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趙氏的苦衷
青音不由想起那天阿爹從徐家回來時說的話，他說這徐家貌似到目前為止，一直都沒有休妻的打算，那這趙秀娥這次在吳家這麽鬧騰幹嘛，難道她想惹得徐家人對她感到不耐煩，然後休棄了她，好讓她和她的情郎比翼雙飛？
不得不說，青音她真相了。
趙秀娥在這徐家的日子過得可並不好，婆婆看不上她，和她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而相公也總是不把她放在眼裏，整天和那些姨娘廝混在一起，她覺得，在那個徐家，連下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含有譏諷的意味。
就在她每天自怨自艾時，這宋阿牛出現了。
宋阿牛是何人？其實他就是家住在雲崗山的一個窮小子。
這雲崗山離西鳴鎮可是有一段距離的，他們又是怎麽相識的呢？這就得從去年秋天說起了。
去年，宋阿牛已經年滿十七了，可卻是一直沒說上親。其實他生得高高大大的，又長得濃眉大眼的，村裏自然是有不少姑娘都對他芳心暗許，可奈何他家實在是太窮了，人家姑娘家裏不同意啊，誰願意把自己閨女許給一個家裏是一窮二白的窮小子？
這宋阿牛見人家都看不上自己，心裏也是相當的傲氣，既然你們都看不上他，那他就去城鎮裏好好地打拚一段時間，等攢下一些家產後，娶一個比她們都好的姑娘回來。
他進了城鎮後，就做了一個小貨郎，整天挑著脂粉絹花的，在大宅小巷裏，四處吆喝。
這趙秀娥在徐家整天擺著一張苦瓜臉，肯定是人人看到她都厭煩得很，沒人願意搭理她。一天，她聽到宅子外麵貨郎的吆喝聲，想起自己已經用完了的針線，想要買一些來，又不好意思開口讓丫鬟們去，便自己親自去了。
這宋阿牛見開門買自己針線的婦人，衣著華貴，臉上卻是帶著悲戚之色，一時好奇沒忍住，就多問了幾句。趙秀娥見難得有人這麽關心自己，便將自己的遭遇一一向他說來。
這宋阿牛是個實心腸熱忱的好小夥，聽了她這狀況，立馬表示了同情，又對她多加安慰。趙秀娥一直活在別人的冷眼漠視中，哪裏感受過這麽溫暖的關懷，一時，沉寂多年的心頓時淪陷了。
在徐家的生活是黑暗無邊的，而宋貨郎卻是溫暖的存在，她也就越來越期待能夠再見到他，每次宋阿牛挑著擔來賣貨時，她總會開門來買。
一來二往，兩人就漸漸地熟悉了，而趙秀娥更是對宋阿牛好感倍增，甚至生出“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感慨。
可是好景不長，趙秀娥還沒在這甜蜜的遐想中沉浸多久，就聽到了一件不好的傳聞。
那天，趙氏的婆婆徐家老夫人沈雪梅讓丫鬟來傳話，讓她去燕禧堂請安，這燕禧堂是沈雪梅居住的院子，不過平時她是看到自己這個兒媳婦就嫌煩，早就免了她的請安，這不知怎麽又突然讓她去請安了。這趙氏的心開始瑞瑞不安起來。
走到燕禧堂，發現院子裏麵是靜得可怕，那些小丫鬟們個個都是垂下頭去，無人敢開口說話。
趙氏緊張起來，額頭上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了冷汗，順著她的臉頰，一直流淌，最後滑落，滴到地上。
“那事你可聽說了？”趙秀娥到現在還記得，當時沈雪梅沉著一張臉，冷冷地問她。
而她當時是非常的緊張，以為自己對宋阿牛的那點小心思被婆婆看穿了，開口結結巴巴地說道：“什麽、什麽事？媳、媳婦不知。”雖然如此，但她也沒有直接開口承認。
沈雪梅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兒媳，“你很緊張？”
“沒、沒有！”趙秀娥立刻失口否認，但顯然她的這話很沒有說服力。
沈雪梅沒想到她居然會如此地怕自己這個婆婆，不過心裏卻是對這一認知感到很高興，她不喜這個兒媳，看到趙氏緊張害怕，心裏自然是愉悅地，不過也沒有戳出她這偽裝的堅強，而是斜睨了她一眼，開口說道：“這胡家的兒媳婦死在了古月庵裏。”
趙秀娥沒反應過來，她婆婆喊她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事？可這胡家媳婦死了，和她有什麽關係，這大費周章地和她說了這一消息，究竟是為了啥啊？
沈雪梅看她這反應，就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這事，眼裏閃過一抹失望，自己原本是想嚇唬嚇唬她的，誰知道她這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居然還不知道這事。
