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更新
崔珩的回信是在喬綸送過去的當回的,他叫硯台從太學回來拿東西,是缺了紙墨,實際上是叫硯台回來給喬瑛若送信。
不過也不是硯台親自過來,是轉而又托了崔珝,讓他悄悄地送來。
收了信,喬瑛若不急著看,先從果盤裏揀了幾枚果子給崔珝,哄他道:“阿珝乖乖地吃果子,哥哥叫你送信的事不許告訴別人。”
崔珝點點頭,捧著大桃子啃得滿嘴汁水,但是又好奇問:“為什麽不能告訴別人?娘也不許嗎?”
“乖阿珝,你想啊,哥哥準是沒法兒回來,這才給我送信,且又是托你轉送,那就是不想別人知道了閑話,你要是告訴了旁人,不就是讓他們有機會對哥哥指指點點、三道四,到時候哥哥可就會生氣的。”
“可是娘又不會。”崔珝仰著臉。
“二嬸子病著呢!”喬瑛若在竹涼床上坐下,摸摸崔珝的頭發,孩子頭發又滑又順,跟綢緞似的,摸了一下不夠,她又摸了摸才:“當然要好好養病,阿珝想看二嬸子勞心費神不成?”
崔珝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想。”
喬瑛若立刻:“那就別告訴旁人。”
崔珝猶豫了下,點點頭:“好吧!”
末了,他看看喬瑛若拿在手裏的信,又好奇問:“可是哥哥寫了什麽呀?”
還沒拆開,喬瑛若哪裏知道,她也不避著崔珝,拆了信在他眼前攤開,:“那我們一起看看好不好?”
“好。”
崔珩沒再寫什麽詩詞,信上都是些平常話,告訴喬瑛若他最近幾日的生活,比如參加了什麽文會,又學了什麽書,寫了什麽文章,等等之類的話,喬瑛若看著便覺得有趣,這是她不曾接觸過的世界,因此更加好奇。
怕崔珝有不認識的字,喬瑛若還特意把信一字一句地念出來給他聽,信還沒念完,崔珝卻忽然:“姐姐念錯了。”
喬瑛若一愣:“啊?哪裏?”
崔珝指著信上的惴字:“這念惴,不念喘。”
完還咧著嘴笑:“這還是哥哥告訴我的,不然我也讀錯。”
“不這麽讀嗎?”喬瑛若遲疑著問,被崔珝這麽一指正,她都不確定這字讀什麽了。
“就是姐姐讀錯了,不信回頭可以問哥哥的。”崔珝前些剛認識這個字,記得正清楚,因此十分自信。
喬瑛若自覺丟了臉,不由上手在他臉上捏了下,嗔:“自己知道就行,還非要出來。”
“明明就是姐姐念錯了。”崔珝和她分辯。
“好好好,我知道了嘛!”喬瑛若告饒,看他桃子快吃完了,忽發奇想:“你快些吃,吃完了桃子,我們去院裏把桃核埋下,看看能不能種出桃樹。”
崔珝一聽立馬來了興趣,他是孩子,本來就是愛玩兒的年紀,高高興胸把桃肉吃了個幹淨,留下桃核捧在手裏,跳下竹涼床就要往外麵去,邊喊喬瑛若:“姐姐,我們快些去種。”
“等我下。”喬瑛若手忙腳亂地收好信,又掏出手帕給崔珝擦幹淨嘴巴,這才拉他往外走。
院裏沒人,隻大福昂著脖子,巡視領地似的在院中散步,看喬瑛若出來,它立馬仰頭叫了幾聲,撲騰著翅膀迎上來。
難得見它這麽熱情,喬瑛若好一陣受寵若驚,結果卻見大福越過她,徑直在崔珝麵前停下,伸長了脖子去啄他的手。
“要桃核嗎?”崔珝攤開手,把桃核伸到大福麵前。
大福張嘴咬住,發覺太硬,立馬又吐出來,衝崔珝叫了幾聲,轉身扭著屁股走了。
“這是想吃桃子啊!”喬瑛若猜測它的心思。
“瑛若姐姐沒有給大福吃桃子嗎?”崔珝仰臉問。
“今兒晌午喂食的時候就吃了好多,估計是聞著你桃子的味兒,別管它,否則叫它吃多了還要生病。”
桃子被大福吐到霖上,喬瑛若也不嫌髒,拿起來到院子牆角尋了塊兒地方,又隨手撿了根樹枝,兩個人蹲下來,開始用樹枝扒拉著挖坑。
隻挖了個坑,看大足夠放進桃核他倆便停手了。
喬瑛若才把桃核埋進土裏,忽聽碧璽問:“姑娘做什麽呢?”
扭頭就見碧璽從外頭進來,喬瑛若立刻:“你快端碗水來,我種桃核呢?”
碧璽點點頭,先去端水。
她也沒去多大會兒,等把水端來,離近了她才看到兩人髒兮兮的手,當即驚呼道:“哎呦!這手是摸了泥巴不成?”
“那是自然。”
喬瑛若著把碗接過來,往埋了桃耗土堆上麵倒水,直到把一碗水都倒完了,才招呼崔珝:“阿珝,我們洗手去。”
完舉著髒手往屋裏去,崔珝趕緊邁著步子跟上。
碧璽瞧了眼埋桃耗地方,總覺得不靠譜,雖她也不懂怎麽種桃樹,但看姑娘澆水的量,怕是芽兒還沒發出來,桃核就要淹死。思及此,碧璽搖搖頭,回屋去了。
在喬瑛若這兒玩了大半崔珝才離開,晚上喬瑛若在老太太哪兒吃了飯,回來後又忍不住把崔珝的信拿出來看了又看,越看越覺得好玩兒,不知不覺就笑出聲。
石榴進來送東西,聽到聲音挑開簾子問:“姑娘笑什麽呢?”
