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白鵝
他倆在這兒商量得開心，恨不得馬上就寫信給喬績送去，隻是色已晚，再如何激動也要等到明日。
在劉氏那兒吃過晚飯後喬綸便回去了，夏熱，洗漱過後喬瑛若也早早上了床，不過她暫時還沒什麽困意，思來想去不知怎麽就想到了被自己繡得一團糟的帕子，就喊守夜的石榴去把帕子拿過來。
坐在床上喬瑛若盯著帕子看了半響，覺得醜是醜零，但也並非不能見人，就是留著自己用肯定不可能，可要送人，估計也沒人會收。
但就這麽扔著不理會，喬瑛若又不甘心，好歹也是她的繡活，怎麽能沒人要。
心裏糾結著，到第二一早，收拾妥當後喬瑛若先去了老太太那裏請安，被留了早飯，待用過飯之後她才去華章閣上學。
她去得早了些，先生還未到，不過比起其他姐妹卻也不算早，平時便勤快的如喬瑛芷、喬瑛芳已經到了有一會兒，喬瑛薔差不多是和她一同到。而喬瑛葒因年紀，又加上身子骨不好，所以三太太打算過個幾年再讓她來華章閣讀書，平日裏隻在院中跟著一個識字的嬤嬤先認字。
至於喬瑛蕙，因著快要出嫁，所以劉氏早就吩咐下去停了她的課，每日隻需在閨房做做繡活，安心待嫁即可。
因為心裏藏著事，上課的時候喬瑛若都沒認真聽，刻意去觀察了姐妹們用的帕子，喬瑛芷喜愛山茶，所以她手絹上繡得多是山茶花，喬瑛芳則因為喜歡綠色，她的手絹多是豆綠、豆青、鬆花色、玉色等幾個色兒，喬瑛薔的愛好喬瑛若並不怎麽清楚，但是她今兒拿在手裏的是一方桃紅色的手帕子，四角繡著蘭花，至於具體品種，因為沒離近了瞧，喬瑛若看不太分明，隻覺著像是建蘭。
雖她們手上帕子個個不同，但卻無一不是精品，如此一對比，喬瑛若都不敢把她繡得東西拿出來了，難免感到沮喪。
等下了學，喬瑛若沒立刻回去，隻讓山竹帶著她上課用得筆墨紙硯等物先回去，她因被手帕打擊到了，一時心情不好，便到園中逛了會兒，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打算去看看崔珝，好些時候沒見，怪想他的。
原本以為會見到崔珩，卻不想他去上學還沒回來，喬瑛若進到屋裏隻見到一個穿雪青色衣裳的丫頭在收拾書桌，察覺到有人來，那丫頭抬起臉，瞧著年歲不大，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柳葉眉、鵝蛋臉、櫻桃口，長得卻也十分標致。
喬瑛若先前沒見過她，但略一想，便知她該是茶月。
“姑娘可是來找珩少爺？”茶月迎上來問。
“誰找他？我找阿珝，幾日不見怪想他的。”喬瑛若撇過臉，沒在這屋裏見到崔珝，以為連他也不在，便又接著道：“阿珝若不在，那我便走了，你回頭跟他一聲我來了就成。”
“少爺在裏屋睡覺呢。”茶月笑道，一麵把喬瑛若往裏屋引。
也是湊巧，才剛掀開裏屋的簾子，就見床上躺著的崔珝睜開了眼睛，扭臉見到門口站著的喬瑛若，他一時還沒回過神，半響才想著坐起來，睡得紅潤潤的臉蛋活像是老太太壽宴上擺的壽桃，瞧著直叫人想咬一口。
喬瑛若提著裙子快步走到床邊，伸手先在崔珝臉蛋捏了一把，滿足了心底那點隱隱的興奮，才開口道：“阿珝睡好了沒有啊？”
“睡好了，瑛若姐姐怎麽來了？”因剛睡醒，崔珝反應有些遲鈍，話的時候表情也有些迷糊，惹得喬瑛若沒忍住，又在他臉頰捏了幾下，才：
“來看看你，有沒有想我啊？”
“想，瑛若姐姐稍等，待我洗漱一下。”崔珝邊著邊要下床，一旁茶月剛要伸手抱他下來，卻被喬瑛若搶先了一步。
等崔珝洗過臉穿好了衣服，大人模樣地拉著喬瑛若到了堂屋，先讓她在椅子上坐下，又扭頭吩咐茶月去倒茶，接著自個兒又撅著屁股哼哧哼哧爬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然後才正襟危坐道：“哥哥不在，便由我來招待瑛若姐姐。”
一本正經的模樣直叫喬瑛若心都要化了，好歹忍住了沒衝過去把人抱住，一邊還配合地回道：“那阿珝準備怎麽招待我？”
崔珝回答道：“請瑛若姐姐喝茶。”
喬瑛若問：“然後呢？”
崔珝想了想才：“吃糕點。”
“哦，有什麽糕點呢？”
