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相見何如不見時
翌日清晨,宣於祁洗漱穿戴完畢,就開始核算累積多日的賬簿。
剛過一會,傲古忽然進來稟報:“公子,風兮音來了,正在門前下馬車。”
宣於祁目光看向窗外,白蒙蒙的碧空中透著一絲紅霞,太陽還沒升起,風兮音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請他進來吧。”
“是。”傲古欠身退了出去。
宣於祁在賬簿上標記了幾筆,便放下手中鵝毛筆,緩緩起身,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衣冠。
走出屏風時,淺水灣房門剛好被人從外推開。
一名絕塵男子緩步走進來,白衣墨發如故,清貴冷冽依舊。
宣於祁微笑的走上前,拱手作了一揖,“風兄,兩月個未見,一切安好否?”
“祁少。”風兮音目光移向他,眸中冷厲之色褪去,略微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
宣於祁知道他冷漠的性情,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抬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坐在對麵的軟榻上,含笑問道:“這會兒時辰尚早,風兄可用了早膳?”
“嗯。”
“那風兄這麽早來祁這兒,所為何事?”
風兮音不語,目光複雜地看了宣於祁片刻,徐徐收回視線,心不在焉地看著前方的山水屏風。
宣於祁唇角笑意若隱若現,抬手倒了兩清茶,“七分毛尖,三分櫻露,飲一杯?”
風兮音淡淡點頭,端起茶杯,淺嚐一口。
茶水是涼的,微澀,他隻是淺淺蹙了蹙眉,還是什麽都沒說。
宣於祁覷了眼他冷厲的麵容,淡淡一笑,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需要我叫她過來嗎?”
風兮音眉睫一動,轉眸看向他,好半晌才發出一個單音節,“好。”
宣於祁忍俊不禁,揚聲喚來傲古,道:“去叫九歌過來,就說我找她有急事。”
傲古顯然猶豫了會兒,接著應聲退下。
其實風兮音的來意傲古稟報時他就猜到了,故意東拉西扯的,就是想讓他親口道明來意。可照剛才的情況看來,他要是不主動開口,風兮音能跟他尬坐到九歌那隻大懶蟲起來。
他還有一堆賬目擺在裏頭等著處理呢,可沒那麽多時間耗。
“其實,那天你們在山頂上發生的事,祁略有耳聞。”宣於祁抬首看著風兮音,歎氣道:“風兄,請恕我直言。既然那天你已經做出選擇,今日過來又所謂何事?”
風兮音眉心微擰,看他一眼,“她跟你說的?”
宣於祁點頭,認真道:“那天她喝了很多酒,把自己灌醉了三天三夜。所以就算她過來,也未必能心平氣和的與你說話。”
風兮音靜靜看著屏風,半晌無語。
“有句話祁想挑明了說,風兄請勿怪。”宣於祁坦然道:“我與九歌雖相交時日不久,但對她的性情脾氣也算知道幾分。我認為,風兄對她若沒有傾慕之心,這段時間,大可不必來招惹她。以免讓人再生糾紛誤會。”
風兮音垂下了眼簾,緘默片刻,緩緩道:“那天我隻是不知該如何麵對,並非刻意避而不見。”
宣於祁一愣,訝然道:“這麽說來,風兄對九歌並非無情?”
風兮音心中一震,霍然轉頭看他,想出言反駁,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從未觸及男女之情,九歌在他心裏,亦友亦是一名大家閨秀。
可誰家的大家閨秀會在醉後躺在男人懷裏大膽求愛時,他覺得猝不及防的同時,更覺得驚世駭俗。
所以才會在猝不及防中不告而別。
所以才一直都沒看明白自己的心。
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
見風兮音莫測難辨的神色,宣於祁就知道真被自己說中了。
放在幾個月以前,他會為九歌感到高興。
可現在聖旨已下,她和君羽墨軻訂了親。而且兩人出京以來朝夕相對,一起經曆那麽多,感情或許更甚於當時的一時心動……
三個人的感情從來都是錯綜複雜的。宣於祁皺著眉,正想告訴他九歌和君羽墨軻定親之事,忽然想起了什麽,神情忽然變得激動、嚴肅,冷不防地正色問:“風兄,聽聞你手上也有半枚通體黑色的墨玉石?”
風兮音緩緩移目看向他,眼底劃過一絲疑色,沉吟了會,道:“你在找墨玉石?”
宣於祁鄭重地點點頭,正準備繼續說下去時,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緊跟著就是一個清靈的聲音,其中又摻雜了晨起慵懶加怒氣。
“祁少,擾人清夢是要遭天譴的。丫的,快說,一大早叫我過來究竟是有什麽急事,先說清楚,要是事情不夠著急,你得賠我精神損失……”費字還沒說出口,就卡在喉嚨裏出不來了。
九歌眸色定定地看著宣於祁身邊的那人。唇邊的怒意漸漸散去,眼前浮現出一層氤氳白氣。
白衣如雪,雪色傾城。墨玉般的眸子斂盡了世間所有的冷厲和滄桑,深邃浩瀚如海洋。還是那麽的清貴絕塵,疏遠淡漠,恍如中間隔了萬水千山的距離。
九歌呆了片刻,很快就挪開視線,走到宣於祁旁邊挑開一張凳子坐下,再抬首時,眉宇間的慵懶被冷冰取代,對著宣於祁波瀾不驚道:“找我什麽事?”
宣於祁深深看了九歌一眼,抿了抿唇,目光看向風兮音。什麽都沒說,意思卻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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