日裏桃花穀中輕軟紅煙;鬆綠的像春雨漫過鬆林,雨掛成霧……
這紗織工尤其細致,撐起來瞧,幾乎都看不見經緯線的痕跡去。宛若成,蟬翼清透。
“喲,可真好看。”那拉氏自己都忍不住誇讚了一聲,“不愧是江寧織造的,便是這紗都與咱們在宮裏用的不一樣。”
那拉氏伸手輕撫著,心情愉快起來,“看樣子這德馨倒是沒白比她妹子年長十歲去,果然比她妹子會做人。他這心意也算鄭重了,倒叫我對他刮目相看。”
塔娜和德格兩個,女孩兒家也自是喜歡這些輕盈的紗料去,便也都含笑道,“果然是江南,桑蠶之地,織造出來的紗,便是咱們在宮裏也不多見。”
塔娜道,“那德馨還特地,這紗名‘蟬翼羅’。便是那詩裏所‘雲薄衣初卷,蟬飛翼似輕’的。”
那拉氏也是揚眉,麵上的笑意便更是忍不住了。
“嗯,也不枉本宮賞他的那五兩銀子。值了。”
德格也笑,“這樣好的紗,市麵上五兩怕是都買不下來的。”
那拉氏歡喜了,德馨終得來見婉兮。
婉兮倒驚訝,“哥哥怎麽能來的?是皇上……還是傅公爺?”
德馨寵溺地凝視妹。
相差十歲,如今那個抱在懷抱裏的妹,已經長這樣大了。
兩人之間更是已經超過十年未見,如今看著妹這樣清麗奪目的模樣,他欣慰,卻也心酸。
他卻努力隻是笑,搖頭,“都不是,是皇後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