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雪天
回到宴席上,劉清瑤被華康公主叫去話,喬瑛若沒跟去,被劉氏帶著見了好幾個長輩,有玩笑的還要給她親,逗得她臉都快紅了。
晚上回到家,喬瑛若和劉氏話,想起這茬事就忽然問了一句:“娘以後打算給我什麽樣兒的人家?”
“自然是好的。”劉氏把女兒攬到懷裏,感慨似的:“一轉眼我兒都這麽大了,等明年芷姐兒出嫁,後年就該給你議親了。”
她打算是好的,可喬瑛若卻沒想過要這麽快出嫁,她還想在家裏多過幾年舒坦日子,便:“後年我才十五,哪有那麽急。”
話出口劉氏便急了:“十五還不急?要真等到你十六七再找,不一時半會兒找不著人,就是我找了你不滿意,這一來二去怎麽也要個一年半載,到你出閣,隻怕是要拖到十九了,平白叫人笑話。”
喬瑛若不在乎這些,低頭摸著腰帶上掛得玉佩玩兒,口中隻:“那我就十九再出嫁。”
這話可捅了馬蜂窩,劉氏氣得要擰她耳朵,被躲開才作罷,但語氣也好不到哪裏,惱怒道:“你這孩子,也不看看尋常女子哪有十九才出嫁,二十不嫁可就要罰銀子了。”
“又不是嫁不出去。”喬瑛若咕噥道。
這話聽得劉氏心裏一陣無奈:“你呀!真是被寵壞了,婚姻大事豈是你能任性的。”
看母親不生氣了,喬瑛若立馬挺直了腰杆子撒嬌道:“就是我任性了又如何,難道娘還舍得打我不成?”
劉氏反被她逗笑,摸摸女兒的臉道:“下回可不許這麽了,若不是有事耽擱,哪有女兒家十七八歲還不出嫁的,更何況是我們這樣的人家。”
喬瑛若也怕再把人惹生氣了,心裏雖然不願意答應,可嘴上還是敷衍了一句:“知道了。”
完話她就回去睡了,上床前還玩了會兒崔珩送她的杜若印章,迷迷糊糊睡著時還在想等回頭再叫崔珩給自己刻一個章,隻是她也不知道,這世間事就是這麽沒道理,冥冥之中仿佛注定,誰也沒料到,平常一席話,到最後竟一語成讖。
入冬後有許多沒下雪,倒是崔珩休沐回來那下了場雪,他從花園穿過去,硯台給他打著傘,遠遠的就看到牆根下蹲著一個穿蜜合色鬥篷的人,頭上雪帽都落了一層薄雪,傘被丟到一旁,也不見撐開。
崔珩看到後就停了腳步,邊從硯台手裏拿過傘邊:“你先回去。”
硯台也沒多問,應了聲就抱著包袱先走了。
他走後崔珩朝牆根走去,離近了才開口:“姑娘怎麽獨自一人在這裏玩兒?”
鬥篷動了動,喬瑛若回過頭看他,一張雪白臉被凍得紅了雙腮,瞧著跟塗了胭脂似的,她見是崔珩,立馬笑著指向牆根處的雪人問:“這是我堆的,好看嗎?”
崔珩彎下身,把傘撐到喬瑛若頭上擋雪,一麵低下頭去看雪人,一個,沒鼻子沒眼睛,實在不好看,但崔珩卻麵色不改,點頭直:“姑娘堆得雪人十分精巧。”
這話立馬就討了喬瑛若的歡心,她從荷包裏掏出來兩個幹蜜棗遞給崔珩,:“可好吃了。”
崔珩接過來,看蜜棗中間的核已經被挖去,就直接一整個塞進嘴裏,味道挺甜,但不膩人,他也沒細嚐,咀嚼幾下便咽下去了。
喬瑛若看他吃得急,當他喜歡,幹脆把荷包裏裝得幹蜜棗全倒出來了,自己留了一個,餘下幾個全要給崔珩。
隻是崔珩沒接,反笑著:“姑娘自己吃吧!”
喬瑛若看他不要,就往自己嘴裏塞,一口氣塞進去兩個,腮幫子撐得鼓鼓的。
看她吃得開心,崔珩手裏還有一個沒吃,就撐著傘也蹲下來,和她一起吃。
吃完後喬瑛若拍幹淨手,這才覺得冷了,她縮著身子哈出一口熱氣用手捂著,可也不見暖和,隻能仰頭和崔珩:“手冷。”
崔珩把傘放下,握住她手揣進懷裏,暖了好大一會兒才問:“還冷嗎?”
“冷。”喬瑛若在雪裏淋了半,方才光顧著堆雪人沒注意,這會兒緩過神來才有些受不住,況且崔珩懷裏這麽暖和,要她把手拿開,她也不樂意的。
“不如去我那兒吃杯熱茶?”崔珩提議,邊著邊拿起傘要站起來,喬瑛若還沒暖和夠,連忙也跟著起來,但是蹲得久了,兩腿直發麻,猛地一起身她差點沒站住,抓住崔珩衣服才沒腿軟跪下。
“腳麻?”崔珩問。
喬瑛若點頭,她看看崔珩,眼珠子一轉,忽然計上心頭,試探著問:“你背我走好不好?”
