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出戰平叛
睿帝七年六月初,大軍抵達塢城境內。休整一天後,第二天開拔。
定北侯世子親率三千騎兵,進入黃河中遊叛軍猖獗一帶。
黃河中遊地形複雜,正值漲『潮』季節,水勢浩大,叛軍借助地形在船與大軍交戰,戰事打響不到半柱香,定北侯世子突然下令撤兵。
兩軍作戰,士氣為先。
定北侯世子不戰而退,大軍雖然沒什麽損失,但士氣大傷。
消息傳到京城,朝堂之上,睿帝麵『色』凝重,滿朝大臣議論紛紛。唯有太傅藺良哲出列,大步走到宣政殿中間。
“啟奏陛下,定北侯世子久居大漠,不諳水站,及時退兵以降低我方損失,雖有損士氣,卻不為上策,臣以為,等定北侯世子想出破敵之法,必然會在行反攻!”
龍椅上的男子沉『吟』片刻,道“愛卿所言有理。”
三日後,斥候傳來的消息,叛軍藏匿在塢城兩百裏外的遲雲峰內。
當天夜裏,定北侯世子帶領五百精兵從後山偷襲,卻不料被敵人發現,一千叛軍從樹林裏殺出,個個都是強中好手。
定北侯世子見情況有異,一聲長嘯,藏在後山外的兩千輕騎衝出,兩個時辰後,大軍安全退出遲雲峰。
夜襲失敗。
天上星光慘淡,幾朵烏雲將月亮完全遮蔽,一縷微風掠過,攜來陣陣涼意,回城的士兵們具是瑟縮了一下。
鬱玨騎著馬走在前麵,目光銳利的掃了眼周圍的樹林,手中銀槍一揚,高喝道“全軍戒備。”
屢戰屢敗,士兵們的心情越來越沉重,聽到將軍的命令,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忽地,一支箭從天而降,貫穿了鬱玨旁邊一名將士的戰馬。
嘶鳴聲打破樹林裏的寂靜。
將士從馬上摔下來,鬱玨一槍挑斷迎麵而來的一根利箭,高聲大喊“準備作戰。”
話音落時,漆黑的樹林裏一群火光亮起,數不清的人影從樹上或是草叢裏鑽出來,廝殺再聲。
戰局明顯不利,起先毫無防備被人殺了個手忙腳『亂』,對方一邊進攻,還一邊用火箭『射』殺,兩次連敗,士氣明顯低『迷』了很多,一直在節節敗退。
樹林裏,血腥味混合著不知道什麽東西燒焦的味道,鋪天蓋地。
鬱玨在馬上向下揮槍,槍頭重重地『插』進了敵人的肩膀,他眉頭緊鎖,用力一抽,鮮血濺到他的臉上。
他抬頭四處張望,見不遠處的樹林裏站在一個腰佩長劍的青年男子,麵『色』剛硬,一對濃眉之下,雙目炯炯有神,他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戰圈,神態鎮定自若,仿佛對眼前的局勢極有相信。
鬱玨眸光一凜,反手用槍鐮狠狠敲在坐騎屁股上,馬兒吃痛地揚起前蹄,一聲嘶鳴,鬱玨扯緊了韁繩調轉馬頭,衝進人群之中,朝樹林方向殺了過去。
今夜領兵突襲的是靈回之巔開陽護法,此刻勝勢已定,見鬱玨不顧一切地朝自己衝來,也隻以為那不過是在垂死掙紮罷了。
鬱玨一拍馬背,飛足踹翻身邊幾個青衣劍客,將他們的劍挑到空中,一舞銀槍如雪,將空中的幾把長劍擊飛出去,劍鋒直指開陽。
落下時,淩空一旋,又將迎麵『射』來幾支的利箭攬入懷中,同時腳踩槍頭身子後傾,把槍身彎出一道如弓般的弧度,接著手一鬆,連人帶槍被彈了出去。
開陽原本對迎麵飛來的長劍絲毫不在意,長劍飛至時,他拔出兵器,在手中舞了幾個花式,長劍被他一一被擊落,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又有數支利箭飛快『逼』至。
“蹭!蹭!蹭!”的釘在了他腳下,他驚得連連後退幾步,就在這時,頭頂忽然響起一陣破空之聲,他心中一寒,連忙舉劍相迎。
一杆銀槍從天而降,他側身一閃,全力把銀槍擊飛之後,頸上一涼,一柄短刀已架在裏脖子上,寒意滲膚。
“統統住手!”
