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趙家人
吳秀洪顯然是沒想到自己一進門，就要麵對張氏的發難，一時怔愣住，沒有反應過來。
吳家老爺子看自己老妻這樣，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瞪了張美芝一眼：“你就不能好好的問話？至於這樣子嗎？”
張美芝有些不滿：“我這不就是在好好問話嗎？”
吳宗憲卻是沒搭理她，而是轉身看向他身旁一位和他年齡差不多大的男子，說道：“富貴啊，真是讓你見笑了。”
這男子身穿絳紫直綴長衫，腰間係了條同色鑲黃邊絛帶，中間繡了年年有魚的花紋。頭上用了根金簪，將頭發挽成男式發髻。腳上穿的是黑色錦步長靴，靴口處還鑲了白狐皮毛。這身打扮，端是一幅富貴樣，可奈何這男子身材矮小，又長得體肥身寬的，這華麗的服飾到了他身上，也就成了暴發戶的標誌。
青音以前聽她阿娘嘀咕過，說那張美珠的夫君可真會取名，竟叫富貴，有這麽好的名字，家裏能不富起來嗎？
現在又聽阿爺稱呼這男子為富貴，便知道這可能就是他們的姨爺。
趙富貴聽吳宗憲這麽說，用自己那肥厚的大掌在他身上拍了拍，大聲說道：“姐夫，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姐姐怎麽就讓我見笑了？我覺得姐姐問得好啊。”
吳宗憲臉色僵了僵，這張氏對大郎這般態度，竟然還覺得好？敢情不是你兒子，你當然不心疼。
張美芝臉上露出一抹得意，這就是她喜歡妹妹一家人的原因，每次他們都會站在她這邊，替她說話。
趙富貴身旁坐著一位四十來歲的夫人，單從相貌上來看，她與張氏長得頗為相似，但她身穿石榴紅的襖裙，頭上插了根鳳尾鎏金簪，手腕上帶的是牡丹纏絲金手鐲，臉上的皮膚保養得當，看上去要比張氏年輕許多。不用說，青音也知道，這應該就是她的小姨奶奶張美珠。
張美珠顯然是沒把自己姐夫的話放在眼裏，看都沒看他一眼，更別提替他解圍了，她直接看向吳秀洪，開口問道：“大侄子，我家秀娥呢？”
吳秀洪是一臉的茫然，雖說表妹是和他一起離去的，可她並沒有告訴自己她去哪兒了啊，“小姨母，我不知道……”
張美珠的聲音猛然拔高：“不知道？你竟然說你不知道？難道我家秀娥不是和你一起走的嗎？”
“是和我一起走的，可是我們到了橫樹村村口就分開了……”吳秀洪急忙向她解釋道。
張美珠卻是打斷了他的話，“我說大侄子，你該不會是把我家秀娥弄丟了，現在又跑了裝作不知道吧？”
吳秀洪急道：“小姨母，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
“我娘怎麽就不能這麽說話了？她是長輩，你怎麽還敢頂嘴？”一道男音突然搶白道。
“就是，我可告訴你，別說是親戚就可以賴賬，你們弄丟了我姐，就得賠錢！”另一道聲音也不甘示弱，緊跟而來。
青音朝說話的聲音望去，隻見兩個年輕的男子從屋外掀簾而入，這明顯是兩兄弟，長得頗為相似，而且這兄弟倆與趙富貴的身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長得又矮又圓，偏偏還不自知，穿得花紅柳綠的，手裏還拿著一些話本裏的風流才子才會拿的折扇，想要佯裝出翩翩佳公子的風流倜儻模樣，可卻不知給人的是幅風騷的草包樣。
趙富貴看到自己的兩個寶貝兒子來了，顯然是心情不錯，不過嘴裏卻是笑罵道：“你們兩個臭小子去哪兒玩了呢，就把你們爹一個人丟在這兒，真是沒良心的東西，白養你們到現在了。”
趙家的大兒子趙長春聽阿爹這麽說，二十來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依偎到趙富貴身上，賣乖道：“爹，我們最有良心了，這不，才一會兒的功夫沒見到您，就想得很，不就來見你了嘛。”
小兒子趙長泰也接著哄道：“就是啊，爹，我們是最孝順不過的了，剛才在院子裏看到了好多隻雞，不就趕緊的跑來告訴你，待會讓大姨多殺幾隻，給爹你好好的補補，還有，我也要多喝些那雞湯……”
趙富貴聽兩個寶貝兒子這麽說，樂得臉都笑成菊花樣了，“哎喲，爹的乖兒子哎，你們可真孝順，爹總算沒有白疼你們……”
吳宗憲看著這恍若無人舒情的父子三人，一張老臉是抽了又抽，雖說家裏來客人了，這殺雞宰鴨好生款待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沒聽過有哪家客人是自己提出要殺雞的啊，這還真是一點兒都不見外。
