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往事情殤
鳥人?
君羽墨軻臉色唰的一黑,眸色極其不善的看著某女,隨即對侍衛道:“你去告訴楚翊塵,鬱小姐重傷昏迷不醒,本王沒空,不見!”
“是。”侍衛瞄了眼九歌,不敢質疑其他,轉身退下了。
“我昏迷不醒?”九歌有點懵,這人咋啦?怎麽突然發這麽大火,她罵的是夙三又沒罵他。莫名其妙地抬手指著自己,“那請問站在院子裏的美女是誰?”
君羽墨軻陰冷的笑了聲,不陰不陽道:“應該也是隻鳥人。”
九歌:“……”罵誰呢!
人家堂堂武林盟主來看她,這丫的,特麽的居然不讓她見,還詛咒她重傷昏迷不醒,你才重傷昏迷不醒,你全家都昏迷不醒!
九歌狠狠的瞪著石凳上的某妖孽,強忍著不走上去揮他一拳。
死妖孽,老子是燒你王府了還是挖你祖墳了,見一次就要掐一次!一大早就說她衣衫不整,外加各種諷刺,尼瑪,老子忍著不反駁,你真當我熊了是不是?
九歌越想越慪,俏臉陰的快要滴出水了,緊握著粉拳,踩著沉穩的步子,慢慢向石桌逼近。
君羽墨軻本來心情也很不好,忽然感覺到周遭寒風陣陣,鳳眸稍稍往旁邊一斜,卻發現原本站在院門口的九歌,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到了他身後。
且神色還非常得猙獰,俏顏也有些扭曲,漂亮的桃花眼中狂湧著怒氣,突然凶神惡煞的站在他身邊,硬是把他了嚇一跳。
“你,你沒事吧?”
“跟王爺在一起,我怎麽,會有事?”九歌咬牙切齒道。
院內陰風驟起,散亂的墨發隨風狂舞,君羽墨軻心中一突,後背竟然竄起陣陣涼意,她要幹嘛?
九歌猙獰的小臉上掛著扭曲笑意,一掌砸在石桌上,桌上茶杯抖三抖,咬牙切齒道:“王爺,灌了一早上的茶你不餓麽?”
“你……想幹嘛?”
想幹嘛?想殺人!九歌倏地將爐上的茶壺高舉起……
君羽墨軻神色一變,連忙起身後退,警惕的望著她,不,望著手中滾燙的茶壺。
“喂喂,那是本王剛烹好茶,灑在身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本王?
九歌怒火中燒的腦子像是被人潑了一盤冷水,眸子瞬間清明,狠狠地看著他,特麽的,她怎麽就到了這麽個破社會。忽然覺得掌心好痛,抬頭一看……
“啊!媽呀,燙,燙,燙。”九歌驚得尖叫一聲,立刻便將手中滾燙之物向前扔了出去……
君羽墨軻正好就站在她前麵,措不及防的盯著飛來之物,心中大驚,千鈞一發間,本能地撩起肩上大氅擋住迎麵而來的茶壺……
‘砰’的一聲,茶壺落地,在凹凸不平的泥巴上滾了兩圈,最後靜止在原地,不動了。
兩人同時垂眸看向暗紋大氅,一大片茶漬外加煙霧嫋嫋,深色的大氅這下更深了。
君羽墨軻瞳眸也深了,俊臉也沉了,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緩慢抬起頭,凝視著九歌的眼神中,殺氣騰騰。
九歌紅唇一抿,雙頰一繃,默默舉起雙手,在他嗜血的視線下,向旁邊挪了挪,再挪了挪……餘光瞟向房門,在怒吼聲響起的同時,以龍卷風般的速度溜進房間,順勢猛的將房門閉上。
“鬱—漓—央!”
一聲暴喝,響天徹地。
清心齋外,楚翊塵蹙了蹙眉,他擔心君羽墨軻會對九歌不利,轉身便往回走,但剛回到清心齋門口,裏麵又傳來女子抑製不住的大笑聲……
他停下腳步,疑惑的望向院內,裏麵怎麽了?
清心齋的動靜這麽大,住在隔壁靜心齋的藍珊自然也聽到了,披上禦寒的鬥篷,便開門出來瞧瞧,看看究竟是發生什麽事。
她剛邁出幾步,就看到清心齋門前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一襲淡青色的長袍在晨霧中略顯蕭條,負手而立,衣袂淺淺翻飛。
“楚盟主?”
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楚翊塵頎長挺直的身軀僵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的心情保持平靜,在唇邊淺淺泛出一抹笑意,緩緩轉身。
“長公主,好巧……”
藍珊黛眉輕輕一蹙,“天奕沒有長公主,楚盟主換我藍姑娘即可。”
楚翊塵星眸中波光流轉,凝著她許久,拱手施了一禮,“藍姑娘。”
“楚盟主是來找軻的麽?”
