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敢闖的人絕對狠
楚翊塵眸中劃過一絲微光,麵色卻不動分毫,目光凝著九歌,“漓兒何出此言?”
“因為……”九歌愣愣看著他,想將心中疑惑一吐為快,可稍稍沉吟了會,又淡淡笑道:“沒什麽。隻是覺得自打相識以來,楚大哥一直都待我極好,讓我覺得受之有愧。”
“其實漓兒大可不必介懷,”楚翊塵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語氣有些凝重,“當初我失手將你打落黃河,若非風兄路過將你救起,隻怕你早已命喪我手。何況……我也沒為你做過什麽。至於那些身外之物,權當補償我對你的虧欠。”
世上哪有他這樣的哥哥,將自己的妹妹弄丟了整整十二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卻又不能相認。
如今漓兒成了姨母的女兒,是定北侯府的嫡女,而他隻是一個平民,且被朝廷視為眼中刺肉中釘,現在相認隻會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和災禍……
還是堅持那句話,隻要漓兒過得好,他可以不認這個妹妹。無論相隔多遠,知道她平安他就心滿意足了。
九歌目光微凝,心中有了些猜測,卻沒有多想,唇角笑意不變,好像信了又好像不信,隻是沒再繼續追問。她將玉令遞給楚翊塵,認真道:“這塊靈霄令在我手上發揮不出它的作用,可能還會招來橫禍。楚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塊令牌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楚翊塵淡然地垂下眼睛,目光落在那塊靈霄令上,沉默了許久,久到讓人以為他不會收下,九歌頓了會,正想再些什麽,可就在這時,楚翊塵又忽然抬手,緩緩地將令牌接了過去。
他拿起令牌,手指在令牌上輕輕摩挲了幾下,“漓兒可知三塊靈霄令背後的故事?”
“聽墨美人過一些,”九歌如實道:“好像是前朝開國皇帝所鑄,鑄成後分別送給了風桑、藍蒼梧和瑤珈公主三人,後來藍蒼梧和瑤珈公主成親,風桑又將自己手中的靈霄令送給他們當做賀禮,所以三枚靈霄令最終都落在了珈藍神教手鄭”
“的確如此。”楚翊塵移目看著她,正色道:“既然你知道它的來曆,那應該也知道裏麵藏了何物對嗎?”
九歌點點頭,滿口無所謂道:“聽墨美人,前麵兩塊靈霄令中分別藏了曠世寶藏和絕世武功,第三塊嘛……他也不知道。”
“寧王不知道情有可原,”楚翊塵莞爾一笑,看著九歌,凝聲問:“漓兒想不想知道?”
九歌聞言一愣,抬眸瞅了他一眼,倏地笑了,“我一不貪財,二不戀權,三沒野心,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係,頂多當個故事聽,聽完也就過了。”
當初君羽墨軻給她講劉釋珵、藍蒼梧和瑤珈公主三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時,她也權當故事聽,聽完後能記得多少是多少,記不聊也懶得去回想。當時她好像還有幾個疑問來著,現在卻想不起來了。不是她記憶差,主要是沒走心。
“漓兒就一點都不好奇嗎?”楚翊塵看著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由蹙了蹙眉頭。劉釋珵和藍蒼梧一個是他們祖父,一個是他們外祖父,靈霄令裏的東西與他們息息相關,白了就是祖輩們留下來的遺物,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他一直都想拆開玉令看看。
然而,玉令一旦拆毀就無法複原。為了複仇他已經毀了一塊,另外兩塊無論如何也不能損壞。
所以他不能明白九歌的想法,為什麽她會表現的這麽無所謂?正如九歌也不能理解他眼底的那抹失望一樣。
“故事都結局了,誰還會在意細節。”九歌聳聳肩,漫不經心道:“聽瑤珈公主曾救過劉釋珵一命,如果真叫我猜,第三塊靈霄令裏應該藏著免死金牌之類的東西吧,”著,抬頭望著碧藍的空,突發奇想道:“不過也有可能劉釋珵對瑤珈公主一見鍾情了,在第三塊靈霄令裏放了封情書……不對,情書分量太輕,放靈霄令裏太掉價了。”
九歌沒注意到楚翊塵逐漸黑下來的臉色,大開腦洞,自顧自地構想道:“一般男人為了打動喜歡的女子,應該會些‘以江山為聘,為你傾盡下’之類的話,即顯得自己霸氣無比又能煽情,嗯,對,第三塊靈霄令裏八成就藏著這樣一句話。”
楚翊塵見她一副自我感覺良好的樣子,都不知道該些什麽了。這丫頭,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竟然把自己的祖父和外祖母配成一對了,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偏偏她還沒錯。隻是猜中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局。
“漓兒的想法雖好,可卻偏離了事實。”楚翊塵輕咳了聲,一臉板正道:“但凡能做開國皇帝的人,必是胸有抱負壯誌淩雲,不一世英明,但決計不會在建國初期朝綱不穩時,出‘傾盡下’這類話。”
“兒女情長之人無法在亂世中平定下,獨善其身之人也無法在百廢待興中穩固朝綱。這也是為何三人打下,登上那個位子的卻是皇……崛漢先皇。”楚翊塵目視前方,像是在對九歌,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可是,話出口後,他突然迷茫了。
腦海中浮現一張沉靜的容顏,自從相逢後,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往事再次重現,就像在昨日發生的一樣,清晰刻骨,揮之不去。他無法讓自己漠視,無法看著她的眼淚而無動於衷,那麽……他是那個壯誌淩雲的人嗎?
最終他會走上誰的路?