“長泰，你剛剛說的賴賬賠錢是什麽意思？”吳宗憲想起這兄弟倆剛進門時說的話，不禁皺起了眉頭，開口問道。
趙長泰不以為意道：“這秀洪表哥弄丟了我姐，難道不應該賠錢嗎？像我姐這麽漂亮的女子要是賣了的話，怕是值不少的錢吧？”
吳宗憲聽他這麽說，不禁蹩起了眉頭，這趙家兄弟倆小時候還是挺機靈的啊，怎麽幾年沒見，說話是越來越沒分寸了，“你怎麽能說出秀洪把你姐賣了換錢了呢？這種話，怎麽說得出口，我們是親戚，怎麽可能會做這種……”
趙長泰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怎麽就說不出口了？難道我姐不是和他一起走的嗎？現在他們一家人是回來了，可我姐卻沒了蹤影。一百兩！你們拿出這一百兩來，這事我們就不追究了。”
張美芝顯然是被他這獅子大開口嚇一跳，“一百兩？這麽多？這事跟我們可沒關係，反正她最後是和大郎他們待在一起的，你找老大家要去！”一副趕緊撇清關係的模樣。
吳宗憲被自家老婆子這話氣得胸口一悶，她這是怎麽說話的呢？什麽叫做找老大家要去，這事還沒弄清呢，怎麽就讓老大賠錢了？虧她還是老大的親娘呢，她妹妹一家人都欺上門來了，她也不幫忙說話。想到這兒，吳宗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張氏被老爺子這麽一瞪，心裏是一陣氣虛，不能怪她不疼兒子啊，畢竟這一百兩實在是太多了，把這整個家當都賣了，也不知道值不值這錢，她還有另外兩兒子呢，可不能為了這一個把那兩個也搭上吧。大不了，她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好了，想到這兒，她又心安理得起來。
一向老實好欺負的吳大郎，這次卻是咬緊了嘴，絕不鬆口，“反正我是不會賠錢的，這表妹丟了，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青音心裏也是氣憤得很，不就是因為趙秀娥是和他們一起出的吳家大門嗎？可這也並不代表他們就有義務要替趙家盯緊了她啊，現在這趙秀娥是自己走的，到現在還沒歸家，分明他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一想到今天等了她那麽久都沒見到人影，青音心底積壓的怨氣也湧了上來，憑什麽讓她們賠錢，她們就不賠，看這趙家人能拿她們怎麽著。
吳老爺子也煩躁起來，從懷裏拿出他那旱煙，悶聲抽了幾口，然後才看向吳秀洪，開口說道：“把你們今天去橫樹村的經過慢慢向我說來，讓我來好好地想想。”
吳秀洪點了點頭，“實際上這也沒什麽好說的，今天我帶著青音幾個去橫樹村，然後遇上了表妹，就和她一起去，這到了橫樹村村口，我們就分開了，然後我們就……”
吳老爺子突然出言打斷道：“你說你們到了橫樹村村口就分開了？”
吳秀洪不理解自己阿爹為何要這麽問，但還是老實地回答道：“是啊，我們在那村口處就分開了。”
吳老爺子皺起了眉，“你們怎麽在那兒就分開了，你讓她做什麽事去了？”
吳秀洪不解道：“我沒有讓她做什麽事啊，這在村口處分開是表妹自己提出的。”
這下子是換吳老爺子不解了，“是她提出的？那你就沒問她 去幹嘛？”
“沒問。”吳秀洪悶聲答道，後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一開始去的時候，我有問她，可她不願意說，我也就沒再問了。”
“你的意思是一開始她就打算和你們分開？這不是你們提出要帶她去橫樹村的嗎？”吳老爺子聽了他這話，心裏的不解更甚。
聽吳老爺子這麽說，青音和吳秀洪都愣住了，怎麽變成是他們提出要帶她去的了？分明是那趙秀娥自己死皮賴臉的非要跟著他們去的啊。
青音忍不住開口說道：“阿爺，你怎麽會說是我們要帶表姑去的呢，我們平時見了表姑那都是繞著走的，今天早上實在是被表姑纏著沒辦法了，才答應和她一起去的，沒想到她卻把我們坑的這麽慘。”
聽青音這麽說，吳老爺子沉著臉看向張美芝，“你不是和我說是大郎他們非要帶著她去的嗎？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吳宗憲的話音 一落地，青音和吳秀洪都是不敢置信地看著張氏，阿奶居然和大家說是他們硬要帶表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