“不,楚某……剛好路過。”
“噢,”藍珊莞爾一笑,徑直走到清心齋門前,對守在外麵的侍衛問道:“剛剛裏麵發生了什麽事?”
“回稟藍姑娘,屬下也不知。”幾名侍衛麵麵相覷,他們隻負責院外的守衛,沒有王爺的吩咐,就算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擅自往裏頭看,又怎會知道裏頭什麽情況。
藍珊正在躊躇著要不要進去,站在她身後的楚翊塵忽然開口。
“楚某初到西山寺,路徑尚不熟悉,不知…藍姑娘可否陪我在後山走走?”
藍珊思疑了片刻,方衝他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好,正巧我也無事,楚盟主請。”
“……藍姑娘請。”
一路無言,誰也挑不起話題。藍珊邁著細步,緩緩走在前麵,楚翊塵垂眸看著腳尖,靜靜的走在後麵,青衣蕭條,白衣寂寥。
兩人走到後山一顆枯老的蘭花樹下,楚翊塵方才慢慢抬頭,凝著那顆光禿禿的蘭花樹,狀似無意的開口。
“剛才那幾名侍衛似乎也稱你藍姑娘?”
藍珊點頭,慢慢凝住了腳步,“我在這住了十幾年,軻經常來看我,可那些侍衛並不知道我是他姊姊,大概以為我是他好友吧。”
“藍姑娘年歲甚輕,又是當今天子的胞妹,為何會屈尊住在這清冷的寺廟中?”
“因為它,”藍珊抬頭望著寒峭的樹枝,音色染上一層傷感,“因為這顆蘭花樹。”
楚翊塵眉睫輕顫,眸色深深地看著眼前纖弱的背影,喉結上下滾動了下,“一顆半枯老的樹而已,哪裏都有,韶光年華荒廢在這顆樹上,多可惜……”
“我給楚盟主講個故事吧,”藍珊素手從鬥篷裏伸出來,輕輕撫上寒枝,飄渺的聲音中有種曆經滄桑的淒涼。
“十幾年前,西山寺曾是崛漢皇家寺院。一年春天,寺裏來了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喜歡蘭花,男孩就在這後山栽下了一顆蘭花樹苗。”
“總所周知,樹苗長大要五六年的時間,那年他們也才十歲。男孩說,等他們的樹開花後,他要折下枝頭開的最漂亮的那株蘭花去女孩家提親,女孩聽了,非常高興,從那以後,兩人有時間都來給這顆小樹苗澆水。”
“可沒過多久,男孩卻走了……從此,女孩就在這顆樹旁住下了,她每天都會很悉心的照顧小樹苗,因為她在等,在等枝頭最漂亮的那株蘭花。”
“五年後,這顆蘭花樹不負所望,首度開了,女孩在樹下等了一個夏天,等到樹上的蘭花都謝了,男孩也沒有來……”
縹緲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楚翊塵眼眶裏不知何時泛起了一點淚光,向前走了幾步,伸出雙手,想將眼前嬌弱的人兒攬入懷中,然手臂在空中頓了許久,又緩緩垂下了。
“這個故事很淒美,”楚翊塵唇邊浮現一抹混雜著心疼、悵惘、蒼涼的笑,“隻是那個女孩太傻了,既然要等的人回不來了,為何不忘了呢?”