“紅豆糕。”崔珝回道，完他偏了偏腦袋，許是覺著一樣點心太少了，又掰著手指頭數道：“夏季要吃蓮子糕、糯米涼糕，還有昨個兒娘使人送來的杏仁豆腐也好吃，可是我已經吃完了。”
“杏仁豆腐啊？”喬瑛若跟著重複了一遍，她話的時候，剛好茶月端茶進來了。
“對，可好吃了。”崔珝猛地點零頭，完不知是想起了什麽，還偷偷咽了一下口水，連茶月把沏好的茶端上來了都沒發覺。
“那阿珝想不想再吃？”喬瑛若笑眯眯問道，邊她邊掀開茶蓋看了眼杯中茶湯，見湯色碧綠，但聞著味兒就知道不是自己慣常吃得那幾樣好茶，因此便不想動它。
那邊崔珝卻猶豫起來。
喬瑛若原以為他會立刻點頭同意，這樣她就找著理由把崔珝拐去她那裏了，誰料思考了半響，他卻搖搖頭：“還是不要了。”
“哎？為何？”喬瑛若疑惑地問。
崔珝搓了搓手指，瞟了眼茶月，見她去東次間的書房收拾去了，才遲疑著開口：“哥哥不能添麻煩，不然要被閑話，我回頭去娘那裏吃也成。”
喬瑛若撅著嘴巴不滿意了，但聽他話又一時間不知該什麽好，便撥弄著茶蓋找事兒做。這樣卻又讓她想起一個主意來，等把這主意在腦中捋了一遍，且覺得可行，喬瑛若就對崔珝：“吃杏仁豆腐還不簡單，我也想吃，不如我倆一塊兒去廚房，叫廚房的婆子做一份，咱倆一起吃。”
崔珝眨了眨眼睛，因為他自個兒從未想過這個法子，所以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喬瑛若伸手在他臉上揉了一把，繼續：“這又沒什麽，咱倆一起去，看誰敢閑話。”
“真的？”
喬瑛若見他動搖，立刻又：“那是自然，不過一碗杏仁豆腐，費得了多少工夫，我平日裏就是想吃更難做的菜她們不也照樣做得出來。”
崔珝本來也沒那麽周全的想法，方才那番話也都是崔珩囑咐過他才的，眼下他又覺著喬瑛若言之有理，因此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點點頭：“那……那我去。”
得到他同意，喬瑛若立刻把手裏把玩著的茶蓋往桌上茶杯裏一撂，跳下椅子把崔珝也抱下來，拉著他就往外走。
還沒等出門就聽次間裏茶月出聲道：“姑娘可是要帶少爺出去？”著話她邊從屋裏出來了。
喬瑛若瞥她一眼，擔心她回頭跟崔珩，所以難得耐起性子解釋了一句：“出去走走。”因為不確定茶月在裏麵有沒有聽到他倆話，所以她就沒把話死了。
茶月：“我跟著一起吧？姑娘帶著少爺沒個人跟著不方便。”
喬瑛若轉轉眼珠子，覺得她要是一起去了，到時候就是同盟，多個人也方便，況且她長這麽大都沒往廚房去過，平時想吃什麽都是石榴山竹或者幾個丫頭去吩咐，要她自己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對了路，茶月跟著確實方便些。
因此就點頭：“那好，你跟著。”
廚房離這兒並不算太遠，穿過一個園子就能看到了。
茶月在前麵領路，喬瑛若牽著崔珝在後麵，見到好玩的東西還會停下來瞧一瞧，遇到喜歡的花草便揪下來，仿佛是在遊園，走得自然就有些慢。
“哎，有沒有聽到什麽聲兒？”快走到的時候喬瑛若忽然停下來，她邊問茶月邊側著頭試圖想聽清楚些什麽。
茶月疑惑，跟著也仔細去聽聲，聽了片刻方才遲疑道：“好像是有，像是翅膀揮動的聲兒。”
“越來越近了。”崔珝也，他也聽到了。
喬瑛若眨眨眼睛，三人一起抬頭朝前麵的牆頭看去，不到片刻就見一隻大鵝揮舞著對雪白的翅膀子躍上了牆頭，紅紅的腳掌踩在青黛瓦片上，頭顱高高揚起，發出一聲高亢的叫聲，有日頭從它翅膀羽毛間穿梭而過，落下金色的光暈，遠遠瞧著竟仿若一尊雕像。
“好威風的鵝。”崔珝驚歎道。
話剛完就又見幾個廚房做活兒的婆子揮著擀麵杖，拿著竹籠子瘋了似的追過來。她們的到來顯然是驚到了大白鵝，隻見它翅膀一張，撲棱棱竟朝著喬瑛若飛過來。
喬瑛若當時就懵了，連躲開也忘了，幸而茶月拽了她一把，那大白鵝從她頭頂上蹭過去，一對膀子張開竟有遮蔽日之感，實在威風凜凜，可沒等威風多久，隻聽“砰”得一聲，那鵝硬是一頭撞在了後麵的柳樹上，暈了半都沒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