鬱玨冷眸似劍,霜寒如雪般直『射』樹林裏,沉穩的聲音不大,但足以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全場隨之而凝固。
隨行的士兵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便看到他們的將軍僅憑一人之力就擒住了敵方的首領。
戰局瞬間扭轉,樹林裏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低『迷』多日的士氣驟然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漲。
鬱玨飛快地點了開陽身上的幾大『穴』道,包括啞『穴』。
他深知自己手裏的人質不是以往那些貪生怕死的高官,而是一個江湖人,萬一他不要命地喊出幾句意氣用事的話,恐怕會對他們不利。
開陽護法的『性』命在對方手裏,靈回之巔的人一時間都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挑起落到一旁的銀槍,像老鷹拎小雞一般,拎著自家護法的衣領上了馬背。
“都別輕舉妄動,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會放人。”
烏雲漸漸散去,朦朧的月光灑進樹林,地上屍橫遍野。
開陽的臉『色』漲得通紅,麵部肌肉不斷抽動,鬱玨卻無動於衷,掃了眼地上的橫七豎八的屍體,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帶著一千輕騎,策馬出了樹林。
這晚的戰況被暗衛傳回京城時,睿帝喜憂參半。
喜得是朝廷派出去的將領,終於在敵軍麵前揚眉吐氣了一回。三軍之中,斬將奪帥,多麽振奮人心的消息,由此可見,天奕今後又多了一員虎將。
憂的是鬱玨那小子竟然真的把敵人的將領給放了,而且是沒有任何條件的給放了!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真不知道鬱玨那小子是缺了個心眼,還是太『婦』人之仁了。
這種複雜矛盾的心情沒有持續太久,半個月後,當看到樓中月傳回來的密信時,睿帝氣得差點把桌子給掀了。
他那個混賬弟弟,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打得個半死。
最重要的是,那個人還是叛軍首領楚翊塵!
如果要說被揍的原因,睿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問題出就出在,為了救他那個混賬弟弟,生生損了朝廷兩千騎兵,氣得他心窩都疼。
事情經過說起來有點長,還要從鬱玨的領兵戰術上來講。
由於靈回之巔的勢力過於龐大,教眾少說也有數萬人,武功高手更是不計其數,尤其是興兵鬧事以來,分布在江湖各地的人馬幾乎都齊聚黃河。
而鬱玨手裏隻有五千輕騎,最多再加上塢城八千護城兵,統共算下來,人數是差不多了,但質量上可就差遠了。
於是,鬱玨就開始和叛軍玩起了襲擊手段,派出幾隊輕騎天天在黃河中下遊跑馬,遇到叛軍不正麵作戰,打幾下就跑,倘若叛軍不理他們,他們又會湊上去遠遠『射』上幾箭,可一旦叛軍發起攻勢,他們便一騎絕塵。
這種戰術雖然無賴,但非常好用。
一連半個月,叛軍被他們弄的是心浮氣躁,怒氣衝天。但卻沒辦法,頂多被敵軍擾的時候弄死幾個泄憤,出謀劃策的人卻抓不到。
所有人都知道定北侯世子就躲在塢城裏,可叛軍卻不敢攻進去,那裏可埋伏了八千精兵等著他們呢。
這天,輕騎兵的小夥伴們又出來鬧事了,以為能像前幾天一樣全身而退,可這次卻不小心撞到了閻王殿前。
這次領兵的是楚翊塵。
楚翊塵並非是為了針對鬱玨而出現,隻是聽聞近日契風崖上有寧王的身影,所以才想著去找人算賬。
提起君羽墨軻,楚翊塵就想將他碎屍萬段。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在契風崖下守株待兔了一整天,等來了輕騎兵的同時,也等來了君羽墨軻。
看著那個形容憔悴、滿臉胡渣的男人時,楚翊塵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當那個人看到他微微愣了一下時,他便知道自己沒認錯人。
馬蹄聲響起,箭雨『亂』『射』,一團混戰中,楚翊塵猛地衝天而起,一掠一衝,長劍便狠狠地刺向了君羽墨軻。
君羽墨軻內心毫無波動地看著疾速飛來的那抹青影,漆黑的瞳孔裏,逐漸映出一張與眼前之人有兩分相似的容顏,忽地,唇角一牽,扯出一抹遺世嘲諷的笑,緩緩閉上眼簾,等待長劍穿胸而過。
他是她唯一的血脈至親,死在他手下,此生無憾了。
解脫的痛意遲遲沒有傳來,君羽墨軻睜開眼,無波無緒看著與楚翊塵纏鬥在一起的四道黑影,毫無血『色』的薄唇微張,聲音沙啞如礫,“讓開。”
抵擋楚翊塵的一名影衛手下動作猛地頓了下,稍不留神就被楚翊塵一掌打飛,另外三人依然寸步不讓地擋前方。
君羽墨軻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忽略掉丹田內的刺痛,運功聚氣,一記陰掌拍出,瞬間將身前的兩名影衛掀飛。
打鬥中的楚翊塵被他的舉動驚到了,不可思議地掃了他一眼,三下五除二就將最後一名影衛拍飛出去。
兩人間隻剩五步距離,不遠處的箭雨還在繼續,山腳下沒有風,太陽照在身上有點冷,由裏到外都是一片冰涼。
君羽墨軻無神的目光緩緩落到楚翊塵身上,不悲不喜地看了他一眼,蒼白的手輕輕抬起,覆於額前,指尖緊緊抵住眉心,極淡一笑,“兄長。”