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武林大會:(十三)九歌,對不起
洛川山,聽風亭。
風兮音負手立於亭前,抬首目注於莊內,冷厲的眸光一直遠遠凝著君羽墨軻,直至他的背影在視線內消失。
剛才,君羽墨軻救下九歌後,他既鬆了一口氣,又覺得他們相擁在一起,如膠似漆般的畫麵非常刺目。
不知不覺中,冷厲的雙眸射出寒光,隻覺得心中有一股火焰暗暗地滋生,如烈火燎原,連他自己都驚駭到了!
“風兄如此神色,莫非是莊內發生了什麽事?”宣於祁以為是九歌出了意外,忙轉眸看向莊內,而此時君羽墨軻已將九歌抱離會場,比武台上空無一人。
“她受傷了。”風兮音收斂思緒,抿唇補充道:“傷勢頗重。”
宣於祁溫潤的眸子掠過一絲快得不可思議的訝色,皺了皺眉,道:“聽說幾日前,曲池將蘇大夫請到府中做客,這會應該在莊裏。風兄放心,有邪王在,九歌不會有事。”
“你這麽信他?”風兮音冷眸一動,略有凝重,看著宣於祁的目光帶著絲絲探究。
“這和信不信沒關係。”宣於祁一笑,淡淡道:“九歌是未來的寧王妃,邪王於情於理,都會護她周全。”
風兮音聞言全身一震,臉色冷得駭人,冷厲的目光迅速落在宣於祁臉上。
“你說什麽?什麽寧王妃?”
宣於祁一窒,抬目看向風兮音,眸中有驚訝,“風兄不知道?”
邪王下聘之事在聖寧城裏傳的沸沸揚揚,風兮音對九歌的事極為上心,雖然人不在京城,但城裏總該有他的耳目吧。
這麽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他哪知道那日風兮音離開京城後,直接回了與世隔離的琅琊穀。
並非是琅琊穀裏得不到外界的消息,而是風兮音當時心中很亂,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所以和九歌相關的事他都沒派人查,更不會刻意關注。
等他再次出穀,外界都過了一個月。武林大會的事蓋過了邪王下聘的話題。
因此,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九歌和君羽墨軻已經定了親。
宣於祁見風兮音一臉難以置信,便明白了他確實還不知道這件事。
身為局外人,他自然是看得清風兮音對九歌的感情。現在突然告訴他,自己喜歡的女孩和別人訂了親,叫他如何能接受。
宣於祁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怎麽辦,他好像說錯話了。
風兮音喉嚨處似哽住了一般,想問什麽,卻無法再說話。目光定定地凝視著宣於祁許久,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開玩笑的神色,可是沒有,是的真!
她居然和他定親了。
一瞬間手足冰冷,如置冰窟。
過了好一會,風兮音突然厲聲問:“她同意嗎?”
宣於祁愣了會,立即明白了風兮音口中的“她”是指誰。稍稍靜了會,淡淡道:“祁當時並不在場。”
言外之意,他也不知道。
其實宣於祁心裏清楚,九歌應該同意了。不然以她的性情,就算君羽墨軻身份再如何尊貴,隻要她不想做的事,定然有辦法拒絕。
沒人能逼九歌做她不想做的事。
宣於祁了解九歌,風兮音又何嚐不了解。
隻是,他希望九歌是無奈之下才同意這門婚事。
於他而言,隻要九歌不是真心想要和君羽墨軻成親,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這一刻,他甚至希望,九歌是因為自己那日避而不見,才會賭氣同意這門婚事。
風兮音直直地站在亭前,背後是漫天霞光,夕陽的餘溫卻照不到他身上。有山風吹過,雪衣微拂,長發飄舞,整個人似乎融入了這一陣冰冷的寒風中,顯得沁冷無比。
又沉默了許久,風兮音抬頭看著他,眸色靜如幽潭,道:“君羽墨軻為何下聘?”