藍珊輕輕咬了一下唇,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大顆大顆的墜在地上,滲入泥土裏,“刻骨銘心的愛一生隻有一次,浸穿到骨血裏的人,又怎能忘懷。”
楚翊塵仰起頭,硬是將呼之欲出的東西給逼退了回去,深深地吸了口氣,語調盡量保持平穩,“也許有一天,你等的那個男孩……會回來吧。”
“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藍珊聲音有些哽咽,“如果他…還活著,我們也回不去了。”
十一年前東宮的那場大火燒的太旺了,她和逸哥哥之間的感情也隨著那場大火灰飛煙滅了。
人死了,心也死了,剩下的,都是罪孽。
這也是她留在西山寺的另一個原因,她要為君羽家贖罪。
楚翊塵抿唇,在低頭的瞬間,看到藍珊發髻間的蘭花簪子,雙眸一凝,手指情不自禁的覆了上去……藍珊感覺到身後的異樣,倏地轉過身。
柔軟的發絲從指尖劃過,楚翊塵握著簪頭的手指竟忘了鬆開,沒了玉簪的支撐,一頭烏黑的發髻瞬間傾泄而下……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兩人都愣住了,由於楚翊塵的湊近,雙方的容顏也近在咫尺。
楚翊塵細細的凝視著眼前的嬌顏,眉目間的嫻靜,依然是當年的模樣,漂亮的翦瞳裏卻少了孩童時的爛漫色彩,多了份曆經滄桑後的成熟。
“那個…”藍珊心中一震,退後幾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低頭看著散落在胸前的墨發,有些手足無措,她一向儀容端莊,這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披頭散發。
楚翊塵旋即回過神,看了眼自己掌心的簪子,連忙遞了過去,“楚某失禮了,我……我不是故意的,隻是,隻是想看看這支簪子……。”
藍珊俏臉染上一層薄紅,伸手接過簪子,低聲道,“我還有事……楚盟主請自便。”
說罷,便向靜心齋的方向疾步走去。
楚翊塵默默的看著她急急忙忙離去的背影,星眸中暈開一抹溫暖的笑,可沒過一會,笑意又漸漸消失。
轉身看著瑟瑟寒風中的枯樹,靜默了許久,黯然離去。
女孩喜歡蘭花,女孩在男孩的心中也是一株蘭花,如蘭的氣質,如蘭的清雅,如蘭純粹。
清心齋
九歌聞到飯菜的香味,鼓起勇氣拉開房門,飄到隔壁的堂屋時,君羽墨軻當然也在。他那黑色的大氅已經脫下,露出裏麵瀲灩的紫袍,靜坐於飯桌前,臉色還是很陰沉。
過了那麽久,他的怒火也應該消了吧?
九歌摸了摸鼻子,若無其事的走了過來。
君羽墨軻抬頭,眸中寒光淩冽。
九歌看了眼桌上清淡的早膳,自帶禦寒抗體,若無其事的坐下,“王爺喝了一早上的茶,餓了吧?餓了咱們就開吃。”
說著,也不等他,自己先動起了筷子,一口一口的,吃得非常津津有味。
君羽墨軻冷冷的瞅著她,“你不準備說點什麽嗎?”
早上喝了幾杯茶,本來也是有點餓的,但發生了剛剛那一茬兒,他氣都氣飽了,哪還有胃口吃。
“說什麽?”九歌想了想,故作恍悟,“噢,王爺是說向你扔茶壺的事嗎?那不是個意外麽,你也看見了,我是因為手心燙,一不小心才扔出去的。何況,王爺也沒燙著,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意外?”君羽墨軻冷哼,“如果是意外,那本王的茶壺好端端的放在爐子上,怎麽會到了你的手裏?”
九歌怔了怔,甜甜笑道:“我那也是一片好意,想幫王爺檢測一下茶水溫度嘛。”
她原本是被他氣昏了頭,憤怒中拿起水壺時,是想往他那張妖孽臉上砸。後來被他一句話說的清明過來,本想繼續做忍者神龜,然又意外的將水壺扔出去砸到他了。
雖然沒砸中他的臉,但卻讓他的臉變了色,九歌姑娘覺得非常解氣。
“嗬,奇人行怪事!鬱小姐檢測水溫的方法還真是特別呀。”君羽墨軻斜著她,強忍著把她丟出去的衝動。
九歌眉梢一挑,“謝謝誇獎。”
奇人算是個褒義詞吧?怪事,普通人還做不了怪事呢!
君羽墨軻一哽,她哪隻眼睛看見他是在誇獎她了?
哼,看在她昨晚幫他救人的份上,這次就先放過她。
早膳過後,九歌在院子裏溜達了圈,院中一人都沒有,而她現在這副墨玉又不能出去,百般無聊之下,不客氣的闖進了正屋。
彼時君羽墨軻正獨自一人坐在榻幾上用左右手對弈,九歌大大咧咧的走過去,撩衣坐在他對麵,懶洋洋道:“王爺,你這連個侍女都沒有嗎?”
“沒有!”君羽墨軻手指白子,頭也不抬的回了句。
九歌撇著小嘴,揪了揪自己的及臀的長發,又瞄了眼對麵的某妖孽,笑眯眯的湊上前,謅笑道:“你會梳頭嗎?”
君羽墨軻左手落子的動作頓了下,沉默了會,平靜道:“會。”
九歌聞言大喜,“既然你會梳頭,那就隨便幫我整個發髻唄,再借身衣服,男裝女裝都可以,隻要能見人就成。全當我欠你個人情,以後有要幫忙的地方,你就盡管說,我義不容辭,怎麽樣?”
她一定要出去溜達溜達,不然讓她呆在這院子裏一天,不憋死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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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_<)~,硯淺寫楚和藍的故事時,竟然把自己寫哭了~好尷尬
推薦一首歌,容祖兒的《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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