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禦書房密談(上):傳位遺詔
酉時,未央宮。
珍貴的銀竹炭在火盆裏靜靜燃燒著,禦書房內,彌漫著淡不可聞的灼燒味,以及一層與時令不合的春意。
君羽墨軻旁若無人地歪坐在玉階下的大椅上,修長有力的手指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玉戒,姿態慵懶,神情閑散。
寬大的案桌後,皇上君羽炅澤正在專心致誌地批閱著奏折,當合上最後一本奏折後,長長籲了口氣,緩緩抬眸時,額頭青筋就忍不住跳動了,“臭小子,別在朕麵前擺出這副閑散的模樣,滾回你王府逍遙快活去。”
他伏案批閱奏章一下午,頭昏腦脹,脖頸都僵硬了,而這廝卻一派悠閑懶散,看的他怒火中燒。
“禦書房的椅子確實沒有王府軟榻躺的舒服,”君羽墨軻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淡淡地掀起鳳眼,瞥了眼案桌後憤憤不平的君羽炅澤,沉笑道:“那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君羽炅澤一哽,被這廝氣到了,怒不可遏地吼道,“哼,朕有說讓你現在走了嗎?”
君羽墨軻攤攤手,不緊不慢地笑道:“臣弟生性懶散慣了,皇兄既然不讓走,那也隻能將就的看著了。”
是將就的氣著吧!君羽炅澤磨牙,想他堂堂一國之君,總是受這廝的氣,真不是一般的憋屈呀。
想當年,父皇極為寵愛自己這個弟弟,臨終前遺詔,本是要傳位給他。誰知,這廝竟然搬出前人古法,以“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之名,主動奏請父皇遵循宗法製,改詔書傳為於自己。
那時,他還深覺弟弟謙和禮讓、溫恭敦厚,對比之下,他這個做哥哥的倒顯得善妒。前些年,還滿懷虧欠的各種彌補,而現在,心中的愧疚感早已消耗殆盡。
這五年來,他這個皇上日理萬機,勞神費力,累死累活,就連新年佳節也不得閑。
這廝倒好,整日遊手好閑,逍遙自在,讓幫著分擔點朝政就百般借詞推脫,以至於他現在是越來越妒忌這廝了。
君羽炅澤狠狠的瞪了某隻妖孽一眼,深吸了口氣,語氣不善的問:“事情查探的如何?”
某隻妖孽挑了挑眉,這麽快就直奔主題了,皇兄隱忍能力有進步呀!
他垂眸,回想著這兩天醉仙樓發生的事情,搖頭道:“很聰明的女人,不好掌控。”
君羽炅澤擰眉,“她背後是否有江湖勢力支撐?”
“這點還不能確定。”君羽墨軻收起了不正經的樣子,“交談間,疑點百出,卻又對江湖之事並不了解。但那日在船上,以楚翊塵的神態來看,與她的關係又不像表麵那麽簡單。”
“會不會是楚翊塵故意製造假象,轉移我們視線?”君羽炅澤問。
“不可能,本王的身份並未透露,他沒必要那麽做。”君羽墨軻斷定道:“再者,就算知道,他也不屑於做這種事情。”
楚翊塵的為人他很了解,他性格雖狂傲不羈,但天生就有一副俠義心腸,重情重義。絕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牽扯到無辜之人。
像他們這種同樣站在巔峰的人,彼此敵對,亦會彼此欣賞。
君羽炅澤垂眸,他不熟悉江湖人行事作風。但,一個是朝廷手握三十萬大軍的重臣,一個是江湖勢力領袖,不得不提早做防。
須臾,明黃色的身影從案桌後走出來,緩聲問:“那她和宣於祁是否早就相熟?除夕宴上這二人似乎很是契合。”身居高位,底下臣子的一舉一動他可都看的一清二楚呢。
“那兩人一個鼻孔出氣,又是什麽西域商旅,又是什麽隱仕遊人,把那些新穎之事,異常之舉,都是推到查不到的人身上,狡猾!”
君羽墨軻很鬱悶,他明裏暗裏的試探,那丫頭都能不著痕跡的轉開話題,最後甚至將話題轉移到他身上,看在鬱淩雲的麵子上,他還不能為這等小事治她罪。況且,她背後還牽扯出了那些人……
在事情沒有弄清楚前,也隻好放之任之,想想還真憋屈。
總而言之,這丫頭不好對付。
君羽炅澤一臉疑色,聲音也染上冷意,“一個久居京城,一個遠在西北,哪有那麽巧合的事?”
“嗬~誰都知道是子虛烏有的事,但沒有證據,也拿她沒辦法。”君羽墨軻雙手交錯,撐在下巴處,黑墨般的眸子流轉著許些笑意,“這丫頭能言善辯,狡猾如狐,想從她嘴裏套出線索,不容易呢!”
君羽炅澤頗感意外地看向他,揶揄道:“難以想象,一向心高氣傲,目中無人的皇弟,突然會對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子另眼相看。”
話中帶著幾分調侃,君羽墨軻沒有反駁,皇兄說的是事實。
這個丫頭,勾起了他的興趣。
“這次隨鬱淩雲回京的一行人中,有個叫蕭玨的少年,據說十二歲開始上戰場,曾在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後升為西北三軍,左翼軍統領,皇兄可知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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