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太後有請
有了一次經驗,這次快多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九歌便把太後右腿的筋脈打通了。茯苓收了針,說接下來隻需要靜養,沒她什麽事了。
太後一聽,冷沉的臉『色』終於有了緩和,一種絕處逢生的喜悅從心底冒了出來。可她似乎極善於掩飾,不消片刻,又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淡淡看了眼茯苓和九歌,輕聲道“哀家累了,沒其他的事你們就退下吧。”
辛辛苦苦地幫人治腿,治好後連聲謝謝都沒有就開始趕人,也虧得是九歌和茯苓。
一個早有心理準備,一個不拘泥於小節,兩人都沒怎麽往心裏去,九歌淡然看了太後一眼,什麽都沒說,欠身一禮,便同茯苓出了裏間。
一出來便見風兮音不知何時,負手立在門邊,顯然已等待多時。
客棧大堂裏,花非葉搖著扇子,來來回回地走了幾百遍,俊痞的臉上掛滿了擔憂,眉峰緊緊鎖著,時不時仰首望向樓上。
怎麽還不下來?
花非葉腹誹著,這句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念了多少遍,自己聽的都煩,卻又耐不住『性』子。
“黑狐狸,行個針要這麽久嗎?”花非葉回過身,看著一旁的君羽墨軻,道“都快一個時辰,會不會出了什麽事?真是急死人了!”
等了一會,得不到回應,又開始聒噪不停地叫道“那主仆兩真是奇怪,主子話少脾氣大,半天磨不出一句,問多了還發火!丫頭倒是話多,可她說能醫就能醫嗎?總感覺不是很靠譜。”
他回頭瞅了眼在後廚煎『藥』的人影,嘴地嘀咕道“年紀比喬霜還小,說起話來卻頭頭是道,口氣還不小。黑狐狸,她醫術真的可以嗎?該不是跟在風兮音身邊太久,沒見過什麽世麵,所以才敢信誓旦旦的保證吧?”
無雙已經回去了,大堂裏隻有花非葉和君羽墨軻,前者劈裏啪啦地念個不停,後者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無動於衷地坐在桌邊閉目養神。
半天沒人理,花世子又不想唱獨角戲,隻好使出殺手鐧,瞟了眼君羽墨軻沉靜的臉『色』,頓了頓,“呃黑狐狸啊,小表嫂還在裏麵,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這麽久了,你不擔心麽?”
話音將落,君羽墨軻眼睫微動,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卻沒有看花非葉,而是望向二樓。
正此時,二樓最中間的一扇房門開了。
花非葉聞聲抬頭,望著從裏出來的三人,眼前一亮,不等三人下來,就先迎了過去。
“怎麽樣怎麽樣?姑母的腿好了嗎?”花非葉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問風兮音,直接奔到九歌麵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走在後頭的茯苓。明明不信任,卻又忍不住詢問,這種感覺很奇怪。
九歌有些疲憊地『揉』著眉心,沒有理會,這種事不需要她來回答。茯苓走前一步,實事求是道“膝骨已補,斷脈已連,能否恢複,隻能看她毅力有多強。”
“什麽意思?”花非葉沒明白,轉眸看著茯苓,神『色』有些質疑,“削骨之痛都忍過來了,怎麽還要看毅力?”
“削骨之痛隻是其一,病者五年都不曾行走,腿部骨骼早已軟化,想要重新使上勁,須得逐步練習。”
“就像小孩開始學走路一樣?”花非葉疑道。
“差不多,但剛練習行走時,會很不適應,軟綿伴著痛疼。畢竟病者現在的膝骨是用虎骨代替的,不似人骨那般契合。”
花非葉了然,正想道謝,眼前忽然多了個黑影。
“怎麽樣,還好嗎?”君羽墨軻擋在花非葉身前,凝視著九歌,眉間擰成了川字。
九歌微笑,“茯苓剛才不是說了嗎,一切順利。”
“本王是問你怎麽樣!”君羽墨軻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握上她的手腕,拇指按在神門『穴』上,眉頭皺了一下,不由分說地將內力從神門『穴』緩緩輸送出去。
隨著一股暖意沁入,九歌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
君羽墨軻神『色』凝重,看她一眼,沒有說話,專心致誌地將內功傳入她體內,填充她消耗過度的丹田。