九歌不知道楚翊塵此時心中所想,隻覺得他這番話得似乎有些道理。
有句話怎麽著來的,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打下的人決計不會為了某個人或某件事半途而廢,一將功成萬骨枯,敢闖的人絕對夠狠。
“所以第三塊靈霄令裏藏的是什麽?”九歌轉眸看向楚翊塵,這麽問並非對靈霄令好奇,而是好奇一代開國皇帝如何得到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尤其是這個女人已經嫁人了,而且嫁的還是名聲威望不亞於自己的親兄弟。
楚翊塵回過神,移目看著九歌,緩緩笑了,“我還以為漓兒不會問。”
“本來是沒興趣,可已經聊了這麽多,如果還不知道結果,那之前的話不都成了廢話。”
“哈哈,的也是。”楚翊塵展顏一笑,摩挲著手中的令牌,沉吟了會,道:“第三枚靈霄令中曾經放了一紙和親詔書。”
“咦,那也差不多啊。”九歌心中已經認定,劉釋珵和瑤珈公主之間不可能隻是救命之恩這麽簡單,如果是單純的救命之恩,報答的方式有很多,犯不著送出一塊以帝王之尊命名的靈霄令。她擰眉思索了會,很快就捕捉到了楚翊塵話裏的重點。
“曾經?”九歌疑惑,“莫非裏麵的東西還變動過?”
“令中之物不曾變,變的是玉令本身。”楚翊塵沒打算瞞著九歌,塵封之事雖與她無關,可作為嫡親後輩,她應該要了解。
楚翊塵整理好思緒,將從藍夫人口中所得知的事情娓娓道來。
除了藍吟雪和獨孤玉郎之事沒,關於劉釋珵、藍蒼梧、瑤珈公主三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毫無隱瞞地告訴了九歌。
初夏的陽光從花枝間透射下來,照在地上斑斑點點,正午的氣有些炎熱,九歌靜坐在樹下,竟感到一陣寒意。
她仿佛看到了遙遠的山,山頂大雪紛飛,一個部落的首領帶著一眾青年冒著大雪翻山越嶺、被迫遠遷;山下大血紛飛,一隊夫婦領著一群老弱婦孺奮勇殺敵,死在劍下的敵人也許是昔日並肩作戰的將士。
等一切回歸平靜後,山頂的白色和山腳的紅色相輝映,山橫屍遍野,有凍死的,也有戰死的……
一片蒼茫,又是一夜大雪紛飛,所有的一切都被大雪掩埋、覆蓋。沒有人知道一個部落從此消失了,沒有人知道昔日戰神最終死在他曾經率領的將士長纓下。
南嶺的神壇裏燃起了聖火,僥幸活下來的婦孺圍著聖火禱告,為首的卻是一名不滿五歲的女娃娃……
九歌仰首望著明豔的太陽,陽光太盛,照的她眼睛有些刺痛,眨了眨眼睛,羽睫上有一層濕意,麵色卻無動於衷。
她能感覺的自己心中有一種淒涼、悲愴的感覺,這種陌生感覺好像是她的,又好像不是她的,眼睛酸酸澀澀的,大概是凝視太陽太久了吧。
桃花林裏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楚翊塵看著九歌,忽然問道:“漓兒去過南嶺嗎?”
九歌伸出五指擋在眼前,遮住刺眼的光芒,“我才回中原不足半年,別南嶺了,長江以南的地方都沒去過。”
“南嶺很美,四季如春,”楚翊塵眸光動了一下,笑道:“漓兒有空不妨去走一走,那裏還有現存的回紇人,從他們口中能探聽到更多關於藍蒼梧夫婦的事跡。”
九歌目光看著眼前的一樹桃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楚翊塵頓了會,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令放到九歌手中,道:“這是藍蒼梧為避免欺君之罪仿鑄的那塊靈霄令,你在南嶺如果遇見回紇人,拿出這個,她們應該會以禮相待。”
九歌很是反應了一會兒,才慢慢低下頭,看著手中玉令,一眼瞧過去,隻覺得和剛才還給楚翊塵的那塊一模一樣。
她抬眸看向楚翊塵,在楚翊塵的示意下,將玉令前前後後翻看了一遍,似乎覺得有些地方不同,卻又不上來,她擰了擰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收。
楚翊塵看出她的猶疑,淡淡笑道:“漓兒放心,雖然這塊玉令和靈霄令外觀一致,但裏麵卻什麽都沒有,隻是一塊仿鑄品,無任何價值。”末了,他又補充道:“不過,它確確實實是藍蒼梧的遺物,對我們而言可能沒有意義,可對南嶺現存的回紇人而言,它就是無價之寶,所以千萬不能弄丟了。”
九歌愣了會,抬頭看著楚翊塵鄭重的神色,木訥道:“沒有價值,又不能弄丟了,那給我幹什麽?”
楚翊塵神色一僵,默了會,淡定道:“我見你對藍蒼梧夫婦的事跡似乎深有感觸,故想給你做個念想。”
九歌蹙蹙眉,正想拒絕,楚翊塵連忙打斷她,“漓兒先拿著,等你有空去南嶺,直接將它交給回紇人即可。江湖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近段時間怕是不得空,你就當是幫楚大哥送還迦藍神教,可以嗎?”
“你都這麽了,我還能拒絕嗎。”九歌撇撇嘴,垂眸看了眼手中玉令,歎了口氣,將它塞進懷裏。
雖然她看不出兩塊靈霄令有什麽不同,但總歸是不一樣的,她相信楚翊塵所言,這塊靈霄令是藍蒼梧仿鑄的。隻要不是真貨,那她就收下了。
楚翊塵見九歌終於肯收下,俊朗的臉上笑意更深。
他不在乎底蘊深厚的迦藍神教,也不在乎靈霄令裏的金礦寶藏,隻想帶著妹妹一起,將祖輩們的遺物永遠地流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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