沈雪梅“好心”地為趙秀娥解釋道：“這古月庵裏關的都是犯了事的婦人，有些出嫁之婦，在夫家不守規矩，便被送了進去。那庵裏的尼姑們個個都會一套折磨人的方法，嘖嘖，這胡家媳婦據說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是上個月送到庵裏去的，這才幾天啊，就沒命了，聽她娘家來收屍的人來說啊，這渾身都消瘦的不成樣了，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趙秀娥垂下的眼睫毛輕輕地顫了顫，她這婆婆和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事？想到胡家媳婦的悲慘結局，趙秀娥感覺腳下發軟，難道沈雪梅也要把她送到古月庵裏去？
趙秀娥渾渾噩噩地從燕禧堂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她現在腦子裏很亂，她覺得這沈雪梅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麽，要不然她為什麽要說這些呢？
就這樣，她惶恐不安地渡過了這一天，到了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她就悄悄地從床上爬起，趁眾人不注意，溜出了徐府，躲到了吳家來。
…………
…………
在趙富貴的暴力逼供下，趙秀娥將事情的經過向大家娓娓說來，吳家正屋裏的人都沉默了。
“你和那宋阿牛之間都發生到了什麽？”一直沉默的張美珠突然開口問道。
趙秀娥聽她娘這麽問，紅著臉垂下頭去，不吭聲。
眾人見她這副表情，俱是嘴角一抽，你是已經嫁了人的有婦之夫好不好？現在提到你的奸夫不是應該感到羞恥嗎？你這副大姑娘聽到情郎名字的羞答答模樣時要鬧哪樣？眾人表示很心塞。
宋娘子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說道：“我阿弟和她可是什麽也沒發生，一直都是她在這一廂情願，我弟弟是清白的！”
眾人聽她這麽說，都忍不住在心裏腹議，這一個巴掌怕不響，你說你弟是清白的，誰信啊？都轉頭看向趙秀娥，希望她能站起來反駁一下。
可這趙秀娥卻是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慢地垂下了頭，趙家人臉一黑，這個不爭氣的東西，該不會真的是她在一廂情願吧？
宋娘子臉上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她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偏偏這群人不信，她弟弟一向是個守規矩的人，怎麽可能會和她這個有夫之婦勾搭在一起呢？遂看向趙家人，開口說道：“我弟弟隻是心地善良，見你家姑娘在徐家受苦，心生同情，才說了幾句安慰話，越不想引起了她的誤會，竟覺得我弟弟是對她有情。”說到這兒，她臉上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容。
宋春花覺得這趙氏真的是莫名其妙，今天一大早竟然跑到自己家裏來又哭又鬧，吵著說要見阿牛，真是一點臉皮都不要，也不顧及自己是有夫之婦的身份，她不要臉，他們家的阿牛還要呢，阿牛可是馬上就要說媳婦的了，在這節骨眼上可不能傳出什麽不好的風波。所以，她不僅沒有帶著趙秀娥會娘家，還將她鎖在了自己家裏，免得她跑出去亂說，壞了自己阿弟的名聲。
唉，都怪她這傻弟弟的心眼實在是太好了，像這種理她幹嘛？平白無故地惹麻煩上身，還要自己這個姐姐來幫他善後，沒辦法，誰讓她就這麽一個弟弟呢。
青音覺得這表姑的行為要是在現代的話，那就算是精神出軌了，可畢竟還沒做到最後一步，也不算是什麽大錯，這古人不是還說什麽“情難自禁”嗎？既然這感情是不受控製的，那麽她難以自控地對這宋阿牛產生好感，是可以理解的。可古人還有一句話，叫做“發乎於情止於禮”，雖然感情是不受控製的，可你的行為確實可以控製的，出於禮節，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你自己應該心裏清楚，那就應該去克製它。而這趙表姑不但對宋貨郎產生情愫，還不顧禮節廉恥地想要跨越道德底線，這就是不對的了，在這古代，這就叫做不守婦道，要是在前朝，那是要被浸豬籠的。
張美珠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女兒，真是個沒用的東西，自己怎麽會生出這麽膽小的女兒來？她既然和那宋阿牛並沒有發生什麽，那沈雪梅又怎麽會知道呢，怕是那沈氏其實是什麽都不清楚，隻是她這個女兒卻是做了虧心事，心裏有鬼，自己把自己嚇跑了。
想到這兒，張美珠眼裏閃過一抹算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來，這下他們趙家倒是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