“當然知道啦。”得知太後無礙,花非葉廢話又多了,從君羽墨軻身後探出一顆腦袋,嘿嘿一笑,“以黑狐狸的功力,莫說樓上樓下這點距離,就算相隔兩裏,想聽他們的談話,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九歌斜他一眼,又仰首望著君羽墨軻,君羽墨軻蹙眉,語調輕柔,“本王隻是擔心母後對你印象不佳。”
話沒說完,他相信九兒能明白,可相不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九歌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嗯,懂。”
風兮音抬眸,淡淡看了眼君羽墨軻,眼角餘光似乎往身側掠了下,一言不發地出了客棧。
茯苓暗自看了看九歌,抿抿唇,抬步跟上。
九歌一看,忙喊道“誒,兮音,等等,我送你。”她抬頭,朝君羽墨軻笑道,“我去跟他道聲謝,一會就回。”
說罷,沒等君羽墨軻反應,便飛快地抽回手,跟了出去。
客棧一側,風兮音才上馬車,九歌跑上前,跟茯苓打了聲招呼,讓她等會,然後掀開車簾對裏麵的人道“怎麽走那麽快,我才轉個身你就沒影了。”
風兮音沉默地看著她,目光平靜的好似一湖清水。
“呃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說聲謝謝。”九歌『揉』了『揉』鼻子,笑容有些不自然,“剛才一直都沒機會,楚大哥的事還好有你,解『藥』已經給他了,相信過不了多久,他武功就能恢複。”
風兮音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麵『色』冷凝道“我和他之事,無需你言謝。”
“好吧!”九歌窒了一下,回頭望了一眼,見君羽墨軻沒出來,故翻身上了馬車,放下車簾,低聲道“有件事想跟你確認下,你手中這顆天蕁草最開始是從哪裏得到的?”
風兮音看著她,緘默不言。
九歌紅唇輕啟,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風兮音麵『色』無恙地靜了片刻,微微頷首,並十分篤定道“此人可信。”
九歌一愣,看了他一會,忽地笑了,偏頭看著車簾,語氣帶著幾許自嘲,“怎麽感覺你們每個人知道的都比我多,也是,你們下麵都有人手調動,而我隻能一個人忙前忙後”
似乎自言自語地吐槽了一句,也沒想風兮音回應,徑自掀開車簾,回眸笑道“走了,以後有機會再見。”
風兮音眸光一動,深深凝著眼她,容顏一如既往的清冷,“嗯,再見。”
午後的陽光有些炙熱,九歌站在原地,看著徐徐走遠馬車,神情有些恍惚,麵上笑容卻依舊燦爛。
她本以為,今日一別,終是有期,過不了多久又能相會。
後來才知道,這一轉身,竟是多年以後。
自續脈那天已過了半月有餘,太後雙腿早在風兮音離去的第二天便有了知覺,於是便由醫女喬霜扶著,在房間裏練習行走。
雖然每一步都很艱難,但太後不似普通貴夫,仿佛有著習武之人的頑強意誌般,竟然咬著牙,一聲不吭地挺過來了。
現在更是不用人扶,都能獨自走出幾步。君羽墨軻和花非葉得知這個消息後,便開始籌劃回京的事了。
這天晚上,九歌剛從醉仙樓回來,經過太後房間門口時,在走道上看見了向來神出鬼沒的鍾黎。
“太後有請!”冷冰冰的四個字叫九歌心中一突。
今天早上,君羽墨軻給太後請安後,就去了城外逍遙居,現在還沒回來。花非葉在後院安排三日後回京的事,無雙下午剛走
太後半個月都沒理她,偏偏在這個大家都不在的時候找她,總感覺沒什麽好事。
九歌雖然有些遲疑,卻並無所畏,瞥了鍾黎一眼,反應很淡定,“嗯,在這,要不要通稟一聲?”
鍾黎冷漠地看了眼她,手在門上扣了兩下,得到回應後,既開門,示意九歌進去。
與以往不同,這次進屋太後不再躺床上,而是儀態端莊地坐在榻上,緩緩喝著一碗參湯,舉手間頗具威儀。醫女喬霜如今專門侍奉在其側,九歌進來時也未抬頭,低眉順目的站在一旁聽候吩咐。
“參見太後。”盡管心生疑慮,但該有的禮節九歌一樣不少,恭恭敬敬地行禮,態度不謙不亢。
聽見聲音,太後沒有抬頭,也沒有轉過臉來,依然一勺一勺地喝著參湯,不知過了多久,才將飲盡的空碗連勺子一起遞與喬霜。喬霜俯首接過,恭敬地退至一旁。
似乎這才發現九歌的存在,太後優雅地轉過臉來,神『色』如常地看著九歌,語氣淡淡,“起來吧。”
“謝太後。”九歌麵『色』平靜,無一絲不滿。在她看來,隻是多躬身抬手站了會,又少不了一塊肉,如果這是下馬威,那她會覺得自己以前高看太後了。
“不知太後召我來所謂何事?”九歌見太後沒有率先開口的意思,便單刀直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