“此時還要從風兄離京那日說起。”宣於祁看了他一眼,端起茶盞打開上麵漂浮著的茶葉,呡了一口,沉吟道:“那日九歌去鬆月居尋人未果,出來後在街上遇見了邪王,接著就去了寧王府借酒澆愁,竟不想在王府裏喝醉了,這一醉就是三天三夜。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在王府留宿三晚,京中流言四起。三天後邪王為平息流言,便親自帶著聘禮去定北侯府走了一遭……待次日聖旨一下,此事就已成定局。”
宣於祁語氣很淡,說的都是些明麵上的東西,沒有偏幫誰,也沒有袒護誰。至於某人暗中策劃的那些事,就算他不說,風兮音也能猜到。
聽他說完,風兮音周圍的氣息果然更冷了,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很是嚇人。
宣於祁想了想,又道:“邪王下聘那日,九歌來過醉仙樓,曾笑言讓我去把你找回來,我道你已離京,從那以後,她便再也沒提起過你了。”
風兮音瞠目,眼中有著某種東西即將傾瀉,他轉頭,瀉向遠處山莊。莊裏一如既往的熱鬧,又有兩人上比武台,卻無論如何,也看不到他想見的那抹倩影了。
緩緩閉上眼,遮住眼底的落寞……
原來……造成現在這種局麵的人竟是他自己。
九歌,對不起。
如果……如果他現在開門,還來得及嗎?
亭內兩人各自陷入了沉思中
宣於祁不知風兮音心中所想,隻是半斂著雙目,靜靜看著壺上的氤氳白氣,眸色有幾分複雜,過了一會,終於忍不住打破亭中沉默的氣氛。
“祁今日約風兄過來,其實不單是為了喝茶,更是因為有一件事,想請教風兄。”
風兮音再次睜開雙眼時,心中波動已然平複,神態間又恢複了以往的冷漠。
“說。”
宣於祁不在意他態度冷漠,稍微頓了會,慎重問道:“祁聽說,風兄手中有一塊墨玉。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半塊墨玉。是麽?”
風兮音眉梢微擰,轉眸看向他,不答反問:“是君羽墨軻說的?”
宣於祁點頭,“風兄可還記得,幾個月前在定北侯府沁園時,我和九歌曾談及過一塊能讓我們回到家鄉的墨玉和石匣?”
風兮音眸光一閃,如此不可思議的事,他當然記得。
隻是……
他看著宣於祁,淡淡問:“難道君羽墨軻身上那半塊玉玨,就是你們一直在尋找的墨玉?”
“正是!”宣於祁突然站起身,對著風兮音鄭重地作了一揖,正色道:“邪王身上的半塊墨玉已經送給了九歌,風兄可否將另一半墨玉交給祁?隻要風兮音肯割愛,祁願不惜一切代價作為交換。”
當初邪王說那半塊玉玨能調動天下所有帶“木”字的百年老店,想必風兮音手中那半塊墨玉也大有用途。不管適合用途,他隻要墨玉本身價值,絕不會動它背後的價值。
而且,他手中掌握著整個天奕的經濟命脈,隻要風兮音同意,他願將十年心血傾囊相贈。
風兮音目光轉向遠處,眼裏溢出一絲高深莫測的流光,沉吟了一會,淡漠道:“玉玨借你無妨,不過,現在不行。”
“為何?”宣於祁語氣有些急切,卻也有些欣喜。
風兮音這話證明另外半塊墨玉確實在它手中,如此甚好,隻要湊齊墨玉和石匣,他穿回現代指日可待。
“玉玨留在了琅琊穀,待我回穀後,再取來交於你們。”風兮音靜靜看著他,冷不防的澆了一盤冷水。
“……”宣於祁愣了好一會,才呐呐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風兄了。”
心裏雖失望,但也沒辦法,隻能再等等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先行告辭了”風兮音看了他一眼,不等宣於祁回答,足尖一點,翩然地從亭內飛出,白玉如雪在空中翻飛,眨眼間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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