崔珩一陣沉默,把傘交給她撐著,自己轉過身半蹲下,示意她上來。
外麵下著雪,園裏也沒什麽人,喬瑛若本來隻想讓崔珩背一會兒,可走了一段路也沒見他累,加之沒人看到,她就更心安理得地賴在崔珩背上不下來了,一直到院門外麵,喬瑛若怕被茶月她們瞧見了,才拍拍崔珩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她腿這會兒也不麻了,才下地就往堂屋去,倒把崔珩落在了後麵。
屋裏燒著熱爐子,暖烘烘的,剛進去就一股熱浪撲麵,舒服得人直眯眼。茶月不在這兒,隻秋雲一個在堂屋做活,崔珩吩咐她倒茶,她便出去了。
隻是她出去,喬瑛若見屋裏又沒旁人伺候,不由扯了扯身上穿得鬥篷,抬眼去看崔珩。
崔珩過去幫她把鬥篷雪帽都脫了,見她裏麵穿得是件杏紅色緞麵繡梅花夾棉襖,配了條艾綠色的百迭裙,顏色都鮮亮,襯得人嬌俏,隻是她身上熏得卻不是慣常用得香,聞著冷冽,崔珩還是頭回聞到。
便問了句:“熏得什麽香?聞著不像你慣常用的。”
“表姐給的,我聞著好聞就用了。”喬瑛若邊著邊往書房去,見崔珝在裏麵看書,隻在門口略看了一眼,便折身回來了。
熱茶是現成煮好的,秋雲沏好了端來,還備了幾樣蜜餞甜嘴。
喬瑛若吃著金絲蜜棗好吃,也顧不得吃茶,埋頭一連吃了四五個才罷休,抬頭就見崔珝從書房出來,和崔珩話:“外麵下著雪,哥哥怎麽就回來了,晚些待雪停了再回豈不更好?”
崔珩:“我回來時還未下雪,走到一半才下,再折回去也不值當,況且外麵雪,不礙事。”
喬瑛若捧著茶抿了幾口暖身子,等他們完話才叫崔珝:“阿珝過來吃蜜餞。”
“三姐姐。”
“真乖。”喬瑛若摸摸他腦袋,捏了塊杏脯喂他。
崔珝長高了不少,記得剛入春那會兒還沒案幾高,現在都要齊平了,喬瑛若比劃了一下他倆的身高,笑:“再過個兩三年,阿珝都要比我高了。”
“沒有,還要好久才能比三姐姐高。”崔珝著拉過來崔珩,把人推到喬瑛若身邊,:“哥哥才高。”
他得也沒錯,打眼看著崔珩都要比喬瑛若高一個頭了,居高臨下地看人,好處就是能看到喬瑛若頭上戴得絹花快掉了,崔珩直接伸手幫忙戴回去了。
但是嚇了喬瑛若一跳,捂著頭發瞪眼問:“你做什麽?”
這反應太新奇,崔珩頭回見,嘴巴一抿,險些沒笑出來,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才:“我看絹花快掉了,便想幫姑娘重新戴上。”
聞言喬瑛若這才把手放下,嘴上抱怨道:“都不知道一聲。”
“是崔珩的錯。”
聽他認錯喬瑛若心裏怪不舒坦,就:“我又沒責怪於你。”
崔珩微微一笑,從懷裏掏出一枚印章,“上回姑娘想要,我就趁著閑暇刻了一枚,看看可還喜歡。”
他用得是玉石原料,一枚不過拇指大,底下刻得是一朵梅花,精致又可愛,看梅花上有殘留的印泥,喬瑛若立刻在手背上試著按了一下,印下朵殘梅。
崔珝踮著腳湊過腦袋看,見狀伸出手:“我也要蓋章。”
喬瑛若就在他手上也按了一下,可惜印章上殘留的印泥本來就不多,這一下連梅花的輪廓都沒留下,崔珝忙指著書房:“書房有印泥。”著話把崔珩給忘到了腦後,隻顧拉著喬瑛若往書房尋印泥蓋章玩兒。
等他倆玩夠了,外麵雪也停了,掀開門簾子一看,地上薄薄一層雪,喬瑛若就想回去,扭頭和崔珩:“我先回去了。”
崔珩忙:“我送姑娘回去。”
“不用,又不是不認得路。”
“雪地路滑,仔細摔著了。”崔珩著沒給喬瑛若拒絕的機會,已經走到門前先一步掀開了門簾子,示意人先出去。
喬瑛若本也沒在意他送不送,和崔珝了一聲就出去了,崔珩臨走前:“回書房去,我回來要檢查你課業。”
聞言崔珝臉色立馬就變了,委委屈屈地看了崔珩一眼,才不情不願地起身回書房。
喬瑛若站在廊下等崔珝出來,身上鬥篷已經穿好,但雪帽的帶子她卻係不好了,總覺著不如先前瑪瑙幫她係得好看,而且打得結翹起來不好看,心裏正煩躁著,崔珩過來從她手裏接過兩根帶子,也沒見怎麽係得就好了。
喬瑛若摸摸他係得結,覺著不錯,這才開心地轉身往雪地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