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知人知麵不知心
五月芳菲，神醫穀百花開，香氣馥鬱。在神醫穀住了將近六七天，莫北霄和方神醫似乎在某些地方達成了默契，竟然沒有著急出穀。
孟靈湘也不急，隻是想到每天都要去給他看腿，兩人的對弈活生生演成一部攻心計，著實耗費腦力。
而就在這時，遠在京城宮中的皇帝突然下了另一道旨意：派莫北霄的二弟莫淩雲前來探望。這說明在莫淩雲到來之前，他已經坐實了腿疾複發的嚴重情況，竟驚動了皇上。
莫淩雲比他們想象中來得都要快，皇帝下旨次日便乘了一騎輕轎到達神醫穀。
這天天氣不比前些日子，天空有些陰鬱，一架朱紅遍插羽翎的華貴轎子落在神醫穀，似紅霞給天際的灰增添了綺麗。
轎內的人下轎，一雙石青色長靴引入眼簾，靴底邊緣繡滿竹葉暗紋。身著玄色祥雲刺繡長袍，身長如玉，渾然一個翩翩佳公子模樣。
孟靈湘悄然打量他，這張臉和莫北霄有三分相似，但卻清秀有餘，英氣不足，心裏頓時有了一個對比。
“大哥!”
莫淩雲怔怔朝人群張望一眼，看到輪椅上的人，眼眶發熱，不由大喊出聲。
莫北霄遠遠含笑看著他，“二弟!”
莫淩雲快步奔上來，伏在他的腿上，“大哥，二弟這次能來看你，多虧了皇上體恤我們兄弟情深。”
莫北霄點頭，眼角似乎有些濕潤。
“出穀後我們定要跪謝皇恩!”
兩人寒暄一陣，莫北霄這才意識到身旁兩人還未介紹，便指著方神醫和孟靈湘道。
“這位是神醫穀穀主，方神醫，這一位是禦國大將軍的嫡女，孟二小姐，她也是方神醫此次新收的弟子。”
說罷，又引著莫淩雲向眾人看去。
“這是我二弟——莫淩雲。”
孟靈湘淡淡然露出笑容，方神醫隻應了一聲，言語不多。
莫淩雲眼中卻閃過一絲光亮，朝兩人看了幾眼，“大哥身邊有這樣的能人，難怪都要忘了回府啊!”
莫北霄神色一滯，麵上帶過鬱色，重重歎息一聲。
“二弟想錯了，這次在外逗留許久，是因為腿疾複發，實在是不利於趕路。”
“看來，是二弟誤會了，大哥你的腿一定可以治好的，莫要憂心。”
莫北霄依舊微笑，冷峻的臉龐卸下防備，溫和不少。孟靈湘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的神情，不免多看了幾眼。
“咱們兄弟兩個進屋說話吧。”
侍衛推著莫北霄進屋，方神醫便領著莫淩雲身後的若幹人許，進神醫穀安排了去處。
孟靈湘頓住腳步，心裏略有疑惑。莫北霄與兩個弟弟並非一母同胞，傳聞有言，患上腿疾後，莫北霄在江戶候府漸漸不受重視。
這麽一來，他們兄弟還能保持多年情深，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孟靈湘進屋時，兩兄弟眼裏明顯露出震驚的神色。
莫淩雲坐在莫北霄身旁，手捧一盒珍貴的黑色木匣，看她時眼裏劃過一絲的戲謔。
他肯定是誤會什麽了。她動了動唇，“今天靈湘還不曾為大公子把脈。”
莫北霄瞥了她一眼，哈哈大笑一聲，卻對著莫淩雲說道：“方神醫最近比較忙，就令孟二小姐來為我看腿疾，真是難為二小姐了!”
莫淩雲也笑，忽然起身將手中的人參遞給孟靈湘，滿臉誠意。
“孟二小姐，令兄讚你醫術高明，這人參是從長白山上耗時半年才尋到的，希望在醫治兄長的腿疾上有所幫助。”
孟靈湘遲疑，不敢接，忙看莫北霄的眼神。
隻見他眉眼疏朗，俊臉上一抹淺笑逐漸放大，“這是二弟對我的一番心意，你且收下吧!”
她接過那黑色木雕盒，輕輕一開，便見一株銀黃色長須人參躺在裏麵。物是好物，看來莫淩雲是費了不少心思。
“大哥，別擔心，有方神醫和孟二小姐在，你的腿疾一定可以治好。”
莫淩雲眼神無比堅決，大掌覆在莫北霄手背上，“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二弟都會盡全力幫助大哥恢複健康!”
他們兩個看來感情十分深厚，在大宅院裏，嫡庶有別還能有如此深厚感情，孟靈湘想到自己的庶妹孟傾雪，不免歎息一聲。
“咦，孟二小姐，怎麽站著不動?快過來為我大哥把脈啊!”
莫淩雲驚覺她的歎息，皺眉看向她。
孟靈湘正準備過去給他把脈，聽他淡然開口，“今天晚點再把脈，讓我們兄弟倆再聚一聚，說說話。”
“大哥，可是……”
“不礙事。”
看著兩人兄弟情深的模樣，孟靈湘也不好說什麽，出了門。隻是隱約覺得，莫淩雲並非像他表現那般，笑容有點怪怪的。至於是什麽目的，她也想不到。
天際灰雲已散開，涼風陣陣。繞著神醫穀轉了一圈，孟靈湘繞過小徑，準備回屋。
“孟二小姐，你我可真是有緣啊!”
孟靈湘壓下驚訝，看著麵前笑聲朗朗的清秀少年，沉聲應道：“二公子不是在大公子房裏嗎?這麽快就聊完了?”
她隻是疑問，卻見莫淩雲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看來她的懷疑沒有錯，莫淩雲的確不像表麵表現那樣。
她問：“二公子在這裏是專程等靈湘的?”
莫淩雲臉上浮過一絲莫名的笑，“孟二小姐別誤會。我隻不過是太擔心大哥的病情，才想要問你一些具體情況。”
“二公子和大公子的兄弟情誼真是令小女子動容，”孟靈湘一雙清澈的眸子對上他閃爍的目光，淡淡開口：“你有什麽要問，便問吧。”
“我大哥的腿疾嚴不嚴重?約摸有幾成希望可以醫好?”
莫淩雲問得真誠，孟靈湘怔怔看了他幾秒，“看來二公子很擔心大公子啊!”
“那是當然，我就這麽一個大哥。二小姐你不知道，我大哥沒病之前有多麽威風霸氣，他帶領千軍萬馬，在戰場上就是人見人怕的戰神羅刹!
但現在……唉，大哥淪落成一個瘸子，站站不得，立立不得，還被人嫌棄，做弟弟的能不傷心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