喬瑛若斂了笑,不慌不忙地把信收起來,隨便找了個由頭:“想起何姐姐就要過門了,我心裏高興。”
甭管石榴信不信,但也順著喬瑛若的話:“二少爺的婚期也近了,到時候二奶奶進門,怕是過不久府裏又要有喜事兒傳出來。”
到喜事,喬瑛若忙問:“大嫂子身體如何了?”
“好著呢!我昨兒和采菊話,聽她,大奶奶這一胎保管是個少爺。”
“這豈是她了算的。”喬瑛若不信。
“可不是采菊得,這話是太太得,太太大奶奶的肚子尖,素日又喜酸,定是個男孩。”石榴因有事做,完話便又出去了,留下喬瑛若捧著臉沉思。
王媛娘如今已經懷胎四月,眼下不過剛顯懷,要生下來還得等到明年,劉氏盼望的孫兒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府裏近期最大的喜事是喬綸的婚事,日子是早就算好聊,隻等到了時候娶何纖雲進門。
這段日子喬瑛若也忙,除去每日上學,還要到劉氏那兒幫著打理後宅事務,她對這些素來不耐煩,可偏偏又躲不過去,光是算賬都要累壞了,更別提喬綸婚期臨近,要忙的事情更多,她也就沒閑暇時間去想別的。
到喬綸成親當日,府裏熱鬧得很,連病了好些時候的楊氏也打扮一新出來,穿著秋香色纏枝蓮菊海棠紋單襦,蔥白長裙,鬢邊一簇淺黃纏花,臉上抹了胭脂,瞧著沒那麽憔悴。
老太太知道她病了,尋了空閑和她:“既是病了就別硬撐著,若是為了侄兒的婚事,再把嬸子給累著了,這就是二郎的不是,你還不快下去歇息。”
“這……”滿屋子的人,楊氏一時也不敢走,神態便有些猶豫。
見狀三太太:“老太太這是關心你呢!你這病好容易有了起色,可不能再累著,身子重要,況且這裏有我們,等拜堂你再來也校芹兒,還不快扶二太太回去。”
楊氏也不好再什麽,帶著芹兒先告退了。
她也沒回去,在後麵屋裏坐著。方才在前麵,一來人多,二來又是喜慶的日子,一大家子都在,你一句我一句,總不停歇,吵得她腦袋都疼,這會兒離了人,耳邊才總算清淨了。
卻瑛若見楊氏去了後麵,也悄悄地出去了,才進庭院,正巧遇到芹兒出來倒茶,她就問了句:“二嬸子可還好?”
“好,太太在屋裏歇息呢!姑娘進去吧!”芹兒。
楊氏也聽到了聲音,她原是歪在榻上,喬瑛若進來時她便坐直了,笑著道:“瑛若怎麽不在前麵。”
“來看看二嬸子。”喬瑛若坐下後:“二嬸子都病了好些時日了,莫不是大夫不好,這才治不好二嬸子的病?”
“大夫很好,你二叔特特請了太醫來看,隻是我這病……”話沒完,楊氏忽然止了話。
“病如何?”喬瑛若問,邊抬眸一臉不解地看著楊氏。
“沒什麽。”楊氏看著她,心裏一軟,不由抬手撫了撫喬瑛若的鬢發,淺笑道:“瑛若是個好姑娘,模樣漂亮,性子也討喜,將來不知道是哪個有造化的能將你娶進門。”
“嬸子這話做甚?”喬瑛若嗔道:“今兒是二哥哥娶親,怎麽到我身上了。”
見她像是羞了,楊氏拿帕子掩唇笑了幾聲,這時芹兒進來端茶,她便打發芹兒去前頭看看,花轎什麽時候到。
芹兒哎了一聲又出去了。
喬瑛若看楊氏雖打扮的光鮮,但臉上仍遮掩不住的病態,忍不住:“二嬸子可要快些好,前兒珩哥哥回來還在憂心你的病,入了秋就冷了,一場秋雨一場寒,到底不如夏日好,還怕你再染上風寒,絮絮叨叨了好多話呢。”
楊氏歎了口氣,道:“隻怕我這病好不了了。”
喬瑛若心裏一驚,急忙插口道:“二嬸子什麽糊塗話呢?”
楊氏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掩住唇,正想些什麽把這話揭過去,芹兒已經回來了,剛進門就麵帶喜色道:“太太,三姑娘,花轎到門口了,老太太、大太太和三太太她們已經過去中堂了,太太和三姑娘也快點過去吧!”
“哎喲!那我們也快些過去吧!若是誤了拜堂就不好了。”楊氏忙要站起來,許是起得太急,眼前猛地一黑,險些沒一頭栽下去,還好被喬瑛若扶住了。
“二嬸子。”喬瑛若也不知她怎麽了,忙叫了一聲。
芹兒也趕緊過來扶,楊氏擺了擺手,緩了一會兒便覺得好了,半倚著芹兒:“沒什麽,咱們快過去。”
喬瑛若這才放下心來,同她一道去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